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一隻檸檬精那裏,陸鳴殊今天情緒激動,說出口的話難免有賭氣的成分在,他們之後可以再好好商量。


    相信陸鳴殊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車子經過寵物醫院附近的十字路口,重重雨幕中顧潯看見了賣花的老婆婆。


    “師傅,麻煩路邊停一下,我想先去買枝花。”


    這場雨來得又急又猛,賣花婆婆被雨困在了咖啡店門口,麵前是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的一籃鮮花。


    “顧醫生,又來買花啊,今天不是買過了嗎?”老婆婆淋了雨,可能覺得冷,說話的時候聲音打著哆嗦,“不過花都被雨淋啦,都不好啦。”


    “沒關係。”顧潯說。然後蹲下來,挑了兩支粉月季和一把非洲菊。


    臨告別時他把自己的傘留給了老婆婆。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老婆婆這麽一直等著也不是辦法,老人家體質弱,經不起凍。


    “婆婆,趕緊迴去吧,實在不行就打個車,身體重要。”


    “,我曉得的,顧醫生是個好人啊,好人會有好報的……”


    顧潯怔了怔,笑笑說:“也許吧。”


    “小夥子,這麽大雨還要買花啊……”迴到車裏,司機師傅給他遞了盒紙巾,打趣地問,“是去見女朋友吧?”


    顧潯把花小心地攏在胸前,神色是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溫柔:“嗯,不過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他糾正司機說。


    “啊……”司機訕訕地笑了笑,後半程一言不發,隻從後視鏡裏偷偷打量了顧潯好幾眼。


    顧潯隻當沒看見,低著頭給陸鳴殊發消息。但陸鳴殊始終沒迴,打電話也不接。顧潯心裏有些急:“師傅,能快一點嗎?”


    202就是秦峰那幫公子哥定下的包廂,費爾清把陸鳴殊扶過去的時候,宋時然已經被paul送了過來,正趴在沙發上唿唿大睡。


    “嘖嘖,秦少,”有個公子哥吹了聲口哨,調侃道,“你的小寶貝可真是好本事啊,上一趟洗手間,給我們撿迴來兩位爺!”


    秦峰皮笑肉不笑:“是啊,可不就是好本事。家裏的貓啊,一旦給他養野了,聞著腥味兒就會自己跑。”


    另一個哈哈笑了幾聲,說:“待會兒該不會把徐少也給招來吧?”


    “那可別,”有人趕緊說,“就徐少那個弟控,別以為是我們把宋少給灌醉了,到時候少不了要找我們麻煩,還是別來了……”


    眾人訕訕,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徐楚河這尊大佛,還是別來了,可吃不消這位。


    “不過今兒到底是怎麽迴事,我記得宋少平時不怎麽喝酒啊,怎麽喝成這樣?這二位是約著拚酒來了?”


    “,可這不是gay吧嗎,宋少上這兒喝什麽酒啊?paul這個混球,真是給我們丟了個燙手山芋。”


    真正想把這兩個燙山芋接迴來的費爾清掀了下眼皮,默不作聲地坐到靠近門口的單人沙發上。


    他進來時特地沒把門關嚴實,坐在這個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門外的動靜。陸鳴殊則被公子哥們擁到了主沙發上,坐在最中間。


    剛剛還擔心被徐楚河收拾的一群人,灌陸鳴殊卻絕不手軟,幾句話間大半瓶酒已經沒了。


    秦峰端著酒杯,遙遙地朝費爾清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做了個口型:“晚點再收拾你。”


    費爾清低下頭不去看他,心裏發寒,手指快把掌心摳爛。


    他知道秦峰不會放過他,但還是想賭一把,大不了就是再被折磨一頓,如果秦峰能因此舍棄他,那就更是謝天謝地。


    機會隻有那麽一次,他必須牢牢地握住了,哪怕不擇手段。


    娛樂圈就是這麽個吃人的地方,善良的人活不下去。他也是隻是……隻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已。


    第76章


    “來,陸少,喝酒喝酒,別看手機了,手機有什麽好看的,又不能變個美人出來。”姓王的公子說。


    陸鳴殊卻不理他,隻顧低著頭看手機。王公子便把他手機搶過來,丟到旁邊的茶幾上。“陸少,給我們個麵子嘛。”


