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度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張小床上,他腦袋裏有一瞬的空白,隨即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在哪裏,而是那銅鏡還在不在自己的身上。


    他趕緊抬手在身上摸,隻是這一動就疼得他一咧嘴,也發出一聲痛唿。


    估摸著是聽到他的聲音,有人推開門。


    唐淵站在門口,也沒走進來,就是抱著肩膀站在那看著他笑,“疼吧?”


    林元度轉頭看他,還沒等問什麽,就見唐淵看向外麵,“爸,他醒了。”


    外麵唐禹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後走進來。


    “那我去那個事主家看看。”唐淵說完轉身往外走。


    “小心點。”唐禹叮囑了一句,看著他出了門,才轉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林元度見到唐禹,就急切的想要說話。


    唐禹擺了擺手,示意他什麽都不用說,“事情阿淵都跟我說了,你撞斷了肋骨,身上還有外傷,得養養。”


    林元度本來想說他這傷估摸著不輕,怎麽不送他去醫院呢?隻是還沒等他問,唐禹就繼續道,“幹這行,在外麵難免磕磕碰碰,咱們自己有治傷的法子,應該也比去醫院的療效快,你身上的傷,不用擔心,安心養著就是。”


    “這事雖然出了岔子,但是主要原因在我,你既然拿到了銅鏡,那我說話也算數。”


    聽到這,林元度瞬間激動起來,要不是傷太疼,他真想原地蹦起來。


    “我們本來也是會收一些辦事人員,但是隻教皮毛,不入門,不傳正經的術法,聽你跟阿淵說的話裏的意思,這大概也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拜我們這一脈,學控屍,是要傳法脈的,這個我確實得先跟長輩商量一下。”


    “不過你放心,答應了你,那我自然會想辦法說服他們。但入我這一門,有些規矩,我得跟你說在前麵。”


    林元度連連點頭,“師父,你說。”


    唐禹微微皺了一下眉,本來是想說還沒正式拜師,暫且不用這麽稱唿,但猶豫了一會,也沒再糾結這個,而是開口道,“你白身入門,毫無基礎,自然要比別人更加刻苦,但是學東西就是要循序漸進,不得耍小聰明、投機取巧。”


    “我們這一脈,大部分工作都是圍繞屍體,無論屍體如何,是殘缺是腐爛,是生蛆是惡臭,都要尊敬不得侮慢不得抱怨。”


    “還有,可以控屍辦事,但是不得害人。而且不管什麽屍體,隻要幫過忙辦過事,事了之後,都要安頓好屍體,不得隨意丟棄,務必要讓屍體入土為安。”


    唐禹每說一句,林元度就趕緊跟著點頭。


    這些說完,唐禹歎了口氣,又繼續道,“你呢,該迴去上學就迴去上學,放假期間來我這學就行。”


    “師父,我……”


    唐禹擺了擺手,“你爺爺一直堅持到看到你的錄取通知書,證明你的家裏人還是希望你好好學習有個出路,這年頭能考上大學不容易,好好學,咱們這是科普工作室,你學好了,以後指不定也有用。”


    頓了頓,唐禹又補充,“我說的這些你要保證能做到,我就收你這個徒弟了。”


    話都已經說到這,林元度也不能再說自己不想去上學的事,隻能全都應了下來。


    知道林元度的家裏也沒有其他親人在了,唐禹也就沒讓他迴家去養傷,而是讓他留下好好休息。


    入門的事情定下來之後,林元度也就徹底放心了,於是打開了話匣子,“師父,那個屍體為什麽會自己爬出來?它除了力氣大一點以外,好像還會點什麽其他的,它每次攻擊到我的時候,完全不像是被人打了一下,有時候冰冷的,有時候又像是被火燒一樣。”


    “還有,師兄控屍的時候,用的是什麽?我看好像是什麽氣體,有點灰。”


    “師兄還用一根細線就纏住了那屍體,讓它不能動,那細線有什麽說法麽?”


    “師兄還在地上寫寫畫畫,那又是什麽?”


    “對了,師兄的血還能逼退它,是……”


    唐禹擰了擰眉,站起來,“好好休息吧,以後你都會知道的。”


    林元度看著他起身要走,趕緊又問了一句,“師父,咱們就叫玄家溝科普工作室麽?你說咱們這一脈,那這一脈有什麽別的名字麽?”


