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一會兒,哭不出來了,開始假哭。


    我放鬆些,也不再拿他出氣。出來扯了條浴巾擦了擦,帶著他往臥室走。


    我長出一口氣,問:“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誰知道真的假的,雖然是舒人才介紹的,但是舒人才我也不怎麽信的過,放棄了問他屬相或者出生年月這些特簡單的驗貨方法,我想了個一舉兩得的問題,轉問:“四級多少分?”


    他一愣,說:“503.”


    估計口語不行。


    我就沒再往客廳折迴去。


    我從臥室的書架上抽了一本中文書,開了一邊的床頭燈讓他坐到那邊,然後自己裹了被子到另一邊躺著。


    我背對他:“你小聲念著就行,我睡一會兒。”


    怕哲學不夠困人,文學太過清醒,我特別抽了一本用來卡書架的機械製造原理。


    想了下,我又說:“你走之前叫我一聲。”


    我一覺睡到快中午了。


    不是自然醒的,那小孩兒還在讀那本機械製造原理,書都下去了小半本。


    可以,勞苦功高,真的很可以。


    我見他可憐:“行了,別念了。”


    他就不讀了。


    我讓他休息一會兒,洗個澡喝杯水,我順手點了個外賣,又問了問舒人才現在的市場行情。


    人才沒有很快迴我。


    我就先處理了一下手機上的未讀消息。


    工作上有幾個消息,我沒認真看,直接劃掉了,倒是死麵癱和我母上一前一後兩條消息,我放在一起看了有五分鍾。


    我母上說:“去度蜜月,半個月迴來。”


    死麵癱直接說他要去那個地方半個月,然後問我想吃什麽特產。


    我迴他,有個什麽鴨似乎不錯。


    他迴複很快,說我說的東西和他要去的地方的特色南轅北轍。


    他打趣:“沒關係,小沈,都給你買。”


    下一條消息來得更快,他說:“等我迴來。”


    帶特產不是什麽特別不能聊的話題,我都能想到他是怎麽笑著跟李總拿我開玩笑。


    李總大概會笑笑,說:“君葉從來都挺聰明,但有時候真的傻得讓人不放心。”


    我本來就是在和死麵癱偷情,不是那種有承諾的關係。


    其實我沒什麽資格衝他生氣。


    我自覺情緒控製滿分,但是一會兒那孩子迴來又被我嚇了一跳,可見我覺得隻是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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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不需要預警,作話有點嘮叨了。


    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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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據舒人才提供的參考價格給了這孩子兩倍的工資。


    我和那孩子一起吃了個外賣,過了會兒他說還有課,就和我告別。


    我禮貌性地問他用不用我送他。


    他拒絕了。


    我問:“怎麽真的讀了那麽久?看我睡著你去休息就行了。”


    “背的東西多,習慣了。”


    他眼中滿是期待放學的渴望,我也不耽誤他,道個歉:“昨天心情不好,嚇到你了。”


    “沒事兒,”他覺得這樣說有些空洞,努力想憋出來個理由,他說,“沒事兒,沈哥好看。”


    這種真誠又不失禮節性的誇獎我還是挺喜歡的。


    人類審美總是有類似的地方。


    我也覺得我好看。


    死麵癱應該也覺得我挺好看的吧?


    小孩兒走了之後我打電話給舒人才。


    大概是我聲音比較凝重,他問:“怎麽了,哪兒不滿意?”


    “你有杜政聯係方式嗎?”


    他聲音緊張了,他問:“那學生幹啥了你要殺人滅口啊?沈哥你到底怎麽了?不管你是指俱樂部還是他家的‘正經’生意,都不適合你,要搞刺激你真的不如去搞莊三。”


    又關莊三什麽事兒了?


    我早知道我腦子不夠沾黑,杜政也知道。


    杜政算我半個發小,但很久沒聯係,大約是早就知道我們日後必定分道揚鑣,所以他和我疏遠很早。


    雖然聯係很少,但我遇到事兒他其實沒少幫忙。


    誰還沒個年少輕狂亂惹事兒的時候了。


    不過我出國之後聯係方式大換了一遍血,我當時已經掉到了混吃等死的最末梯隊,不好意思再拖累風華正茂的他,於是就沒再留他號碼。


    但他也算是風雲人物,消息總是能聽到的。


    因為共同的性趣愛好常逛一個俱樂部,他似乎和舒人才還有點交集。


    “沒,”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想讓他幫我查個人。”


    舒人才自告奮勇:“誰?我幫你查。”


    我說:“你查不來的。”


    舒人才張嘴騷話:“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行不行?”


    直錘是戰勝騷話的最好方法,我告訴他:“孟思肖。”


    前天舒人才可能還不知道孟思肖是誰,但今天他肯定知道了,他頓了一下:“李總肯定壓著他的事兒呢。”


    我當然明白舒人才蹦不到李總的高度,我又不傻。


    “我知道,”舒人才的腦子真的堪堪人才,地才天才都輪不上,我隻能車軲轆話往外吐,“所以我想找杜政。”


    人才委委屈屈地答應了。


    他可真是個人才。


    我覺得我並沒有把我的心交給死麵癱,但我的確把我的腦子交給他了。所幸腦子是個不能離開本體太遠的玩意兒,他離得遠了,腦子就蹦著迴來了。


    死麵癱選的婚戒不是他的工資水平能夠負擔地起的東西。


    死麵癱吃穿用住其實都不在他現有收入的消費水平上。


    他要麽是有背景,要麽是有其他來錢的路子。


    我從來沒有在意過死麵癱的經濟狀況。


    我倒是想過,要是他讓我養他我也會很開心。


    在我發現他房子其實完全找不到他前妻痕跡的時候,我裝作不經意提了那麽一兩句,死麵癱跟我說這個房子他就是買來隨便玩玩,他老家不在這裏。


    我對他的了解其實很少,比我應該有的少很多。


    我覺得我是不想逼他太緊,因為我們未來還有很長。


    這是騙自己玩的,我害怕了解他。


    不說為什麽了,矯情。


    我想起我前妻問她到底哪裏比不上死麵癱的時候,我唯唯諾諾也就說出了一個煎蛋。


    我和李總差的可不是煎蛋。


    說真的,我覺得我快氣瘋了。但是我不敢朝死麵癱發脾氣。


    我說什麽他都說好,我要是說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他肯定也會說好。


    我可不好。


    我的醫生和我說過,當我覺得一切都太亂到無法承受的時候,先抓住最緊要的那條就好。


    所以我求他,“哥哥,別離開我。”


    杜政很痛快,談生意的時候我們都沒怎麽說話,我給他一張紙,寫了查誰查什麽,他給我一張紙,寫了他的定價。


    多年沒見,我倒是能從他的輪廓中想起我們少年模樣,但是他工作行業算特殊,寒暄的話不好說,我連句“你看上去氣色不錯”都沒法出口。


    因為他看上去糟透了。


    和我差不多。


    他開口:“你看上去糟透了。”


    塑料友情的氣息返場總是很快,我迴懟:“彼此彼此。”


    他笑了,仿佛又是那個一在路上打瞌睡就會被飛來的籃球砸腦袋的bug少年。


    想想也神奇了,我記得他十字路口都能被砸,我們一度以為是有人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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