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本身有些武道功底,是以不懼由瓦片築成的屋頂,那紫衣少女聞言將劍撤一旁,借著衝力,身形在半空中微旋,而後落地,輕巧無聲,顯出精湛身法。


    她方還劍入鞘,方瑜便迎去,歡喜地拉住她左手說:“月衣你迴來就太好了,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但見這紫衣少女年方二八,約莫五尺來高,著一身輕便的織錦紫裙,裙裾上繡著精美的花紋,腰束織錦淺黃腰帶,頓將美好身段暴露無遺,三千青絲僅用一梅花白玉簪別住,任其灑落至腰際。


    其麵不施粉黛,柳葉眉、清亮雙眸、瓊鼻櫻唇瓜子臉,清麗可人,麵上無表情,與人一種淡淡疏離與冷漠感,在方瑜拉住她手時,有著一絲歡喜之色,隨即斂去。


    “練武。”其言辭簡潔,一如她出劍風格。


    方瑜小臉頓垮,她練武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以她跳脫性子,根本無法忍受那種枯燥。


    她雙眸亂轉,卻不接上話題,而是衝著蘇伏說道:“蘇伏快過來。”


    蘇伏暗自觀察紫衣少女,後者亦淡淡打量蘇伏,皆是心頭凜然,蘇伏知道自己對於劍道的領悟恐還不如此女。


    看周圍武師一臉敬畏便知此女武道修為絕對不弱,這個年紀實讓人心驚。


    蘇伏行幾步,至二人身前站定,抱拳淡淡說:“蘇伏,未請教?”


    “宮月衣……”


    紫衣少女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方瑜,後者會意地嘻笑一聲說:“此乃我新收貼身護衛,武功嘛,勉強還算不錯拉……”


    “大小姐,若無事我先告退了。”蘇伏能感受到宮月衣的戰意,此時此地卻不宜與其動手,須得先迴去。


    “當然有事,哼哼!既有你們在,我準備去尋那荀麟雪恥,便我們三人去,免得那蠢材說我們以多欺少,”


    方瑜言罷轉向周遭武師吩咐道:“你等迴去待命罷。”


    聞言,這些武師皆偷偷鬆氣,那荀麟乃是本地太守荀謙言的獨子。此人性格亦是跋扈,與方瑜乃是針尖對麥芒。


    幾年前,那荀麟不知從何處尋來幾個‘貼身護衛’,武道修為著實不弱,連敗方瑜手下十一個武師,而後他們一個打五個,將剩餘武師打得哭爹喊娘,丟盡了方瑜臉麵。


    自那以後,方瑜便開始強行招募武師,不管願不願,先綁迴家再言其他。她生性好強,既是武師對戰,卻不願喚上府內修士。


    兩年前,宮月衣與另外一個流浪武師來到方府,即刻被她提拔為‘貼身護衛’,那一次她帶上新收的‘貼身護衛’與一眾武師再次上門挑戰,卻二度慘敗,那個‘貼身護衛’竟是個死腦筋,敗即死,當場自斷經脈而亡。


    因此事,方瑜情緒低落了整整一年,不隻因挑戰失敗,還有那武師的行為給了她很大觸動,在此過程中,宮月衣卻不曾離開,兩人反漸漸成了要好朋友。


    而宮月衣其實乃是方家一個故人的弟子,亦是她師傅將她介紹至此,府內上下皆對此事心知肚明,是以沒人將她看作下人,此次離開亦是隨她師傅出行。


    因宮月衣的離開,方瑜才升起繼續招募‘貼身護衛’的念頭,那方言才有機會入主,惜其三個名額從未曾招滿過。


    周遭那些武師便有些是曾經經曆過慘敗的‘元老’,聽聞著自家不用去,自然是暗暗鬆氣,武道的尊嚴與自家性命相比,於他們而言,自然是自家性命,青州很少見如此極端的武師,一來真正天賦異稟的武師皆成了修士,很少有真正的武者。


    二來武師與修士之間那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幾教人絕望,是以很難形成武者自我風格,在真界人眼裏,武師便是個職業,一個勉強能果腹的職業。


    敗即死,在很多人眼裏,不過是個笑話。


    蘇伏不知個中內情,盡管抵觸,卻無可奈何隨著行去,三人徑自出了方府,來到隔壁太守府外,方瑜卻突轉向著蘇伏問道:“喂,你該不會有那種毛病罷?”


    “你才有毛病。”


    蘇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複言:“我有言在先,隻護你安全,其餘與我無關。”


    方瑜反常地笑嘻嘻道:“你不出手亦可,隻好我自己出手了,比武時總會磕著碰著,你總不能時時看護我罷,這樣豈不是二打一?顯得不公平也,而你這樣厚臉皮,輸了一定不會自殺的……”


    “自殺?”


    蘇伏微蹙眉說:“生命如此可貴,怎可輕言放棄。再者言,勝敗乃兵家常事,若人人輸了皆要自殺,真界還剩多少武師?”