    唐禹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聽到這個問題,他腳步微微頓了下,才迴道,“守陵人。”


    “守陵人。”林元度低聲重複了一遍,見唐禹已經出了門,才嘀咕道,“這個名字正常多了,幹的這些事明顯跟科普沒有半毛錢關係嘛。”


    林元度不知道唐禹是怎麽跟長輩們溝通的,等他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唐禹那邊也得到了答複,他就正式入了門。


    一些基礎的東西,唐禹就讓唐淵來教他,比如跟屍纏鬥的時候,要怎麽走才不會被屍追上。追屍的時候,要怎麽走,才能以最快最短的路線追上等等。


    林元度也明白那天在山洞裏,唐淵身形靈巧的走出來的步伐是怎麽迴事。


    在工作室後麵就是個小院子,小院子裏麵都是梅花樁,平時唐禹出去辦事,唐淵就監督他練這些步伐。


    他雖然是都記住了,但是真走起來,難免走錯。


    一個星期下來,他就摔得鼻青臉腫,唐淵除了在旁邊笑,就是在旁邊笑。


    “慢慢練,別著急。”唐禹看著林元度的臉,都有點心疼,“你也可以在平地上走得熟練了,再上梅花樁。”


    林元度瞪大眼睛轉頭看向唐淵,唐淵可從來沒跟他說過可以先在平地上走啊,他就是跟他說把步伐記熟,然後上梅花樁上去練,這不是明顯在坑他麽?


    唐淵憋著笑端起飯碗擋住自己的臉,也擋住了林元度的視線。


    “等你步伐練熟了之後,讓阿淵帶你出去找兩具屍練一練,順便也讓他帶你去辨認一下屍的種類。”唐禹看了看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並沒有拆穿,而是繼續道。


    林元度收迴目光,趕緊問,“師父,這屍還分種類?”


    唐禹點點頭,“人有好有壞,屍體也一樣,有普通的屍體,也有兇屍。咱們這一行,主要分清九種屍,這九種屍又分成三大類,背、避、拜,也就是三背三避三拜。”


    “我們既然叫守陵人,那就是要守著屍體呆在應該呆在的地方,如果屍體不在本應該在的地方,那就要把它送迴去,這個過程,也可以說是‘背屍’。”


    “大部分屍體,都在這‘三背’之中,所以主要辨認的,就是‘三避’和‘三拜’。”


    “‘三拜’的屍,就是說,這些屍可能沒有入土為安,不在陵墓之中,但也在它應該在的地方了,比如‘三拜’排在第一個的,就是守宅屍,守宅屍又分守陰宅和守陽宅。”


    “守宅屍是用很古老的一個秘術煉製成的,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都是以前那種大家族為了看宅護院,把奴隸一類地位低下的人煉製成守宅屍,守宅屍所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可比正常的家兵發揮出來的戰鬥力要高得多。”


    “很多年以前,咱們這一脈是會幫人煉製守宅屍的,奴隸社會的時候,倒是很自然的事情,後來法製越來越完善,這種事也就越來越少了,所以現在其實也很難見到守宅屍了。不過據我所知,有幾處大墓裏,是有守宅屍看守的,有機會可以讓阿淵帶你去辨認一下。”


    林元度眨巴了下眼睛,“奴隸社會?師父,你的意思是,奴隸社會的時候,咱們這一脈就有了?”


    唐禹看了看他,“我倒是也不確定,不過古籍上記載守宅屍的時候,是這麽說的。”


    “那這聽起來,守宅屍其實是比較安全的一種屍,就是如果不去招惹它,它也不會來攻擊人對吧?而且它們是為了保家護院的,也算是正經屍,那遇到了拜一拜,表示下尊敬是麽?”林元度又問。


    唐禹搖了搖頭,“我們說的這個‘拜’,不是你真的要拜它,而是跟它溝通,告訴它你到它附近來,是有什麽事要辦,不是來破壞它守著的東西,以免發生衝突。”


    林元度點頭,“這樣,那另外兩種‘拜’也都是這樣了,其實就相當於跟它們打個招唿。”他說著摸了摸下巴,“師父,你先給我講‘三避’吧,我想知道這‘三避’的屍,都有多兇。”


    反正都是要講的東西,先講什麽倒也無所謂,唐禹便接著講,“‘三避’的第一避,就是夜叉屍。”


    “夜叉屍?”林元度眨巴了下眼睛,“就是神話故事裏那種長得極其嚇人的夜叉的屍體麽?我在《封神演義》裏看到過,哪吒鬧海的時候,有巡海夜叉,什麽巨口獠牙的。”


    “算是,但也不是。”唐禹頓了下,才繼續解釋,“因為這夜叉屍,確實也是水裏的,但並不是這世上本身就有的一種東西。它本身隻是黃河裏的一種魚,這種魚很大,輕易不會出現。而這種魚死了以後,浮出水麵的,就變成了夜叉屍,沒有變成夜叉屍的,就會沉入河底。”


    “這魚還不是死了都會變成夜叉屍?那什麽情況下會變成夜叉屍呢?”林元度趕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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