    陸鳴殊有點不高興,沉著一張臉瞪他,心裏也很不服氣,手機雖然變不出美人,但手機能幫他找男朋友過來。


    憑什麽搶他手機,都是見不得他和男朋友好的狗東西。


    “哎喲喂,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陸少喝醉酒的模樣,那什麽,還怪……怪好玩兒的哈。”


    “誰說不是呢,陸少酒量那麽好,哪次不是我們都醉了他還醒著,今天這是喝了多少啊……”


    眾人平時不太敢開陸鳴殊的玩笑,這會兒卻都忍不住拿他打趣。陸鳴殊也不惱,安安靜靜盯著倒扣在茶幾上的手機。別人敬過來的酒有一杯喝一杯,來者不拒。


    到後來是真撐不住了,歪歪扭扭地斜靠在沙發上,肚子都快撐炸了:“不喝、不喝了。”


    “再來一杯麽陸少,您都喝了王二好幾杯了,我這杯怎麽也得喝下吧,您該不會這麽不賞臉吧?”


    “不喝!”陸鳴殊被吵得頭疼,頭腦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有點想吐、胃裏也難受,有些委屈地想顧潯怎麽還不過來。這裏好吵,這些人也很煩,他想迴家,想摟著顧潯或者被顧潯摟著睡覺。


    想和顧潯睡覺。


    他甚至開始反思今晚後來不該和對方吵架。也就是服個軟認個錯而已,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麽非要弄得這麽難看……


    但就是有點不服氣,不高興顧潯因為別人跟自己生氣。


    他才是那人的男朋友,在對方心裏必須是第一位的,顧潯必須義無反顧地相信他。


    “吵死了,都閉嘴!”陸鳴殊突然的爆發讓整個包廂安靜了一瞬,眾人麵麵相覷,皆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尷尬。


    喝酒不讓說話那還喝什麽酒,這特麽都叫什麽事兒!


    “唔……”宋時然也被吵醒了,不滿地嘟囔了兩句,聽不清是在說什麽,隻模模糊糊像是叫了聲徐楚河的名字。


    一群人更是悻悻地不敢說話。費爾清心裏莫名暢快,一抬眼,發現門口晃過一個人影。他當即就認出了對方。


    顧潯。


    可算是來了。


    “陸少好像睡著了。”費爾清笑了笑,然後不經意地提起,“之前聽說陸少在報複一個得罪了他的人,現在怎樣了?”


    走廊裏正要抬手敲門的人動作一頓,屏息站著。


    包廂內的眾人卻毫無所覺,嘻嘻哈哈地調笑著。費爾清這話一出來,眾人神色各異,跟陸鳴殊離得最近的王公子推了推他肩膀,“陸少、陸少?……”


    後者閉著眼睛沒什麽反應,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見狀,張公子放心大膽地八卦起來:“好像還處著呢,大概是沒玩夠。”


    費爾清裝作不知情:“是嘛,但我聽說那人跟我是同行,陸少想收拾個我們這樣的人還不簡單,何必花那麽多心思?”


    “,寶貝兒,這你就不懂了吧?光是打壓雪藏算什麽,騙身騙心才是最極致的報複。”說話的人是另一位王姓公子,費爾清之前還被秦峰送過去給人玩過幾天。


    這會兒這人當然也沒避著,說話間人已經挨著費爾清坐下,雙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費爾清覷了眼秦峰的臉色,雙手虛虛地擋了下:“這、這樣啊……不過他是怎麽得罪陸少了,陸少為什麽這麽恨他啊……”


    “他自己是沒得罪,要怪隻能怪他運氣不好,陸少原本喜歡的那個小演員看上了那人,不接受陸少的追求,差點把我們陸少氣死,所以活該他倒黴咯!”


    “噢,這樣啊。”費爾清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那陸少到時候會甩了那人嗎?”


    “那肯定啊,不然還能把人娶迴家啊?都說了是報複,陸少親口說過的,等那人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就立馬把人甩了,要讓人家哭著求他挽留他,哈哈哈哈……”


    “是咯,玩還是我們陸少會玩,這招多損啊,暗地裏讓我們想辦法封殺對方,明麵上自己送錢送資源,那小明星不知道多感謝咱們陸總,哪裏知道想把他往坑裏推的人就是咱們陸總啊……”


    “不過寶貝兒,那人跟你可比不了,你大紅大紫粉絲千萬,他可是混都混不下去,好像在做什麽寵物醫生,給什麽兔子貓狗看病,身上搞不好還有那些畜生的臭味。”


    陸鳴殊睡得不安穩,哼哼了兩聲。王公子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也不管人究竟是醒著還是睡著,問了句:“是不是啊陸少?”


