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府。

    這裏沒有將軍府那般華麗,更不比皇宮尊貴。

    按照宮規,儲秀宮的秀女是不得被帶出皇宮的,但今晨死掉了一個秀女,浩哲聲稱押走的是殺害她女兒的兇手,並且有皇後娘娘的奴才作證,看守宮門的侍衛也不好妄加阻攔。

    都尉浩哲的長女佩珊是上一任夫人所生,聽聞在佩珊年幼的時候,她的生母就不幸患病過世,佩珊是家裏的祖母一手帶大。

    祖母年邁死後,佩珊便一個人在府裏生活,一邊和父親再娶的三位夫人鬥智鬥勇,一邊應對父親生下的其他弟弟妹妹,可謂是用盡心機。

    浩哲這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佩珊的身世,隨從不忍心看他這般難過,寬慰道:“都尉大人,佩珊小姐已經離去,請您節哀。好在是咱們府裏還有兩位小姐和兩位公子,皇上若是要求再送一位秀女入宮……”

    “不可!”浩哲一口否決,如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滾圓,“我是萬萬不會再送女兒去送死了!失去一個佩珊,已經讓我心痛,餘下的孩子我要選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娶妻或者嫁人。一入皇宮深似海,我在前朝地位不高,根本無法保護孩子們的周全。”

    侍從點點頭:“是,都尉大人真是一位慈父,相信小姐和公子都能體會您的苦心。”

    說罷,侍從瞥了一眼身後馬車裏坐著的唐安夏,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都尉大人,唐家二小姐您打算如何處置?縱使她真的是兇手,皇後有意借你之手除掉她。但,她畢竟是將軍的女兒,聽聞她和文親王的關係匪淺,並且,與大皇子頗有交情。”

    浩哲神態自若,騎在搖搖晃晃前行的馬背上穩如泰山,唾棄道:“哼,我何嚐不懂皇後的心思,這二小姐若不是攀上大皇子的高枝兒,也不至於惹上殺身之禍。至於佩珊的死,應該不會是她做的,一個能在文親王和大皇子之間周旋的女子,怎會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殺掉宮中的秀女?這事兒蹊蹺得很。”

    到了府邸。

    浩哲擔心有人暗中監視,便讓人架住唐安夏的雙臂,把她押入府內。

    正廳,佩珊安靜祥和地躺在棺材裏,她緊閉著雙眼,換上幹淨整潔的衣裳,屍體的周圍擺滿了白色和黃色的菊花。

    前方的桌案上擺放著香爐,還有兩盤果子和兩盞清酒。

    進入廳堂內,浩哲抬了抬手,示意侍從退下,他們便會意的鬆開了禁錮著唐安夏的手掌。

    “你們都下去吧。”浩哲對守靈的奴婢和府內的公子小姐說。

    “是。”身穿孝服的眾人紛紛離開正廳。

    轉眼間,靈堂隻剩下唐安夏和浩哲二人。

    唐安夏徐徐地走到了棺材前,點了一炷香,朝著佩珊拜了三下。

    複而,她冷靜自若道:“都尉大人,來的路上,您沒有讓我遊街示眾,而是選擇讓我乘坐馬車,遮擋住我的麵部,給我留有餘地,足以見得您相信我是無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不如你我做個交易如何?”

    “哦?”浩哲很驚詫,唐安夏年紀輕輕,竟然敢這樣和朝廷大臣講話。

    唐安夏禮貌地福了福身:“都尉大人,您放了我,助我迴到儲秀宮。我保證找到謀害佩珊的兇手,還自己一個清白,還您一個公道。”

    浩哲拂袖坐下,執起茶盞喝了口,抬起眼皮直視著唐安夏:“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皇後娘娘親口說,你就是兇手,我放你迴去,豈不是和皇後作對?”

    唐安夏麵如春曉之花,目光裏閃爍著琉璃的光芒,朗聲道:“真正和皇後作對的人,其實是大皇子。不過,我並不打算成為皇子妃,此事盡量不要牽扯到大皇子,免得我又虧欠他一個人情。”

    浩哲一愣,哪個秀女不想成為皇子的妃嬪!?特別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的大皇子,他的祖父是太傅楊清,母親是後宮舒妃,又是皇上的長子,可算是祖上三代都英明神武、高貴顯赫。

    浩哲不禁疑惑道:“我無法和皇後抗衡,如果你不能讓大皇子助你一臂之力,還有別的人選?”

    唐安夏吐出了三個字:“文親王。”

    浩哲怔了下,心底暗自佩服眼前這位女子,訕笑道:“你年紀輕輕,心思倒是不少啊!早聽聞你和文親王青梅竹馬,看樣子並非簡單的關係。也罷,我對你們男女情長並不感興趣,你暫時在府裏的客房住下,容我考慮幾日,順便看看皇後和你父親的動向,再決定是否要放了你。”

    “好。”唐安夏爽快的應了聲,抬眸,那張翩若驚鴻的臉蛋讓人唿吸一緊,她問,“大人,您會殺了我嗎?明明知道我不是兇手,還會殺我嗎?”

    浩哲踟躕了片刻,飽經滄桑的臉頰透著與他這個年紀相符的成熟和淡定,從容道:“我在朝為官,前有狼後有虎,難免會身不由己。你聰慧機敏,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我們站得高,就更容易被利益驅使。哪怕是尋常百姓人家,都不能隨心所欲,我若被權勢欺壓,為求自保,當然會殺你。但,佩珊的仇也一定要報,對方不是單純的殺害她,必有其他目的,早晚會水落石出的。”

    唐安夏不再言語,她忽然覺得,浩哲並不是心胸險惡之人。

    深夜,唐安夏躺在客房的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按照計劃,玉華應該已經在三更之時,偷偷逃離皇宮,潛入到文親王府,把自己被人陷害之事,告知李君麒。

    唐安夏相信,憑借著李君麒的聰明智慧,可以知曉她被送入都尉府邸。

    隻是,接下來該怎麽做?她如今等同於被軟禁於此,不幸還會惹上殺身之禍,無法和任何人聯係,什麽都做不了。

    “不能坐以待斃。”唐安夏翻個身坐起來,自言自語著,“與其靠別人救我,不如自救。隻有自己才靠得住!”

    她環視著客房,簡單樸素,連銅鏡和梳妝台都沒有,隻有一張普通的桌案,還有兩把破舊的椅子,再就是她就寢的床榻了。

    唐安夏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桌案上搖搖晃晃的燭光上,燭台裏的蠟燭正在燃燒,發出微許的光芒。

    唐安夏穿上鞋子,套好衣服,走到桌旁,雙手端起來燭台,有點熱。

    她忍受著傳到手掌炙熱的溫度,慢慢地走迴到床邊,深深吸了口氣,猛地把燭台扔到了床鋪上!

    蠟燭從燭台裏掉出來,滾落到被衾,火苗傾斜,像是發瘋了一樣,四處亂竄,肆無忌憚的吞噬掉了整張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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