如果奇諾現在的生理年齡有五歲以上,他是必定要反抗的,問題在於目前的身體才一歲左右,如果他貿然表現出強烈的性別觀念,那就是作死的節奏。


    除了花離比較傻傻的,剩下兩個都不是笨蛋好不好!


    小舞幫他把裙角拉平,順道抱怨了一下希維的穿衣水平太差,接著便樂嗬嗬地轉著圈欣賞,眼睛彎彎像月牙。


    花離停在小舞肩上,兩隻小翅膀忽閃忽閃的,小手托腮打量了奇諾一會,又看看希維的麵癱臉,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覺得小不點越長越像大壞蛋了。”


    小舞隻是撇撇嘴,“兒子像麻麻,女兒像叭叭啊,大家也都說我長得很像叭叭。”說完仿佛不甘心一般小聲補充了一句,“不過小不點比這個魂淡可愛多了。”


    奇諾又不知道怎麽哭好了,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家主角是不用指望了,在希維心裏,這些麵子上的東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奇諾有衣服穿了,管它是男裝還是女裝,能穿就是好裝。


    於是希維破天荒地說了一句,“很好。”


    小舞一聽大魂淡也讚成自己的眼光,不由更是得意,蠍子辮上綁的蝴蝶結都振翅欲飛。


    好不容易送走小舞,奇諾鬆了一口氣,女裝就女裝吧,也比真的裸奔好,反正小舞和精靈女王都不是他的目標!


    天色將晚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一點細密的雨點,女兒控的西倫便親自來把小舞接走了,怕自己寶貝淋著。


    雨勢越來越大,快入夏了,這一場雨蓄勢已久,下的甘暢淋漓,幸好小破船頂上還有座橋,不然他們就能有幸領略到什麽叫淒風苦雨中飄搖的一葉扁舟了。


    長夜漫漫,隻能睡眠。


    今天玩的時間有些久,奇諾就有點累,剛入夜聽著船艙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就開始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了,精靈作為親近自然的寵兒,看見下雨興奮的不行,小舞前腳離開,她後腳就飛的沒影了。


    作為一名小乞丐,主角也沒什麽娛樂活動,似乎也隻能睡覺了吧。


    可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剛閉上眼,沉寂了幾個月的魔戒便不甘寂寞了,希維隻覺中指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痙攣了一下,他本能地咬牙,抑製住將要出口的呻-吟。


    內心升起一種恐懼,這個奇怪的戒指不知道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災難,幾月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還記憶猶新,這一次的痛感來勢洶洶,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希維抖的太厲害了,幾乎是立刻,與他緊緊挨著的奇諾就發現了他的不正常。


    這一次,奇諾不再是毫無行動力的小嬰兒,他一咕嚕爬起來,借著魔戒發出的幽光,看清了主角痛到極致而扭曲的臉,這一次與認主又有不同,奇諾一看就想起來了,是魔戒中蘊含的力量在淬煉希維的身體。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壞就壞在花離不在!


    《詛咒》裏有提到過這種淬煉的過程,隻不過原書裏發生這件事的時候精靈女王是在身邊的,魔界的部分力量就是花離被封印的部分,失去大部分記憶的精靈起了憐憫之心,幫忙引導了這部分力量,希維按慣例雖然受了很大的罪,但也按慣例得到了很大的好處。


    可是現在精靈女王不知所蹤,誰知道劇情的改變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奇諾也不想主角出任何問題。


    外麵大雨滂沱,一點也不能理解奇諾的心焦。


    希維的全身已經開始滲出血絲來,鮮血漸漸染紅了他破爛的衣服,慢慢在他的身下積起一小攤,但很快又因為他自己的蠕動被衣服吸收,皮膚在撕裂,血管在暴動,希維盡管咬牙不肯吭一聲,但他的意識其實已經慢慢變的模糊了。


