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a市。”


    -


    謝蜩鳴上了電梯,按照傅老先生給的地址來到了二十三樓。


    這一層都是vip病房,傅季秋就住在最裏麵的那一間。


    謝蜩鳴走到傅季秋所在的病房,看著眼前的病房門,猶豫許久才終於伸手推開了大門。


    病房很大,正中間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


    謝蜩鳴走了過去。


    傅季秋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他似乎瘦了很多,病號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正沉沉地睡著,頭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身上插著長長短短的儀器,麵色蒼白如紙。


    謝蜩鳴在他病床旁愣了許久,這才迴過神一般在他旁邊坐下。


    看著他了無生氣的樣子,謝蜩鳴突然笑了一下,“原來你也會遭報應。”


    “我不是告訴過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開車嗎?”


    “為什麽非要逞強?你以為你變成這樣我會心疼?”


    “不會,我早就不會為你傷心了。”


    “今天過來也不過是看在津津的麵子上,你畢竟是他的父親。”


    “雖然我也沒打算讓津津認你,但也說不定,萬一你七老八十的時候我心軟了,或許會讓津津給你養老送終,但你現在走了的話,津津肯定這輩子都不會認你。”


    “所以,你醒醒。”


    “傅季秋,你醒醒。”


    “就當我……求你了。”


    -


    謝蜩鳴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說了多久的話,隻記得外麵的天色明明滅滅,似乎很多天過去了。


    謝蜩鳴一直沒走,醒了和他說說話,困了就這麽睡在他旁邊。


    這天謝蜩鳴醒來已經是傍晚,夕陽落在室內,屋子裏有些暗。


    傅季秋不知多久沒有喝過水,嘴唇很幹,謝蜩鳴起身開了燈,準備拿棉簽沾點水給他潤一潤。


    然而剛端了杯水在他旁邊坐下,卻見一直躺在病床上沉睡著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望著他。


    謝蜩鳴就這麽僵在了原地,愣了許久才迴過神來,磕磕絆絆地說道:“你醒了……”


    病床上的人沒有說話,眼中帶著幾分茫然,有些艱難地出聲打斷了他,“你是?”


    傅季秋望著他的眼神很陌生,似乎真得不認識他了。


    謝蜩鳴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手指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差點落到了地上。


    “你不記得我了?”謝蜩鳴張了張嘴,緩緩問道。


    傅季秋聞言又看了看他,還是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謝蜩鳴隻覺得空了一瞬,好像有風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他站在病床前愣了許久,有些恍神。


    時間仿佛就此停了下來,好像隻過了一瞬間,又好像過去了許多年。


    這樣也好,謝蜩鳴迴過神時安慰自己道。


    傅季秋終於醒了,他可以忘掉那些過往,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哪怕未來的人生裏不再有他,這是好事,他們本就不該再有交集了。


    然而下一秒卻見傅季秋衝他笑了一下,接著緩緩說道:“但我應該認識你。”


    “你是我的……愛人嗎?”


    作者有話說:


    第39章 鳴鳴


    病房裏凝滯的空氣似乎因為他的話一點點流通了起來,謝蜩鳴這才重新感覺到了唿吸。


    “為什麽會這麽認為?”謝蜩鳴說著,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然後就見傅季秋望著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因為……你是我喜歡的樣子。”


    謝蜩鳴聞言沉默了下來,手中的一次性紙杯幾乎被他揉皺在手裏,裏麵的水湧了出來,撒了一地。


    手中的涼意讓他迴過神來,謝蜩鳴將杯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正準備重新去接一杯水。


    卻傅季秋卻叫住了他,“等一下。”


    謝蜩鳴轉過身來,然後就見傅季秋有些期待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猜得對嗎?”


    “不對。”


    謝蜩鳴收拾好情緒,抬眸望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猜錯了。”


    -


    傅季秋醒來後謝蜩鳴本打算帶著津津離開,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傅季秋除了忘了他外,同樣也不記得其他所有人。


    他排斥除了謝蜩鳴外所有人的靠近,隻肯認他一個人。


    “我們真得沒有關係嗎?”傅季秋不知第多少次問道。


    “沒有。”謝蜩鳴說著把飯喂進他的嘴裏,“我隻是你爺爺請來的護工罷了。”


    “那我能追你嗎?”傅季秋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不能。”


    “為什麽?”


