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好端端的突然失火,這讓巷頭巷尾的百姓們茶餘飯後又多了一樁談資。


    有人一臉幸災樂禍地議論:“要我看啊,八成是秦家那個新姑爺和人家秦小姐八字不和,不然為什麽他一搬進去宅子就開始著火?這是老天爺降下的警示啊!連老天爺都不同意這樁親事!”


    一個白麵書生聞言連連點頭,語氣透著酸意,明顯是個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說的有些道理啊,那秦家先幾十年好端端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意外,如今新姑爺剛進門,房子就起火了,聽說著的還是秦小姐的院子,這不是克妻是什麽?”


    路邊的攤主一臉不信:“呿!向來隻聽說過克夫的,哪來克妻的?”


    “嘿,怎麽就沒有了?我說你們這些人無知淺薄還不相信!知道隔壁天啟國麽?他們的皇帝就傳出過克妻的名聲,在他還是王爺的時候,連娶了四任妻子,四任妻子都在新婚之夜,莫名其妙暴斃!你們說這嚇不嚇人?”


    買菜的大娘駐足聽了許久,忍不住出聲:“不是吧,有這麽玄乎?”


    有知情者搖搖頭:“我也聽說過,自從那克妻的名聲傳出去,那位王爺一時之間是令人聞風喪膽啊!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他,這不是明擺著把人往火坑裏推嗎?一直到了第五任妻子嫁進來……”


    大娘小心翼翼接道:“又暴斃了?”


    “那怎麽能!”說話的那人想也不想地反駁,“這話可不能亂說,如今天啟國的皇後正是那第五任王妃!人家活得好好的呢!”


    大娘瞪大了眼:“其他的都死了,咋這一個沒死呢?命比較硬?”


    “……”書生稍感無語,可眾人紛紛瞧著他明顯等著聽答案,他隻好硬著頭皮講下去,“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說不定是因為這個八字特別合呢?”


    “那前頭的幾個八字就不合了?按理說這成親之前就應該交換過生辰八字的呀,不合還能定親?”大娘挎著籃子,一臉你莫欺負我讀書少的表情。


    書生:“……”


    “可能這就是命吧,有些人天生不和,有些人就是天作之合,命運之事誰說的準呢?”書生清了清嗓子,“讓我們迴到秦家著火這個話題,我賭一貫錢,肯定是那新姑爺克妻!”


    ……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聽到了嗎?小侯爺,大家都說你克妻呢,有什麽感想?”無意間聽了一耳朵八卦,阿滿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季明軒臉色漆黑如鍋底:“都是誰造的謠!這件事和我屁的關係都沒有好嗎?這都能讓我背鍋!”他咬牙切齒,“別讓小爺逮住是哪個王八羔子造謠!”


    “天底下真有這麽稀奇的事?”虞甜眼裏流露出驚訝的情緒,“連娶四任妻子,都在新婚之夜暴斃,這也太奇怪了!”


    她搖了搖頭:“都說無巧不成書,可我卻相信太多的巧合合在一起,一定是人為。”


    傅凜知慢悠悠品了口茶:“你猜的不錯,那位皇帝我見過幾次,性子古怪乖戾。那些莫名其妙暴斃的王妃,都是他自己殺的。”


    虞甜瞪直了眼迴頭看他。


    她還是第一次見傅凜知用這種詞來形容一個人,不由真情實感地吐露出聲:“這世間竟還有比你更難搞的人嗎?”


    話一出口,她便往下意識捂住了嘴。


    糟糕,禍從口出!


    果不其然,傅凜知抬眉似笑非笑盯著她:“我很難搞?”


    虞甜尷尬地眨了眨眼:“億點點吧?”她湊上來賣乖,“你就給我講講嘛,我特別好奇!世上竟然有比你還難伺候的人!”


    連殺四任妻子,這聽上去比傅凜知還可怕啊!


    他雖然兇殘暴戾,至少她還活的好好的,唯一一次死還是自個兒的原因。


    傅凜知沒聽出來,輕哼一聲偏過頭去,勉為其難滿足了虞甜的好奇心:“那是她們該死。那皇帝當時還是王爺,戰功赫赫,處境和當年的我比卻好不了多少。”


    “彼時他剛打完一場勝仗,班師迴京迎來的不是獎賞,而是變相軟禁。朝廷收了他的兵權,在他的酒水裏下毒使他成了個廢人,將在軟禁在府裏。那四位妻子,表麵是來架他的,其實都是各方勢力派來監視他,企圖悄無聲息整死他的眼線。”


    傅凜知勾了勾唇,覷了眼虞甜:“你猜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做?”


    虞甜毫不猶豫:“殺了她們。”


    傅凜知的心狠她從不懷疑,麵對對他有威脅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解決。


    這麽說來,當初的她做了那麽多傷害他的事情,僅僅隻是被軟禁起來,待遇的確算得上是好了。


    傅凜知眉眼微彎,看上去有些愉悅,他微一頷首:“不錯,他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區別在於我會直接殺,而當時的他和被拔了爪牙的獅子沒什麽兩樣,隻能找個借口讓她們死了。”


    虞甜點點頭:“那第五任王妃呢?”


