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城,城南,雲記胭脂。


    說起雲記胭脂,便不得不提雲氏商行,在太淵城還算小有名氣,其名下產業涉及廣泛,茶肆酒肆客棧,布帛當鋪拍賣行,不論凡人修士,不論男女老幼,不論尊卑貴賤,隻要有錢賺,甚都肯做。


    而其中,胭脂便是雲氏最有名頭的一項產業。


    其最有名的‘天香水粉’,‘冰肌玉骨’,‘紅顏禍水’等等,皆乃修士以煉製香料之法煉製,對膚色調潤,駐容養顏等等皆有奇效,是以但凡有些財力的女修或凡俗大家閨秀,總是常攜雲氏胭脂在身,在廬州算得上是家喻戶曉。


    太淵城內有許多身份尊貴,財力雄厚,卻未有靈根在身的凡俗女子,而這些女子便是雲記胭脂最大主顧。


    她們無法修煉,更是對容顏小心在意。


    蘇伏冷淡地辭別了柳三,便帶著花音來到了雲記胭脂大門外。


    隻見門口張燈結彩,匾額束紅花,玉柱新雕,好似開張不久,實則乃是店家每日攪出的新花樣,來往者多是女子,有兩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廝於門口迎客,那臉嫩地幾要滴出水來,迎來送往,卻不是個好活計。


    花音豔羨地望著雲記胭脂裏頭貨櫃陳列的一排排著裝精美的商貨,然她很快迴神,古怪地望著蘇伏道:“喂,火老頭輸了比試,即是說你工錢未漲,仍無法節餘,怎還帶我來這個地方?”


    她瞅了瞅人流,小聲地說:“這裏東西好貴的,還是走罷,陸叔還等著我們呢。”


    蘇伏神秘一笑:“看看又不用錢,莫擔憂,隨我來罷。”他語罷便向著裏頭行去。


    花音不由自主地跟隨而去,來到店裏,隻見許多貨櫃前都站著一個穿紅著綠的美麗女子,其中一個見到蘇伏眼前一亮,嬌顏綻開,如彩蝶般翩翩行來,嬌滴滴地說:“喲,這位大爺,買胭脂呢?”


    蘇伏衝她溫和一笑:“在下蘇浮塵,受貴店主邀,前來品香,不知可否替在下通稟一二?”


    “品香?”


    美麗女子美眸頓有秋波流轉,嬌聲說道:“原來您便是蘇大師,素素姑娘久候您多時了,快樓上請……”


    雲記胭脂別有千秋,一樓乃是普通商貨,二樓才是上等胭脂,另有招待貴賓所用的雅間。


    沿旋梯往上,便來到二樓雅間門口,花音早已為那琳琅滿目的胭脂閃花了眼,小姑娘的眼裏滿是星星,卻對蘇伏能受邀品香感到愈發好奇。


    那美麗女子輕輕敲響雅間木門,未有人應答,木門卻‘吱呀’地開了,女子連忙伸手虛引,嬌聲笑道:“素素姑娘已是迫不及待了也,蘇大師快快請進。”


    入內一觀,卻是一個極大廳室,擺設奢而不貴,華美精致,處處透著別出心裁的奇思妙想。


    尚有幾人在場,這時一齊望來,其中一個白麵公子淡淡哼了一聲:“浮塵兄好大架子,叫我們一場好等!”


    廳室間中處擺了一個大香爐,鐫刻著精美花紋與玄奧符文,外貌古樸,難以言狀。


    “浮塵公子,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在香爐的左側,還有一個著素白錦衣,冰肌玉骨,眉如彎月,唇紅齒白,濃妝淡抹皆相宜的女子,她約莫十八九年紀,氣貌不俗,溫雅的美眸溢出一絲狡黠,令人難以猜透她的心思。


    花音正新奇地四處打量著,不禁循聲望去,旋即臉色一變,道:“雲素素,你怎會在此!”


    那女子行來,似是才發見花音,捂嘴驚訝地說:“原是青衣小姐身邊的花音姑娘,莫非青衣小姐應了素素邀約,前來品香?”


    花音哼聲道:“做你的千秋美夢,我家小姐品性高潔韻雅,如此凡香不過是玷汙了她的美麗!”


    那女子臉色微轉,淡淡地‘哦’了一聲,道:“那你來做什麽?”


    花音俏臉驀地一紅,旋即一白,怒瞪蘇伏道:“蘇浮塵,枉我家小姐如此待你,你居然敢跟她來往,你難道不知小姐與她素有怨隙!”


    蘇伏微微笑道:“花音,你莫急,我今日帶你來,便是讓你親眼見證一種香藥的誕生,至於你家小姐與素素姑娘之間,應當無甚恩怨。”


    雲素素嘻嘻一笑:“此言甚是,素素與青衣小姐乃是好友,怎有怨隙,花音姑娘倘不信,可以迴去問問你家小姐。”


    “速速開始罷,莫要浪費老夫時間!”


