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空塵迴神,淡淡的眉眼投了過來,清冷無比,耳垂處染出幾分細微的緋紅,想來是因為裴洵方才那一番話。


    任車下公子這般注視著,他也沒有急著跳下馬車,步子仍是穩而平和。


    “小寺簡陋,世子爺若是住不慣,還是早些迴王府的好。”白色袈裟隨著他攀上階梯的動作而隨風輕揚起,他走的很直,偶爾因那滿地白雪融化成水的狀況而側去,腳步輕挪,但很快便又走到原來的路線,像是有什麽執念似的。


    裴洵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後,斂了周身那無形中散發出的風流之息,唇微微上揚,臉上勾勒出淡笑,通身端的有幾分貴氣。


    他素日出行,身旁都有許多仆人在側,生怕旁人不知他就是那個風流成性的靖熙王世子爺。


    而今,他獨自一人,又露出那樣的神色,通身氣質也變了很多,倒是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和世子爺是同一個人。


    靈泉寺門口有和尚守著,見空塵出現忙俯身行禮,“師兄。”


    若是換作前世的空塵,怕也是個守門的。


    “有貴客來訪,讓忘歸給貴客安排住處。”空塵朝那和尚投去視線,隻一言那和尚便明白,“是,師兄。”


    他的餘光落在裴洵身上,後者眉頭揚了揚,“還請這位大師幫本、幫我安排的離空塵國師近一點,我有很多事要請教他,所以近些好,近些好。”


    空塵聽他自稱‘我’,便明白裴洵不願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想來也是,從前的世子爺,可不會踏入佛寺半步,認識他的,除了住持、他,怕也就剩下忘歸了。


    裴洵露齒微笑,神態悠然,笑容也是明朗至極,倒是讓這個和尚生出幾分好印象,不過在此前,他需過問空塵的意見。


    裴洵慢悠悠地走到空塵身側,刻意壓低聲音,容他一人聽清,“塵塵。”


    空塵頗有些羞惱。


    衣袖輕拂起,音色偏冷了幾分,“安排在靜安居的院子。”


    “好的,師兄。”


    裴洵朝空塵伸出手,後者眼疾手快又從容不迫地避開,但若是認真注意他,便會發現他的步子明顯快了。


    “謝謝大師。”


    裴洵笑了笑,又將披風兜帽戴上,然後快步跟上空塵,“塵塵啊,走慢點,小心地上都是雪水。”


    兩人走遠,聲音有些小,和尚聽不真切,但隱約又聽到什麽,他撓了撓光亮的頭,兀自猜測:“沉沉?塵塵……難道是在叫師兄,不,不對,一定是小僧聽岔了。”


    *


    靜安居。


    忘歸給貴客安排住處,但瞧見貴客是裴洵之後,他有些嫌棄。


    “離塵塵近些。”裴洵站在他麵前,瞅見忘歸在聽到這話時皺眉露出疑惑之態,便又轉口道:“替我把屋子安排在國師大人的隔壁,床榻嘛,最好是隻有一牆之隔,讓我沾沾國師的佛光福氣。”


    忘歸:“……”這是小僧見過最無禮的貴客。


    可又想到師兄去佛堂前囑咐自己要滿足世子爺的要求,忘歸有些無奈,也甚是不情願,“是,世子爺。”


    “叫什麽世子爺。”裴洵把玩著披風兜帽上的白毛,懶洋洋地抬起眸子,“這幾日,便喚我裴公子。”


    裴洵說是這幾日,可一轉眼間,便在靈泉寺住了大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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