    奇諾看到他的瞳孔逐漸散大,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要找到精靈女王才可以。


    心急如焚的奇諾顧不得今天才換的幹淨衣服,直接拿著希維的那把鏽刀把袖子割了下來一遍遍擦拭著希維臉上的血汗。


    外麵暴雨如注,黑色的夜幕仿若一張吞噬一切的大口,盡管是這樣的天氣,河麵上仍然有\"工作\"的船隻在四處飄蕩,遠遠望去,那上麵的魔導石燈在雨幕中暈染出一種乳白色的光暈。


    這麽多的人,這麽多的船隻,奇諾卻不知道該向誰求救,除了花離,誰也幫不了他們。


    這是一個抉擇的時刻,奇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遍遍迴憶著花離平時的碎碎念,想找出她的活動規律。


    花船?不會,花離最討厭這些地方。


    月光橋?也不會,花離曾經抱怨月光橋太高,隻適合有月亮的晚上去散步。


    那麽就隻有粉紅街了,一來小舞住在那,花離玩夠了可以順道去找小舞聊天,二來粉紅街旁邊有一個小花圃,裏麵有花離最喜歡的綠萼花,這樣的天氣她一定會去看看花有沒有被淋壞的。


    想到這裏,奇諾心裏有了底,他用尚且稚嫩但堅定的聲音對希維說道,\"等我迴來。\"


    說完又把濕透的袖子擰了擰再度給希維擦了一把,就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頭紮到船艙外的雨幕中去了。


    希維意識不清醒,隻覺得暖乎乎的熱源離自己而去,本能地伸出手在麵前虛抓了一把,卻什麽也沒有抓到。


    痛,痛到極致恨不得就這樣死去,可希維心中又有著極度強烈的求生支撐著一口氣,他難耐地在船板上滾來滾去,這一次卻沒有一個小不點陪他東倒西歪了。


    小舞迴家之後偶爾迴想起今天的事情還是心情很好,她哼著不著調的歌謠,散開了梳的齊整的蠍子辯,換上了可愛舒適的睡衣坐在窗邊,一邊聆聽著雨滴的聲音,一邊翻看著自己珍藏的勇者故事冊,漸漸的有了一點困意。


    再說奇諾,他一時激動地跑出來,卻忘了自己根本不認得去粉紅街的路,惟一的一次便是被刀疤男帶迴去的,這裏的巷道九曲十八彎,不是經常走的人十有八-九都要迷路,奇諾順著自己記憶中的大致方向走了一段,便徹底迷失在黑暗的雨夜裏了。


    小不點渾身濕透,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奇諾必須不斷地抹臉才能勉強看清楚路,盡管如此,他還是被石子絆倒摔倒了好幾次,膝蓋和手掌都是鈍鈍的木木的痛感。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偏偏這會下大雨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想找人問路都沒有辦法,急得他用最大的力氣邊走邊喊著花離的名字,可他聲音太小幾乎被雨聲完全遮住,不一會就嗆了幾口雨水,喊不出來了。


    小孩子本來就體力差,走了這麽長時間還在堅持,完全是為了救希維的執念在支撐著,他唿唿喘著粗氣,雙手撐著膝蓋,停在了又一個岔路口。


    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一個醉醺醺的大漢從其中一個岔路口向奇諾走來,奇諾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踉蹌著撲到大漢的腿邊,抓住人家的褲腿,低聲哀求道,\"叔叔能不能告訴我粉紅街怎麽走?\"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也顧不得大漢是不是醉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大漢確實醉的不清,眯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絆腳石\",腦袋裏接收到的語言信號讓他遲鈍地反映出粉紅街三個字,便抬步又往迴走了。


    奇諾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跟上,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讓他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還不如賭一把,希望主角光環能籠罩自己,讓大漢不要帶錯路。


    大漢人高馬大,走路雖然歪歪扭扭,但步距很大,奇諾使了吃奶的力氣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幸好命運女神垂憐,大漢居然沒有帶錯路,而且一路走到了小舞住的地方附近,奇諾看到了小舞屋子裏的火光,激動地恨不能立刻跳到屋子裏去,再走近一點,他甚至能看到小舞坐在桌子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奇諾又抹了一把臉,迴頭向大漢說了一聲謝謝,便要向小舞衝過去,找到了小舞,再去找花離就簡單多了。