    雅室內第三人,乃是一個著黑色長袍的老者,其背微駝,音聲卻頗有震懾,眾人便不再言語,那老者與那白麵公子便開始忙碌,雲素素笑眯眯地與蘇伏並排而立。


    花音認得此人,喚作雲嶽,雲氏商行的主事之一,是個抱虛巔峰的高高手,起碼在太淵城,他跺一跺腳,便要抖上三抖。


    雲氏商行,是唯一一家能與掌控太淵城的四個門派正麵抗衡的存在,其似是與天道盟雲家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隻是目下還未有確鑿證據,兩家亦不承認此點,亦從不來往,令人無從揣測。


    花音有些怕他,便暗暗瞪了一眼蘇伏,心裏卻想道:他才來此城多久,怎便搭上了雲氏商行,雲素素雖與自家小姐不睦,卻從未明確表現,讓人無從指責,最是狡詐,聞說此女心機深沉,雲氏商行有大半掌於她手,修道資質亦是上等,小小年紀,已是凝竅修士,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或許還能拜入兩大魔宮。


    她心思散亂,不知彼岸雲端,卻見那香爐忽有嫋嫋紅色煙霧升騰,驚得迴神之際,那煙霧卻已鑽入口鼻,她嗆了一口,旋即心底倒抽一口涼氣。


    “這這這這……這是?”


    震驚令她說話結巴,她隻覺煙霧鑽入口鼻,便順著咽喉直下經脈,體內許多已難進境之處驀地震動,有一道難以突破的關隘,忽而開始鬆動。


    非但如此,便連氣海處那稀薄的靈氣都在湧動,而後散入四肢百骸與竅穴,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修為正在以一種能夠察覺的速度進境,她激動地快說不出話兒來。


    “雲清一氣散!”


    雲素素麵上掛著難以自抑的驕傲,輕輕笑著說:“簡稱雲氣散,取玄天之精,星河之沙等焙煉而成,乃是我雲氏新近研製,可令修士修為增進,無需服用丹藥便可使法力大進,對於法體與竅穴更是有著莫大好處,怎麽樣,花音姑娘覺得它如何?”


    花音實在無法說出‘不好’二字,她這時忽然明白蘇伏為何要帶她來此,這‘雲清一氣散’對於體修有著莫大作用,體修不慮心境,因其境界難晉,捶鍛法體更是一個枯燥無比的過程,倘有此物相輔,想必能令她平日修煉事半功倍。


    “它有何副作用!”


    花音思慮半晌,才終於憋出一個疑問來。


    雲素素忍不住笑道:“真界沒有不勞而獲之事,雲氣散,隻能增進法力或法體強度,卻無法替你化陰,亦無法替你修出凝竅真意,倘你沒有節製地使用它,待你氣海滿盈靈氣,卻不得突破,便是你散功之時,要知道心境修為乃是重中之重,堪比道基。”


    “不過花音姑娘不慮此事,體修向來不講心境。”


    她的下一句話自然是“因體修向來無法修到至高境界,以法體強度證得真人境,就目下而言,與傳說無異。”


    不過她卻沒有說出來,隻是對著花音俏皮地眨了眨眼。


    花音一愣,旋即自他眸子裏讀懂了此言,便冷冷一哼,道:“雲氏商行不也沒有真人!”


    雲素素眸子微轉,笑道:“雲氏商行不需真人,照樣可以立足廬州。”


    蘇伏阻了欲言的花音,道:“素素姑娘,雲氣散仍有些不足處,應是玄天之精稀缺之故罷?”


    雲嶽淡淡掃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得不錯,沒有想到你真的可以品出來,老夫還以為你是衝著素素美貌來的,不知你可有解決之法?”


    說著,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那白麵公子。


    白麵公子心頭一慌,急忙說道:“雲老,小子亦瞧出了它不足處,卻被此人搶先說了。”


    蘇伏便閉眸沉思,眾人亦不攪擾。


    這時他想到的是身上或曾附有,或仍然擁有隻是目下短暫失去的力量便多達六七種。


    靈氣,浩然氣,濁氣,魔氣,煞氣,信願等等。


    多種力量,質性不一,在失去了靈氣之後,令他漸漸悟懂,所謂偉力本質,便是偉力本身質性,上述除開浩然氣與煞氣,無論哪一種都是可以證得大道的存在。


    浩然氣隻是一種法決修出來的介質,本質仍然是靈氣,此點青光亦如是。


    而此些偉力有一個特質,那便是互換。蘇伏在歸墟對上湛台神秀分魂,全賴信願之力轉化成源源不絕的靈氣。


    雲氣散自然是促進修士在偉力的互換過程中得益的香藥,然尋常修士,身上如何能攜如此多種偉力,性質單一,轉換之效便差。


    單憑虛空遊離的靈氣,雖有增進修為,卻是浪費了雲氣散此等神物,要知道玄天之精與星河之沙皆非凡物,遑論不止這兩種珍材呢?


    蘇伏沉思半晌,才緩緩睜開眸子:“或可加入不同性質靈氣,以反效增之,譬如鬼修所用香料,便加入一些魔修之氣,或可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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