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


    青衣隻覺血的味道是香甜的,她不知蘇伏修的《煉妖經》,而《煉妖經》乃是修體的無上法門,蘇伏的法體在星辰之力源源不斷的洗練下,早已堪比靈藥。


    “為何你的血是甜的。”


    青衣喃喃地問著,仿似遇到了最難解的事,以至於遺忘了當下險況。


    直到參天巨木枝葉構成的大手印變作恐怖的巨爪時,她才驚得迴神,那巨爪卻已向著蘇伏探來。


    “時雨!”


    此時妖異男子展開了真人法域,周遭都為長生真人的勢盈溢,便於此時,法域滲透進來一道低沉的音聲。


    緊隨而至的是難以數盡,宛如雨滴一般的劍氣,它們輕易地撕碎了參天的古木林,撕碎了即將觸到蘇伏身上的巨爪。


    這些雨點般的劍氣絲毫沒休止之意,便攜著龐然之勢衝向妖異男子。


    “劍意雛形,看來是劍齋真傳弟子,不過就憑你這半吊子的劍意,亦想阻本大爺殺人?”


    妖異男子麵對漫天襲來的劍氣,反而冷冷笑著,隨其冷笑,其身便溢出陰寒煞氣,攜著恐怖的威壓,將雨點般劍氣盡數吞噬。


    劍氣未能激起太大波瀾便消泯無形,卻令蘇伏逃過這一劫。


    青衣隻覺眼前一花,便有一道劍光落下,他掃了一眼氣若遊絲的蘇伏,麵上閃過怒意,旋即平靜,說道:“煩請道友將他帶走,此處交給我罷!”


    來人正是石泰,隔著老遠他便感應到蘇伏的氣息正漸漸弱去,好似風中殘燭,隨時會湮滅,這才出手相救。


    “嗬嗬!今日一個都莫要想走……”


    青衣沒有尋常修士麵對真人的惶恐,隻是平靜推開身上的蘇伏,而後架起他,踉蹌著往天宮山方向而去。


    妖異男子古怪笑聲戛然而止,冰冷說道:“小娘皮,你沒有聽到本大爺說的話?我說今日一個也莫要想走……”


    青衣的身量不算高,隻到蘇伏肩頭而已,這時她艱難地迴首,淡淡道:“他午時要進城討營生,趁著還有時間,還能救上一救,有甚事待我治好他再說。”


    語罷她也不管妖異男子反應,徑自帶著蘇伏遠去。


    “好好!非常好!我喜歡你這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沒有白費了你這一張臉,你放心,本大爺會留著你的性命,日夜寵愛……”


    妖異男子眼瞳綻放異芒,黑袍便沸騰,露出一副頗為英俊的臉龐,隻是他的眸子充滿陰煞與詭惡,仿似對誰都有著莫大惡意,眸子深處還蘊著深沉的狂躁,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一邊眸子隻有眼白,一邊眸子卻是暗沉的黑,盡皆沒有瞳孔。


    石泰氣勢陡地拔高,身形緩緩懸浮來到上方,錦衣獵獵作響,他的音聲宛若寒天裏的冰雪,沒有一絲溫度,道:“你沒有聽到她說的話?蘇浮塵午時尚要進城討營生,已落得如此境地,你堂堂一個長生真人,卻為何還要與他為難?”


    “哈哈哈!”


    妖異男子仿似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不禁放聲大笑道:“想來劍齋不曾教你與人講道理罷,倘本大爺修為不如你,恐便不會有如此多的廢言,一劍便要我飛灰湮滅了也。”


    他似乎覺得青衣再逃,亦難逃出他的掌心,是以一副從容模樣。


    石泰理所當然地說:“自然是如此,否則吾輩何以苦苦修煉?不過,我的劍雖不曾斬過真人,卻也渴望著你的血。”


    他知道今日不殺得此人,蘇伏必難逃死劫,是以此言並非玩笑。其音聲才落,便自他天靈跳出一柄飛劍來,它才顯現,便化作一道銀色的光刺向妖異男子。


    石泰的飛劍之一‘冰魄’,乃取萬年寒玉所製,乃是劍齋一位已故的長老佩劍,有著二十一層禁製,於聲威上,實不比真人隨意發出的一道劍意弱上多少。


    劍身纏繞著濃重的寒氣,是以其所過處,虛空都被寒氣凍結,無數的灰塵,靈氣,細微粒子狀的異物等等都停滯不動,好似將時光都凍結了。


    妖異男子心頭微微一凜,這柄飛劍已可以傷到他了,不得不令他小心在意。


    眼見飛劍便要刺穿他,他低沉地發出令言,法體詭異的化作了影子。


    下一息,冰魄便攜著龐然寒氣刺過他法體,將變作影子的法體徹底凍結,而後又碎裂開來,眨眼便是生與滅的過程。


    石泰平淡地望著著一幕,倘真人如此便死在他劍下,那可真是一個笑話。是以他掐著劍指複動,冰魄於虛空一個盤旋,便分出數道劍影倒刺而迴,影子碎裂成漫天碎片,劍影卻連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