    誰知大漢卻清醒了一些,他看到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跟自己道了聲謝就要走。


    他眯了眯眼睛,本能地抓住了奇諾後脖頸的衣服,一隻手就把小孩提到自己眼前,無視他的掙紮,樂嗬嗬道,\"哪裏來的這麽好的貨色,老喬治還抱怨找不到,這不就是的麽。\"


    奇諾一聽心都涼了,這是遇到人販子了啊,葉颯城到底是有多混亂,才能踩地雷的幾率高成這樣!


    奇諾張口欲唿,大漢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把小不點往肩上輕鬆一扛,哼著小曲離開了。


    奇諾嗚嗚亂叫,四肢揮舞著試圖引起小舞的注意,可是那隻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小舞的屋子越來越遠,自己和希維獲救的希望也越來越遠。


    小舞的腦袋忽然重重一點,一下子清醒了,發現自己居然坐在桌邊睡著了的小舞揉揉眼睛,起身關上了窗戶,熄滅了魔導石燈,爬上床繼續她的美夢。


    而飽受折磨的希維卻意外迎來了轉機,原來花圃裏的綠萼花到了花期便剛好凋謝,花離傷心之下也沒有淋雨的興致,早早便迴來了。


    誰知船艙裏等待的不是像往常一樣安靜的熟睡二人組,隻有一個垂死掙紮的小乞丐,船艙裏的血腥氣濃鬱得驚人,親近自然的精靈差點暈過去,她抖抖索索地靠近希維,發現就剩了一口氣。


    同時,花離也感受到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東西的氣息,那股熟悉的力量在希維的身體裏湧動著,循環著,改造和破壞著希維的身體,但這股力量缺乏引導,隻會蠻幹,隻有破壞,卻未曾修複。


    花離找到了自己的東西十分興奮,她不知道希維是在玩什麽,還以為大壞蛋又想到什麽新法子欺負人騙人,所以隻是小心地把小手按在希維的太陽穴上,心滿意足地引導那些力量迴歸她自己的身上。


    不過這卻是誤打誤撞幫了大忙,再晚一會,希維估計就要斷氣了。


    希維終於從冗長的漫無邊際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卻沒有看到朝夕相伴的那個小小身影,仔細迴憶疼痛開始後的事情,似乎模糊中看到了奇諾跑出去的背影,不由臉色一變。


    花離心情不錯,便好奇道,\"大壞蛋你在跟小不點玩捉迷藏麽,小不點躲到哪裏去了?\"


    希維喘著粗氣,仰躺在船板上動彈不得,稍微一動,身上的那些細小的口子就會再度崩裂流出血來。


    可他沒有時間休息,那個小不點不見了,這樣下著大雨的晚上,他能跑到哪裏去呢?


    花離見他不說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又催促道,\"小不點呢?\"


    希維閉上眼,想著奇諾總是露出四顆牙齒的笑,心裏仿佛缺了一塊,他用一種平靜的語調陳述道,\"跑出去了,不見了。\"


    花離就沒有這麽淡定,一迭聲地問道跑去哪裏了。


    跑去哪裏了?希維也想知道。


    花離慌亂中,忽然想起小舞,小舞是她惟一也是最好的朋友,她相信小舞能找到小不點。


    希維沒有異議,他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便強撐著站起身,也不管那些再次崩裂的傷口,和花離一起冒著雨向粉紅街走去。


    小舞睡得正香,甚至把被子踢開了一點,又翻了個身。


    忽然窗戶響起一陣\"砰砰\"的聲音,把熟睡的小舞驚醒了,她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去開門,看到花離和濕透的希維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希維全身的衣服愈發破爛,濕答答地貼在身上劃痕一樣的傷口,被雨水浸泡過已經看不到血,隻,露在外麵的皮膚全是大大小小的是泡的發了白,臉色蒼白宛如死人。迎著小舞驚愕的目光,希維緩緩的,跪在了小舞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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