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唄。”旁邊的唐淵放下碗筷,接了一句,本來他這語氣是帶著幾絲想要逗一逗林元度的想法的,不過轉眼看見唐禹的臉色,趕緊正色道,“吃人還不算,必須是吃過一個完整的人,哪怕少一根手指頭都不行,不然就算它這一輩子吃過多少個人,都沒辦法變成夜叉屍。”


    林元度擰著眉想了一會,“可是就算一條魚吃了人,死了之後,也不過就是一條死魚,怎麽就變成夜叉屍了?”


    “因為浮上水麵的夜叉屍,就不再是一條魚的樣子,而是會變成人的樣子。”唐禹繼續道,“任何活物,隻要靠近夜叉屍,就會沉入河底。但如果是人靠近了夜叉屍,並且沒有沉下去,還碰到了夜叉屍的話,夜叉屍就會借了人的陽氣醒過來,一旦夜叉屍醒過來,就很難控製。”


    “以前有很多打漁的人,或者有人看到河上漂著一具屍體,可能就會想要打撈,然後等著家人來認屍。所以如果分辨不出來什麽是正常的屍體,什麽是夜叉屍,就很可能會被夜叉屍所害。”


    “那如果真的有魚變成了夜叉屍,就隻能讓它在河裏漂著害人麽?”林元度又問,“既然我們這一脈專門處理屍體的,那要是聽說有夜叉屍的存在,是不是就要去解決?”


    唐禹搖了搖頭,“至少我還不知道有什麽解決夜叉屍的法子,就算是我們這一脈的人,遇上夜叉屍,一個不小心,也是要出問題的。所以如果我們發現了夜叉屍,我們一般會乘船保持一段距離跟著夜叉屍,防止有其他人靠近。”


    “在河道的急流、轉彎處,有時候夜叉屍會被掛住或者擱淺,這時候就可以想辦法從岸上處理了。不過但凡出現夜叉屍,我們都會有記載,其實在急流處擱淺的夜叉屍幾乎沒有。大部分夜叉屍,都在黃河中下遊一個轉彎處河水下麵的洞裏。”


    “我們這一脈有人去那個洞裏探過,那個洞的洞口在水麵以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入口處灌滿了黃河水,但是一直往前摸索,遊過百十來米之後,洞裏麵的地勢就微微變高了一些,地麵從水裏露出來,幾乎所有的夜叉屍都在那個洞穴最裏麵沒水的地方。”


    林元度看著唐禹,“師父,你不是說,夜叉屍會一直漂在河麵上麽?就算被河水衝來衝去,那怎麽就剛好會衝到水麵下十米的那個洞裏?”


    唐禹搖了搖頭,頓了下,又道,“不過這夜叉屍已經大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那種魚可能已經絕種了,這夜叉屍你也不用探究太多,反正極大概率是不會再出現了。”


    見林元度還在思考什麽,唐淵輕笑了一聲,“你可別琢磨去找什麽夜叉屍的事,當年咱們這脈的那個前輩去探洞,可是找了術法極高的人幫忙的。黃河水下的能見度不高,尤其是進了山洞的那段,渾濁不辨方向,更看不見水裏有什麽危險,水流端急,淤泥又多。就算能找到洞口,也不太可能在洞裏遊得過那百十來米的距離。如今再想去那個山洞,基本上是去不了嘍。”


    唐禹點了點頭,“不管夜叉屍為什麽會聚集在那個山洞裏,總之它們進去了不再出來,也就不會再害人,那也就不用管其他的了。”


    林元度現在才剛入門,連步伐都沒走熟,甚至還沒開始接觸屍氣,多問幾句夜叉屍,也不過就是好奇,自然不會想去找夜叉屍什麽的事。


    林元度上的大學也在金城,除了上課,隻要有時間,他就往工作室跑。


    唐禹有時候也會問些學校的事情,就是要求他不管對這些事多上心的學,也不能耽誤學業。


    他實在是不明白唐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要求,有一次他不小心掛了一門課程之後,唐禹留下一句讓他自己好好反思,想不明白就不要再來學了的話,然後就出門辦事去了。


    走之前,還給唐淵留了話,讓唐淵這段時間也什麽都不要教他。


    雖然一開始唐淵對唐禹收徒這事不怎麽讚成,但是自從林元度真的進了門以後,他的態度也就徹底的變了,即便偶爾會捉弄林元度一下,可是但凡涉及到唐家這一脈的術法的時候,他都是很認真的教授。


    唐禹經常出去辦事,前麵打基礎的時候,也差不多都是唐淵帶著林元度來學。唐禹定期檢查的時候,也從來都沒出過什麽岔子。


    林元度本來還以為,唐禹不在家,他跟唐淵說說好話,唐淵總能教他一點,或者給他講點什麽。


    沒想到唐淵是真聽唐禹的話,不僅一個字都不教了,甚至都不讓來工作室的事主跟他說話。


    “師兄,我就不明白了,我就是不小心考試沒及格,而且就一門功課,我有很多同學都有好幾門不及格的。而且這一門,也不能怪我,我們老師都承認是他自己出題難了,導致很多同學沒及格的。”林元度趴在櫃台上,無精打采地看著唐淵,“你就不能幫我跟師父說說好話麽?”