    結果陸鳴殊還真就“唔”了一聲。不知道是真聽進去了,還是恰好發出了聲囈語,反正時機就是這麽湊巧,門內門外的人都將他這聲迴應聽得一清二楚。


    這迴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我,費爾清心想。他偷瞄了一眼門外,那人的身影隱匿在光線昏暗的過道裏,像座雕像似的一動不動。


    “寶貝兒,你這麽關心陸少跟他那個小演員的事情,該不會是還對咱陸少有意思吧?”王公子說,“是不是秦少對你不好啊?要不你跟我吧,你也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很溫柔……”


    費爾清淡淡地笑了笑,沒說什麽,而是端起一杯酒,起身走到陸鳴殊麵前,軟著語調喊了聲:“陸少……”


    陸鳴殊自然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費爾清便跨坐在他大腿上,含了一口酒,然後將酒杯放到桌上,捧起陸鳴殊的臉,把酒渡了過去。


    “唔。”但陸鳴殊卻因此醒了一瞬,察覺到周圍陌生的氣息,本能推了一下,避開了那個吻。


    費爾清心裏咯噔一下,生怕別人看出來,用身體將人擋住,更近地湊過去,跟他臉貼著臉,遠遠看過去,就像親密地吻在一起……


    這麽大膽噯.昧的舉動,引得包廂內噓聲一片。


    “秦少你這不行啊,是不是對我們小美人太苛刻了,人家現在不要你了,要跟我們陸總了!”


    秦峰皮笑肉不笑,目光冷冷地掃向費爾清,後者卻仿佛注意不到他的目光,仍同陸鳴殊靠在一起。


    秦峰臉色愈發難看。他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晃著,笑道:“大家都是一起玩的,陸總要是看得上的我自然拱手相讓,而且我對陸總那個小情人也挺感興趣的,陸總哪天玩膩了,不如把人讓給我?”


    陸鳴殊醉得一塌糊塗,壓根沒聽進去秦峰說了什麽,醉眼朦朧間又想躲開,卻被費爾清扣住雙手。


    但顧潯的名字卻清晰地落進了他耳朵裏,他輕輕笑了笑,“寶貝兒、我的……”


    門內燈紅酒綠、春光無限,顧潯薄唇抿了又抿,他腦子鏽住了、手腳是木的,但有兩道聲音卻在無限複刻著,提醒著他剛剛聽見的一切。


    “先生您好,請問您有什麽需要?”路過的酒吧服務生在他身旁停住,禮貌地問詢。


    “抱歉,我走錯了。”顧潯掩下眼底的情緒,擦過對方肩膀,腳步匆匆地轉向原路。


    外麵大雨傾盆,雨勢比他來時更大更猛,快要趕上當初的那場暴雨,連視線都是模糊的。


    酒吧門口已經看不到幾輛出租車,顧潯也沒打算坐車,他腳步不停地直接走進了雨裏。


    冷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瞬間將他渾身澆透。


    來時被小心護在懷裏的那把鮮花經不起大風大雨的摧殘,不多時就被打蔫了、打散了,花瓣落進泥濘裏,變得肮髒不堪。最後隻剩下光禿禿的幾截花枝。


    顧潯卻似毫無所覺,把它們緊緊地攥在手裏,就像攥住了自己七零八落的一顆心。


    翡翠手串從袖口下露出來,做過特殊處理的兩根羽毛不懼怕風雨,依舊潔白如新,沒沾染半點塵汙。


    可顧潯還是下意識想把它藏進衣服底下,還是怕雨水將它淋濕、弄髒。他那麽那麽珍惜著陸鳴殊送給自己的這份禮物。


    “要怪隻能怪他運氣不好,陸少原本喜歡的那個小演員看上了那人,不接受陸少的追求。”


    “陸少親口說過的,等那人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就立馬把人甩了,要讓人家哭著求他、挽留他。”


    “陸總哪天玩膩了,不如把人讓給我。”


    “我愛你啊,我那麽愛你。”


    “顧顧,別靠近陸鳴殊,也別讓他靠近你。”


    ………


    無數道聲音在顧潯耳邊響著,糾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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