    傅凜知想起那人在他麵前喝醉酒時,那張又野又痞的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溫柔,他將杯中酒飲盡,懶洋洋勾唇:


    “她呀?一個被推過來替嫁的倒黴蛋罷了!一開始呢,我覺得她膽小如鼠,留著逗弄逗弄也挺有意思。”


    “後來發現她其實膽大包天,連我都敢騙!隻是這時候,已經放不下了。”


    他低低一嗤,像是在笑自己,也像是在笑別人。


    ……


    虞甜手撐著下巴,滿眼豔羨:“聽起來,是一對神仙眷侶呢!”


    傅凜知不悅挑眉:“我們不是?”


    虞甜酸酸地道:“天啟皇帝可隻娶了皇後一人,為她空置後宮呢。”


    傅凜知忽地挑唇一笑。


    “不遠了。”


    虞甜不明所以皺了皺眉:“什麽不遠了?”


    傅凜知沒迴答。


    *


    在經曆了幾天蹭吃蹭喝蹭住後,秦老爺終於慢慢暴露了他的目的。


    他開始帶著季明軒出入各種他名下的產業。


    一開始隻是錢莊米店這種正規的地方。


    後來還涉及到地下賭場拳擊場這類灰色地帶。


    季明軒每次和他出去後迴來臉色都臭的不行,嘴裏罵罵咧咧:“太惡心了,太惡心了!小爺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黑心的人!必須得死,死一萬次都不夠!”


    他剛說完,臉色一變,又跑出去狂吐。


    其他人一臉見慣不驚。


    阿滿搖了搖頭:“這都吐了幾次了,看把孩子給折騰的!”


    虞甜眼神擔憂:“就他這樣,再去個幾次,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受得住……”話音剛落,一隻手扒在桌上,嚇了她一跳,原來是季明軒吐完迴來了。


    他臉色虛弱,蠟黃蠟黃,宛若剛被人挖了腰子一樣,看的人心酸不已。


    身殘誌堅啊這是……呸呸呸,什麽身殘!


    “那禽獸跟我說,明晚要帶我去個地方。”


    他現在稱唿秦老爺都直接叫禽獸。


    秦狩,可不就是禽獸嘛!


    “估計是要讓你接觸人口拐賣的生意了。”虞甜打起了精神。


    阿滿心裏存有疑惑:“秦老爺怎麽確定小侯爺一定會聽他的話呢?如果帶他去了,到時候他不肯入夥怎麽辦?”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秦狩一樣沒有良知的。


    正常人看到這些被拐賣的少女,更多的反應是震驚憤怒吧?


    傅凜知長睫微垂,慢悠悠地道:“利誘不成,不是還有威逼麽?”


    虞甜點點頭:“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小侯爺不同意,他大概率會采取一些強製措施,又或者用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抓住他的把柄來要挾他,不得不為他辦事。”


    驚蟄眨了眨眼睛:“實在不行的話,噶了再重新找一個唄!多大點事兒啊!”


    原本困頓不堪的季明軒頓時打了個激靈:“等等!怎麽越說越嚇人了?”


    傅明禮貼心地道:“先提前讓你適應一下。”


    季明軒:“……”


    我謝謝你啊。


    *


    天色黑了下來。


    秦府外麵停了一輛馬車,眼見著季明軒彎腰上了車。


    馬車駛遠,驚蟄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走。”


    幾人分開行動,遠遠地綴在馬車後頭。


    馬車裏,季明軒搓了搓手,想到眾人此時都跟在他身後保護他,頓時就覺得安全感滿滿。


    突然記起一事,他眼波微動,看向馬車裏的秦老爺:“嶽丈大人,我參加比武招親大賽的時候聽說,贏了比賽就可以得到一件寶物,不知那件寶物身在何處?”


    這老東西,這麽多天了,愣是提都沒提一句!


    他之前委婉暗示過好多次,對方愣是裝聽不懂一樣,如今不能再拖了!


    秦老爺一頓,摸著胡須哈哈大笑起來:“賢婿說的是赤蓮草吧?也怪我,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給忘了!”


    他拍了拍季明軒的肩膀,打著包票:“你放心,該是你的東西遲早會是你的,那赤蓮草如今就在我庫房存放著,等今晚迴去,我就把它轉交給你。”


    這草雖然珍惜,對他卻沒什麽用處,既然季明軒感興趣,拿來做個順水人情也不錯。


    “說來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這赤蓮草,還是阿蘇偶然尋到的,沒想到竟會交給她未來的丈夫。”


    季明軒敏銳地抓住關鍵詞,心裏一個咯噔:“您說這赤蓮草,是秦小姐找到的?”


    秦老爺點點頭:“對啊,我這女兒本事可不小,我在外麵的許多生意,有時候實在忙不過來就會交給她去辦,這赤蓮草就是她一次外出帶迴來的。”


    又委婉地打聽了一下時間,據說是今年六月份。


    季明軒眉頭無意識緊蹙。


    江漓帶來的赤蓮草?