    唐淵一邊核對事件和賬目,一邊開口問,“有很多沒及格的,是不是就還是有及格了的?”


    “那是他們運氣好。”林元度嘀咕了一聲。


    唐淵轉頭看了他一眼,“那證明人家學的好,不管試題的難易程度如何,都能及格。”


    “可你跟師父不也沒上過大學麽?不也好好地學這門手藝麽?怎麽就非得要求我必須上學,一次不及格都不行?”林元度又道。


    “我們這門手藝是家傳的,不管怎麽樣,都是要學,都是要傳下去的,隻要姓唐,就必須得學。你又不一樣……”唐淵頓了頓才道,“我爸是覺得,就算將來你這門手藝沒學好,或者不想再幹這行了,你還有個大學文憑,想找份正經的工作,也應該還是能找到的。”說完他又補充,“而且誰跟你說我沒上過大學了?”


    他轉頭看向林元度,“我們唐家以前也算是大家族,雖然有家傳的術法,可我們也正經上學啊,我們家以前還有私塾還出過狀元呢。誰跟你說幹這行就不需要好好學習了?你以為那些曆史知識是自己跑進我腦子裏的麽?”


    “你不好好學一學,將來進了大墓,你知道這是誰的大墓?在墓裏碰到什麽東西,你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幹什麽的?碰到各種文字記載,你認識那些古文字?”


    “一次不及格怎麽了?就你這態度,我看你趁早別再來工作室學我們這脈的術法了,你在學校裏學得不紮實有一次不及格,以後還能再學還能再彌補。但是這術法你要是學不好,出去辦事的時候,一次不及格,那要的就是你的命!”說完唐淵頓了頓,轉口問,“你學什麽專業來著?”


    “地質勘探。”林元度擰了下眉,當初選這個專業,是因為他爸媽都是幹這個的,他爸媽也希望他能幹這行,所以這在他們出事之前,就已經是定好了的。


    後來他爸媽出事,他也沒心思再去研究其他的,再加上那會他爺爺也覺得這是他爸媽遺願,於是就直接報了這個專業。


    但是他自從決定拜唐禹為師之後,就根本沒想過再幹地質勘探這一行,所以也沒有拿出多少心思來學習。


    “哦。”唐禹點了點頭,“地質勘探也有用啊,將來真要是去什麽大墓,或者去野外辦什麽事,肯定有能用得上的地方。而且你雖然不是曆史學專業吧,但是在大學裏,你完全可以去旁聽曆史學的課,這麽好的資源都不利用,將來你都打算自學是麽?”


    林元度眨巴著眼睛看著湯圓,張了張嘴,半晌也沒說出來一個字。


    沉默許久之後,他才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低聲道,“我迴學校了。”


    “傻小子。”唐淵收迴目光,繼續核對賬目。


    之前林元度在學校的時候,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糊弄,隨便聽聽課,隻要考試能及格,剩下的時間,就算是在學校裏也還是在研究唐淵和唐禹教他的東西。


    這次被唐淵這麽一說,迴學校之後,他立刻就刻苦起來。


    不僅認真學習本專業的課程,而且到處旁聽,就連曆史係的老師都差點以為他是本專業成績最好的學生。


    林元度就這麽一邊努力地在學校學習,一邊閑暇時間繼續跟著唐禹和唐淵學。


    兩邊的進步都不小,甚至在大學畢業的時候,一不小心還拿了個優秀畢業生。


    在那個年代,大學畢業還是包分配的,林元度作為優秀畢業生,自然被分配了一個超級不錯的工作單位。


    不過林元度認真努力的學習這些,本意其實都是為了掌握更多的技能,方便他以後辦事。所以他拒絕了被分配的工作,在老師惋惜的目光中,告別了學校,開心地正式到玄家溝科普工作室上班。


    唐禹聽林元度說拒絕了分配的那麽好的工作機會,就知道他是真的鐵了心的要幹這一行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最後開口道,“阿淵,收拾下東西,明天帶上元度迴一趟唐家,認認門。”


    林元度雖然已經入門四年,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唐禹鬆了口帶他去唐家的事,他眼睛都瞪大了,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師父,敢情這四年,你都在哄我玩呢?現在這才算是真入門?”


    唐淵抬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才反應過來?你見過哪個收徒的都不拜一下祖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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