    “陰羅伴生,天妖魂將……”


    便於此時,妖異男子的音聲響徹虛空,隻見得影子碎片驀然聚集成形,他臉上帶著沉重,首次掐印,身上溢出的邪煞之氣形成一道詭異的虛影,隻見那虛影人身牛首,看不清麵貌,依稀可辨其身量魁偉,約莫有兩丈,它粗壯的手掌伸去一抓,便將‘冰魄’緊緊抓在手裏。


    冰魄被抓住,周遭細密劍影頓時消散無蹤,劍身便劇烈抖動,發出顫鳴,同時有洶湧如潮般的寒氣溢出,非但人身牛首的虛影,便連妖異男子也不放過,節節覆蓋而去。


    然而飛劍失去動力,便失卻了最大威能,已無法威脅到妖異男子,他臉上露出冷笑,周遭虛空宛然鏡子一般,倏然碎裂,連帶著冰魄湧出的寒氣,亦化作了齏粉。


    石泰皺眉,係於飛劍上的心念放到最大,法體氣力緊繃,卻仍然掙脫不開束縛。


    “便讓你知道真人與非真人的差距,非是區區利器可以彌補的!”


    妖異男子冷笑的音聲複起,音聲才落,冰魄便為一層灰黑灰黑的霧氣纏繞,那龐然虛影怪物雙掌各執冰魄一端,發出無聲的怒吼,而後用力一折。


    隨著‘喀嚓’的脆響,石泰悶哼一聲,瞳孔緊縮,心神受到莫大重創,臉色煞白,嘴角便溢出了血沫。


    有著二十一層禁製的飛劍,受製於真人手上,輕易便被折斷,這便是修為上質的差距。倘劍身上縈繞著的是劍意,妖異男子絕不敢碰觸。


    妖異男子冷笑繼言:“自古以來劍修便壓同級修士一頭,今日便讓你知道受人壓製一頭的滋味。”


    戰局才開啟,便出人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的進入白熱化。真人便是真人,真人以下皆螻蟻,已有無數的先驅用鮮血來證明了此言的信力。


    惜石泰是個比之蘇伏還要執拗的人,也是個相當認真的人,師門將送藥的任務交給他,並且囑他務必護持蘇伏周全,便絕對不會讓蘇伏陷入生死危機中,他平時對別人頗嚴厲,其實對自己嚴厲要更甚百倍,是以此時自然無可能退縮。


    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說道:“不過折斷了我的一柄本命飛劍,便得意忘形,在我看來,你這真人境虛浮的很,取巧來的?”


    此言還真是石泰心底話,絕不是他使出的,激怒對方的招數。


    妖異男子笑聲漸漸緩落,此言似乎擊中了他的痛處,其身周便湧出陰煞,音聲便森寒:“不論是否取巧,亦非你這螻蟻可以對付,你死之後,我碰見一個劍齋弟子,便虐殺一個劍齋弟子,便讓我看看劍齋弟子是否都如此狂妄……”


    石泰臉上漸漸變得冷峻,說道:“看來你這真人境確是取巧而來,你不必告訴我你要如何做,反正以你這本事,太元山脈都未必敢踏入。”


    “時雨!”


    隨著最後一聲冷喝,石泰雙手皆作劍指狀,他的法體居然與冰魄一般,溢出肉眼可見的寒氣,其身形於虛空閃動,劍指斬落之際,便見以其劍指為基,形成了兩柄寒冰巨劍。


    與此同時,他身形每一次變幻,都有著無數如雨點般的劍氣生成,而後追隨其身後,勢頭愈來愈龐大,愈來愈恐怖,方圓數百丈,明明晴空高照,卻見得雨點漫天飛舞,。


    兩柄寒冰巨劍乃是石泰借《指劍》這門近神通的法決顯現,他的劍意已具雛形,才可以《指劍》化形而出。


    妖異男子微微眯眼,眼瞳內有異變陡生,那是一道道橫豎交錯不規則線條,而後詭異的流出瞳孔,順著他的臉頰蔓延向法體。


    下一息,隻見得一道灰色邪氣衝天而起。


    “嘭!”


    兩柄巨劍斬落在那人身牛首的虛影上,發出劇烈的爆裂聲,氣浪一層層湧出,將周遭虛空除開靈氣外的一切雜物層層向外推擠,倘此時自遠處望,好似這處虛空泛起了層層漣漪。


    石泰神情淡漠,劍指用力,便將那虛影斬得粉碎。


    與此同時,妖異男子大手一揮,便有一道灰色冷光襲來。


    石泰仿似有著感應,斬碎虛影,動作卻未止,操控寒冰巨劍再度斬下,此次卻是連同灰色冷光與妖異男子在內。


    他這時才看清了妖異男子麵貌,隻見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變得灰沉沉,眼眶內的灰白與灰黑漸漸有了一抹極淡的瞳影,在瞳影深處,卻是濃濃的不屑與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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