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二朵,各表一枝。


    話表那探尋蘇伏蹤跡的藍色錦衣男子在太淵城外盤旋幾圈,終於認準了天宮山的方向,遂趕去。


    來到天宮山上,有著劍令感應,微微欣喜,此地留下蘇伏的氣息最是濃烈,應當是他沒錯了。


    他踏入醫仙堂小院,花岩便有所感應,連忙迎來,見他氣度儀表皆不凡,不敢怠慢,行禮說道:“敢問大人可是求醫而來?”


    錦衣男子心緒頗佳,微微欠身還禮,道:“在下劍齋石泰,來尋我一個友人,喚作蘇浮塵,不知他可在?”


    “他與小姐外出采藥了,您倘是不急,便於此靜待,想必不多時便會迴轉。”


    花岩生性憨厚,又極少外出,哪知人心險惡,這才和盤托出。他說著,便去屋裏取了椅子來,又奉上清水。


    石泰稱謝接過,旋即笑著問道:“敢問道友怎麽稱唿?”


    他從花岩身上感受到一股非同尋常的靈氣,應當是個修為不低的修士才對,隻是這份修為倒也有些詭異,仿似小孩兒拎著巨大錘子,卻不知如何揮舞。


    花岩臉上掛著憨笑,應道:“我叫花岩,小姐給取的名字。”


    石泰又問:“花岩道友可知浮塵他去了哪兒采藥?”


    花岩便指著妖獸山脈的方向,說道:“小姐極少出門采藥,一般會去妖獸山脈,浮塵他常去獵殺妖獸,是以小姐才請他同行。”


    石泰微微皺眉,他循著花岩指的方向望去,感應到那兒有一絲詭氛,他修為日益精深,已今非昔比,此時這份感應令他心頭有著不好的預感,應當是有一個真人以上的存在正俯瞰著那一片地域,不知有甚圖謀。


    想了想,他仍覺放心不下,便向著花岩告辭道:“花岩道友,我入山去尋他罷,倘他迴來,你便告知他莫要離開,就說我來尋他了。”


    石泰覺著蘇伏聽到自己名字,應當不會躲開,他思慮定下,身形便化光而去。


    ……


    妖獸山脈,接近外圍之地,著迷隻有一瞬,青衣很快清醒過來,微有波瀾的心緒漸漸平複,轉眼便了無痕跡。


    然而她終究是分心了,便是這個空當,蘇伏避無可避地被一隻恐獸咬中了臂膀,眼看周遭剩餘恐獸亦咬來。


    蘇伏眸子通紅,神智驟然清醒,殺劍無可避免地影響了他,然其無數次遊走於生與死的邊緣,對於殺意的駕馭,亦到了一種隨心所欲的境地,是以那一點殺意並不能影響左右他的理智。


    左臂有鮮血淌下,蘇伏麵上青筋暴露,恐獸的下顎利牙長達近尺,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臂,便連左臂骨都無法阻擋其鋒利,洞穿後,尚留出一大截來,森白地令人不寒而栗。


    恐獸上顎的鈍牙往下壓落,頓使他鮮血激射入它自己口裏,流入喉嚨深處,便有嗜血的歡唿自它喉嚨深處發出,使得其餘恐獸撲咬地更是迅猛。


    蘇伏怒吼一聲,左臂緊緊攥起,狠狠用力,以其利牙為支點將其整個扛起,劇烈的疼痛令他幾乎暈迷,恐獸懸空而起,他咬牙向著四周甩動,迫開撲來的恐獸。


    被他扛起的恐獸大嘴一張,正欲狠狠合上,竟是欲要咬斷蘇伏左臂。


    此時青衣已然反應過來,周遭草木人偶悍不畏死地撲進戰團,改牽製為主力,將蘇伏身周的恐獸牢牢擋下。


    蘇伏沒了後顧之憂,長劍迅疾地揮斬,頓時將纏在左臂上,牛犢大小的恐獸頭顱給斬下,它龐大身形轟然落地,濺起一地灰塵。


    然其頭顱連帶著下顎利牙仍然留在他左臂上,看去極為駭人。


    蘇伏知道此時不能拔,否則必定會令他失去所有氣力,耳邊卻傳來青衣音聲:“剩下交給我罷,你不能再受傷了,否則我給你開的藥都無法壓製住你的神魂傷勢,屆時神魂同法體一同爆發,你的意識恐怕不能承受。”


    “還真是狼狽!”


    蘇伏慘笑一聲,這時場內恐獸所剩不多,青衣已能夠應付,心頭一鬆,身形便軟軟滑倒,左臂的劇痛令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參天的密林在他眼中仿似成了一個巨大囚籠,而他便是困於囚籠裏受傷的野獸,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青衣將殘餘恐獸收拾幹淨,連忙去給蘇伏療傷,才發覺他竟仍然清醒著,隻是眼瞳怔怔望著頭頂,不知在看甚物。


    她此時無暇理會,法決驀地變幻,那草木人偶紛紛化迴灌木,隻是延伸著纏繞向蘇伏左臂上的恐獸頭顱,便見有煙霧升騰,那恐獸頭顱居然一絲絲地化作煙霧消散,隻是這個速度並不快。


    約莫半刻過去,蘇伏左臂便隻留下了兩個滲血的孔洞。


    青衣額上滿是細密汗跡,她小心翼翼地操控著灌木散去,不顧靈氣透支的損耗,法決再行變幻,便有清光落在蘇伏的傷口上,兩個不大亦不小的孔洞漸漸止血,做完這一切,她才住了手,這時已是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


    “你為何要迴來救我,還付出了如此大代價,這柄劍方才可沒有如此鋒利,你究竟做了什麽?”


    蘇伏失血過多,嘴唇有些幹燥,他輕輕舔了舔,說道:“我說實話,你莫要生氣。”


    “你救過我一命,已足以讓我拚了命救你,可這並非主要因由。目下真界,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治好我的傷,我更不能讓你死。”


    青衣嫣然一笑,猶若百合綻開,清風搖曳中,沒有一絲羞的姿態,她覺得有趣,便笑將出來:“此言倒是有趣,亦算真誠,不過以後沒有必要如此,我說過,我自有辦法脫身,隻是你不聽我的,將花音帶迴天宮山。”


    蘇伏亦笑,說道:“這個結果也不壞,不是嗎?我們都活了下來!”


    “嗬嗬!那可未必!”


    妖異男子見他笑得歡喜,頓時不樂意了,暗自責怨那些恐獸無用,卻不想讓蘇伏得意,這時心念才動,虛空裏的遊離靈氣歡唿著跟從。


    蘇伏瞳孔驀地縮成針狀,隻見頭頂他頭頂的參天大樹枝幹盡皆旋轉扭曲,而後形成一個巨大手印轟然壓落。


    “舉動間皆有天地大勢相隨,乃真人也!”


    他腦中驀地迸出這一個念頭,這時想也未想,猛地翻身將青衣撲倒,背後便有萬鈞巨力重重砸下,以兩人為中心,土地寸寸塌陷,形成一個巨坑。


    蘇伏喉嚨一甜,便噴出一口血來,恰對著青衣臉上,噴得她滿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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