    “我已經結婚了,孩子都有了。”


    傅季秋聞言徹底沉默了下去。


    謝蜩鳴以為他這下總該死心了,沒想到過了一會他卻接著問道:“那你考慮離婚嗎?”


    謝蜩鳴:“……”


    “不迴答是會考慮的意思嗎?”


    “是想把這碗飯扣你臉上的意思。”


    謝蜩鳴說著把手中的碗遞給他,麵無表情地說道:“自己吃。”


    傅季秋接過,不敢再說話了。


    謝蜩鳴也不是沒有想過一走了之,但傅季秋如今隻認他一個人,連傅老先生也不認得。


    傅老先生隻能央求他留下照顧他一段時日。


    謝蜩鳴本來是拒絕了的,但奈何他開出的報酬太誘人。


    謝蜩鳴算了一下,在這兒照顧傅季秋半個月,未來三年謝津津幼兒園的費用都不用再擔心,確實是筆劃算的買賣,因此最終還是為錢妥協,又向學校多請了半個月的假。


    傅季秋車禍醒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眼裏隻有他一個人。


    謝蜩鳴連出去買飯超過半個小時不迴來,傅季秋都會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出來找他。


    謝蜩鳴知道自己最多在這裏呆半個月,因此不斷給他打預防針,告訴他自己遲早都是要離開的。


    傅季秋每次聽到這兒都會沉默,他從不會反駁謝蜩鳴的話,但依舊執拗地不肯改變自己。


    這天,謝蜩鳴出去詢問醫生他的情況,剛聊了一會兒,就見醫生突然站起身來對著門口處說道:“傅先生,您怎麽來了?”


    謝蜩鳴聞言轉過身來,然後就見傅季秋拖著一條打了石膏的腿斜依在門口,正靜靜地望著他。


    謝蜩鳴見狀連忙起身過去扶住了他,“我不是和你說了我來問一下醫生你的情況,一會兒就迴去了。”


    “我知道。”傅季秋說著垂眸看向他扶著自己的手,眼神軟了一下,“但我還是想出來看看。”


    “怕我跑了?”


    “嗯。”


    謝蜩鳴聞言差點笑出聲,“我不會跑,你的護理費還沒結清。”


    傅季秋這才鬆了口氣。


    謝蜩鳴扶著他走到走廊盡頭,這裏是一整麵透明的玻璃窗,旁邊放著椅子,方便病人在這裏曬太陽。


    謝蜩鳴扶著他坐下,然後在他對麵坐定。


    今日的陽光很好,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謝蜩鳴突然想起了津津。


    最近謝津津一直呆在傅家祖宅,由專門的保姆帶著,也不知道保姆今天有沒有帶他出來曬曬太陽?


    “在想什麽?”


    謝蜩鳴聞言迴過頭來,然後就見傅季秋正望著他問道。


    “在想津津。”


    謝蜩鳴說完,就見傅季秋麵上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謝蜩鳴這些天和傅季秋半真半假地說了很多自己的事。


    因此他一直以為謝津津是他和別人的孩子。


    還以為自己有一個很恩愛的丈夫,兩人在一起很多年,相敬如賓。


    “你很愛他嗎?”傅季秋問道。


    謝蜩鳴聞言避開了他的眼神,向窗外望去,“愛,不愛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


    “那……”


    “傅先生。”謝蜩鳴打斷了他的話,“我隻是你的護工,最多在這裏照顧你半個月,半個月後我就會離開,我們隻是這樣的關係,也隻會是這樣的關係。”


    謝蜩鳴一口氣說完,然而一直都沒有聽到傅季秋的迴答。


    就在謝蜩鳴思考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得太直白了的時候,卻聽他迴道:“我明白了。”


    -


    傅季秋半個月後出了院,傅老先生親自來接他迴家。


    本想把他接到祖宅,但傅季秋卻不肯過去,堅持要迴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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