    未待方瑜反應,又道:“讓我出手亦可,迴去後,你須得替我解幾個疑問,若你應下……”


    方瑜卻擺擺手,大方說:“此有何難,我應你了,待會若把場子找迴,我還另有重賞,定教你滿意。”


    言罷複疑問道:“那‘兵家’又是何物?”


    “我家鄉一句俚語,寓意便是鼓勵人莫輕言放棄……”蘇伏得了滿意答複,隨口扯了幾句。


    宮月衣望著蘇伏,雙眸閃過異彩,方瑜還未曾對誰如此遷就過,以往的方瑜,若不依她意,定會想個法子讓你就範,絕無妥協二字,是以讓她感到一絲好奇。


    三人複行,太守府門麵要大氣磅礴得多,畢竟乃是朝廷下派官員,正三品的大員,雖不比‘宣府’悠久,內含底蘊,卻別有一番意味。


    隻見那府院,坐北朝南,門上新漆刷就,頂上黑瓦櫛比鱗次,延伸至簷頂,又有兩根巨角突出,讓其平添一份高大威嚴。


    三人來到門口,卻是一個方圓平台,兩排銀甲帶刀衛士矗立,盡皆帶著肅殺冷漠。


    “來者何人!”


    隨著三人到來,便有兩個銀甲衛士上來擋住,其中一個盔甲顏色有些不一般,很可能便是其首領,他長得健壯魁梧,喝聲亦中氣十足,叫人不敢小覷。


    方瑜細眉一豎,冷冷道:“你竟不認得我方瑜?金鱗城內敢對我唿喝之人你還是第一個。”


    見那衛士絲毫不為所動,複嬌喝道:“快給我滾開,否則莫怪我掀了你這太守府。”


    此言一出,那兩排銀甲衛士‘鏘’一聲拔出大環刀,繼而團團將三人圍了個水泄不漏,其動作訓練有素,絕非普通兵士可比。


    蘇伏心頭一動,這群銀甲衛士的氣勢隱隱相連,以這首領為中心,結合起來,怕是會爆發出更強大的武力,這便是兵家常說血殺之氣?可青州曆來沒有戰亂,他們又是從何地錘煉而來?


    心神卻分出一絲,與魂幡相連,將外界場景一一導入,複傳音:“子龍可有收獲?”


    便有音聲傳來:“稟主公,尚且需驗證,此地兵士好生驍勇。”


    “太守府重地,閑雜人等一律退避,膽敢再逗留,便叫你等伏屍於此。”


    那首領絲毫不賣方瑜麵子,音聲冰冷,其身隱隱散發出一股不詳氣息。


    方瑜勃然大怒,她修為最弱,反而感應不到這裏麵門道,卻冷冷下令:“與我殺進去,我倒要看看今日誰敢擋我。”


    蘇伏正欲試試他們斤兩,好給趙雲一個例證參考,宮月衣卻已然拔劍在手,其如美玉般手腕轉動,身形如彩蝶般翩翩起舞,空氣中閃過繽紛殘影,但見殘影所到之處,那些銀甲衛士紛紛慘叫著被彈飛,竟蘊有不可思議的巨力。


    那衛士首領微微皺眉,其手中大環刀拔出,遙遙指著宮月衣,蘇伏便見一道道淡淡血氣自那些銀甲衛士身上緩緩溢出,沒入大環刀,而後那大環刀便溢出紅芒。


    未止,但見漫天皆被大環刀所發之紅芒充斥,隨之隱隱形成一隻巨蟒,蘇伏靈覺裏,這些銀甲衛士們氣機相勾連,雖站位沒有絲毫章法,卻有著一股讓人心悸的窒息感。


    “主公,他們皆是從屍山血海爬過,有此威勢不足為奇,隻是戰陣實粗糙,子龍有把握兩迴合內破開他們陣勢。”


    便在這時,趙雲突傳音至蘇伏腦海,而後又將破陣之法傳出,不過須臾,那首領便有動作,其身方動,那巨蟒隨之無聲怒吼撲來,其手下亦沒閑著,紛紛怒吼著撲向宮月衣,顯然打算逐一滅之,氣勢好生可怖。


    宮月衣頓覺一股血氣湧上腦子,而後便覺身體沉重乏力。


    “此乃血殺之氣,切記緊守本心。”


    耳邊便傳來蘇伏音聲,她心頭一凜,複一清,其冷冷嬌叱,將些微內氣附在音聲裏,衝開了一些束縛,長劍複橫檔,千鈞一發擋住那大環刀,隻覺握劍之手驟然一沉,一股巨力轟然壓下。


    “鏗——”


    金屬交擊聲後,便是一悶響,其身下岩石承受不住巨力,便深深印入,沒了她蓮足。


    方瑜在蘇伏身邊,有他擋著,並未感到任何不適,隻是本能覺得那銀甲衛士有些恐怖,見著宮月衣危險,卻對蘇伏說:“快去幫月衣……”


    蘇伏搖首道:“放心,她沒這麽弱。”


    言音未落,便見宮月衣用力撐開大刀,身形隨之如彩蝶般舞動,忽左忽右讓人無法判別,須臾便有慘叫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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