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見水洛澤欲言又止,蘇伏心神一下提緊:“她怎麽樣?”


    水洛澤微微搖首道:“我出來以前,曾問過吟笙師弟,吟瑤師妹自從龍角斷裂後,便暈迷過去,至今都未能轉醒。”


    他說著,做賊似的左右望望,而後上身微微前傾,悄聲道:“師弟,你可千萬當心,教龍王知道你還活著,很可能會生生撕了你!”


    見蘇伏的臉上並未因此而放鬆,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我聽吟笙師弟說,她雖然暈迷不醒,修為卻每日裏都在增強,興許用著不知什麽方法修行,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蘇伏臉上盡是黯然,他難過的是,無法即刻去到她身邊,他勉強的一笑,自儲物袋內取出了那枚龍角。


    晶瑩玉潤的龍角,猶如絕世的寶玉,其形其狀不知為何愈發的圓潤起來。


    “原來龍角在你身上……”


    水洛澤大是驚訝,連忙取過來,道:“龍角承載著師妹近半的本命精華,難怪不能醒……”


    蘇伏微微一拱手,說道:“煩請師兄帶迴去,轉交給吟笙……”


    水洛澤自然懂得他的意思,龍角是異寶,它倘若出世,怕要引起大亂,是以自然不敢任其暴露,便收入儲物袋,鄭重道:“為兄省的!”


    頓了頓,繼言:“劍主有吩咐,未免劍齋卷入太淵之亂,為兄不日便要迴轉,你處在這漩渦之中,可千萬要當心。”


    “對了!”


    他似乎想到什麽,便又取出一麵透著壓抑不住邪氣的魂幡來,隻是它卻無柄,因其柄,毀在了蘇伏與李芸芸的那一場死戰裏。


    正是姬玄清托水洛澤轉交的‘煉魂幡’,此時魂幡已變作了黑灰色,在蘇伏不見的這段時日裏,煉魂幡的邪煞之氣愈來愈濃鬱,幾乎連儲物袋都快要壓抑不住。


    “這……”


    蘇伏怔了一怔,他從來不知,劍齋高層早也知道他帶著煉魂幡,故對於煉魂幡迴到自己手上之事一點把握也沒有,如今卻意外出現在自己眼前,任他心思剔透精巧,卻也呆怔半晌。


    “此乃玄清師姐托我轉交,其實當初煉魂幡被她封印,而劍主卻不過問,我便知道,劍主早已知道你帶著煉魂幡……”


    水洛澤將魂幡遞過去,複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劍主傷你必有因由,石師兄的死,對劍主而言是一個深重的打擊,相信他必不想聽到你也死去的消息。”


    “是以為兄希望你能取一滴血滴入心魂珠,讓戒律院能隨時辨別你生死!為兄迴去,亦會將你的意思上稟,依為兄對劍主了解,他老人家絕不會幹涉師弟做出的決定。”


    “心魂珠?”


    遞過了煉魂幡,水洛澤複取一枚小巧玉珠,置於蘇伏手掌,繼而言之:“它便是心魂珠,乃是近來斑坊主借《心煉法火》煉製而成之法器,取本門弟子鮮血,此珠便可借秘法點燃心魂之火,心魂之火代表著其主生機,倘若滅之,便表示其主死亡……”


    蘇伏沒有急著查看煉魂幡,他相信水洛澤,便也沒有猶豫,微一運力,指頭便溢出一滴血液來,滴入心魂珠,透明的玉珠霎時變了個顏色,宛如一顆血紅的琥珀,有種妖異的美感。


    水洛澤取迴玉珠,微微一笑,說道:“師弟心底還有著劍齋,為兄甚感欣慰,多餘之言為兄便不再多說,這便告辭了!”


    “等等,師兄!”蘇伏沒有忘記綠林盜之事,警醒道,“師兄這兩日能出城最好盡快出城,日曦城不二日便有風暴……伏直覺,此次風暴沒有那麽簡單,怕不是因太淵令之故,而另有玄機。”


    水洛澤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倘是如此,為兄倒不應走了,依師弟性子,必然又卷入了這風暴,為兄便在暗中助師弟一臂之力……”


    他抬手,打斷了欲言的蘇伏,笑道:“此事不必多言,為兄既沒有幹涉師弟你的決議,師弟也莫要幹涉為兄決議,便如此罷!”


    語罷,他灑脫地轉身就走。


    蘇伏微微苦笑,卻也無法,便將之送去門口。


    待水洛澤身影消失不見,葉清秋才緩緩靠近來,她的螓首垂著,小聲的說:“你……你是蘇伏?”


    “正是!”


    蘇伏將靈覺鋪開,確認沒有被窺視後,便示意葉清秋一同入了臥房。


    待站定,蘇伏緩緩迴身,不解道:“我之前聽你說過,你是來日曦城尋人,莫非是尋我?”


    葉清秋輕輕點螓,用著幾乎是呢喃的語聲說著:“少……少宮主令我出來尋公子,她很……關心公子的安危……還說倘若公子願意,可隨我迴南離宮……”


    蘇伏微微驚訝,他能猜到葉清秋是來尋自己,卻隻以為是葉璿磯派來確認自己死活而已。


    “聞此言之意,葉真人有意要收我入南離宮?或也隻是客卿一流,如今太淵秘境各方覬覦,便是入來一個南離宮,又有什麽用呢?”


    他緩緩落座,暗自思忖著:不過,倘能爭取葉真人相助,我取‘太乙玄都玉如意’便能多一分把握,隻是青衣話裏語間不清不楚,太淵秘境究竟是個什麽地方都還不明白。而況葉真人也不定會來……但不論如何總要爭取……


    蘇伏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都欠了葉璿磯一條命,他已不介意再欠一條。畢竟倘若取不到‘太乙玄都玉如意’,他恐怕也隻有死路一條,到時自然多大恩情都不必提了。


    “清秋,這兩日你便隨在我身邊,過個兩日,待日曦城風波平緩之後,你替我帶一句話給真人……”


    葉清秋小嘴兒微張,欲言又止。


    她自小膽子就小,以至於碰見陌生人都害怕,是以從小到大都隻跟幾個同門說過話,此次是她第二次出遠門。而從碰到蘇伏到現在的這一段時間相處,她能感覺到蘇伏待人,就好似春風般潤物無聲,連她這樣膽小的姑娘,都覺得他很好相處。


    她聽過一些蘇伏的傳聞,知道他如今有著‘劍君’的別號,是個許多人都如雷貫耳的人物。


    不過她也知道,蘇伏現如今受著重創,需要好好調理,而南離宮自然是不二選擇,她很希望蘇伏隨著她迴南離宮。


    倘是平常,她絕沒有這份膽氣問出口的,如今也不知怎麽,忽然鼓起勇氣來,說道:“公……公子,你的傷需要好好調養……南離宮一定會護著公子周全……”


    蘇伏微微一笑,他向來不憚以最大惡意揣度他人,葉璿磯欲收自己,或許還與蘇瞳有關,但不論怎樣給,葉璿磯的這份心意他不能不領受。


    “清秋,我不能一輩子躲在南離宮,況且我的時日也不多,在此前,我有必須要做的事,多謝你和真人的心意,倘是為我好,你便替我帶幾句話給真人……”


    蘇伏起身,來到臥房內的銅鏡前,取了一些易容所用之物,在臉上複又搗鼓起來,且言著:“真人之好意,伏心中愧領。我聽說南離宮隻有女弟子,我去也不太方便,相信真人會明白我的意思。”


    此方便,自然不是表麵之意,意指蘇瞳決議不會由自己來定,倘若葉璿磯真是為蘇瞳之故,自然聽得懂。


    “不日有盛會在太淵城舉辦,伏欲邀真人前來觀禮,此算得不情之請,倘若真人來,萬分之感激,真人不來,伏仍有萬分感激……”


    葉清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便又散去了,她心頭幽幽一歎,隻好低聲說道:“隻……有這些麽?”


    蘇伏想了想,又笑道:“便就這些罷,清秋,你同真人一般姓葉,與真人是什麽關係?你這性子可不適宜外出,真人怎麽會遣你出來,不是還有幽憂與瀟湘?”


    “我本是孤兒,是少宮主撿到了我,收養了我。葉清秋這個名字,亦是少宮主賜予……”


    葉清秋與蘇伏交談幾句,語聲漸漸流利:“少宮主待我很好,從不會讓我受到委屈。此次出來,亦是我主動請纓……”


    言至此,她語聲微頓,又垂了螓去,期期艾艾道:“便是想來見……見與少宮主……一般奪得……證道法會……天……天辰榜頭名的劍……君蘇伏一麵……”


    她說完,已是滿麵通紅。


    蘇伏不以為意,微微著笑,說道:“那你見著了,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罷,同是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兩隻眼睛。”


    葉清秋欲要鼓起勇氣反駁,卻發覺蘇伏已將容顏改易,變作了‘蘇浮塵’的模樣,她怔了一怔,就又失去了勇氣,遲疑半晌才低聲說:“好……好教公子知道,尚有一事,妖神宮傳來妖皇陛下的親口諭。口諭是:莒州的大門將隨時為公子敞開,大王山妖王位亦仍是公子,望公子慎重考慮。”


    蘇伏聞得此言,臉色這才顯得怔然,道:“妖皇陛下親口說的?”


    心頭又覺古怪,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一個香餑餑,被劍齋‘趕’了出來,卻又受到數方招攬,真不知是幸運,抑或不幸。


    想了想,他帶著玩笑意味,道:“實在不行,倒也可去莒州當個逍遙自在的妖王。”


    ps:來晚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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