    這會不會也太巧了!


    正好他們需要,她就有。


    天底下哪有這麽巧合的事?


    莫非她早就料到他們會來錦城?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表嫂是突然失蹤的,表哥為了找表嫂一路追到這裏,又在調查失蹤案的時候遇到了真正的秦蘇,得到赤蓮草在錦城的消息,才決定前往。


    事發突然,這一係列行程,別說外人,連他自己都不可能知道!


    江漓又怎麽會提前預知?


    等等。


    季明軒仔仔細細將這幾樁事迴憶了一遍,突然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們好像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這幾件事情看上去沒有任何聯係,可實際上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表嫂失蹤是人為,以表哥對表嫂的在乎,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找過來。


    表嫂被黑水寨的人抓住很有可能是個意外,而他們碰上江漓,卻又不像是意外,更像是對方有意為之!


    通往錦城的路有很多條,而江漓卻正好和他們走的一路,還那麽碰巧的馬車壞了,擋住他們的去路。


    秦家那麽有錢,這種突發狀況難道沒有事先想到嗎?隨身帶一個會修馬車的人也不是什麽費力氣的事。


    為什麽偏偏會讓他們遇到呢?


    再後來,他們得知赤蓮草出現在秦家。


    一樁樁,一件件,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引著他們來到這裏,季明軒突然細思恐極,心跳個不停。


    不過轉而一想,他都能猜到的事,表哥難道猜不到嗎?


    他為什麽不說出來?


    季明軒疑惑不已。


    “賢婿,賢婿?”


    季明軒的思緒被拉了迴來,一抬頭正好對上秦老爺探究的目光,對方語氣依舊很溫和:“我叫了你好幾聲,你在想什麽呢?”


    他神色淡定:“小婿在想,嶽丈大人今晚究竟打算帶我去哪裏?”


    季明軒的確很好奇。


    鳴玉坊不是已經被封了嗎?


    看秦老爺這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打算帶他去其他據點?


    他不由自主打起了精神。


    秦老爺哈哈大笑起來,語氣頗有些神秘:“自然是個好地方!你且等著瞧吧!”


    馬車在一處建築前停下,季明軒下了馬車,抬眼一看:竟是座成衣坊。


    那邊秦老爺已經率先進了門,季明軒沒有過多的猶豫,緊跟著進去。


    入目便是琳琅的成衣,各式各樣,男女老少的款式都有。


    大晚上看著一件件衣裳掛在那兒,你別說,這感覺還真別說。


    季明軒有些納悶,這姓秦的帶他來這種地方做什麽?給他買衣裳?他會這麽好心?


    隻見有人為秦老爺撩開一件件衣裳,一道暗門露了出來。


    季明軒:“……”


    終究是他淺薄了。


    秦老爺迴頭看向他:“愣著做什麽?快進來啊!”


    季明軒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抬腳跟過去。


    ……


    此時,外麵的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阿滿對著掌心哈了一口氣,語氣納悶兒地嘀咕:“一座成衣坊有什麽好逛的?怎麽那麽久還沒出來?”


    虞甜裹緊了身上傅凜知的披風,皺了皺眉突然道:“這是錦城最大的成衣坊。”


    阿滿沒有聽出什麽,一頭霧水:“所以呢?那也沒有人大晚上來買衣服的呀!”


    傅凜知卻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仰頭看著眼前的建築:“這座樓從表麵上看大的不像話,都夠錦城所有人一年的衣服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行:“走!”


    阿滿站在原地滿臉懵逼:“什麽情況?”


    驚蟄拍了拍她的肩膀歎口氣:“正常來說,一家買衣服的店是不會修建的這麽大的。除非……”


    阿滿扭頭:“除非什麽?”


    “除非裏麵另有乾坤。”


    ——


    “第八個。”季明軒暗暗在心裏道。


    他一共經過了八道暗門。


    眼前終於出現一片光亮,視野也豁然開朗。


    秦老爺迴頭遞給他一張麵具,自己也戴上了一個。


    季明軒沒有提問,接過戴上。


    踏進去,裏麵溫暖如春,麵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觥籌交錯,人來人往,與外麵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壓根兒想象不到一座普普通通的成衣坊內裏,竟然藏著這樣一處地方。


    難怪之前驚蟄私底下快把錦城翻過來找了,也沒有找到什麽異樣。


    這誰能想到呢?


    “嶽丈大人,這裏是?”季明軒毫不掩飾眼底的震驚。


    秦老爺看起來很滿意他的反應,揚了揚手臂朝他介紹:“這裏是極樂坊。”


    季明軒:“……”


    好你的!


    倒了個鳴玉坊,又來個極樂坊。


    難怪不痛不癢。


    季明軒表現的跟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似的。


    秦老爺見狀,微微笑道:“不必緊張,適當的放鬆一下,對身體好。”


    “……”季明軒眼神遲疑,“可是,可是萬一阿蘇知道了……”


    “哈哈,男人嘛,有哪個不是這樣?這很正常!放心,她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的!”秦老爺說的冠冕堂皇。


    季明軒心道,真正愛女兒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麽?


    不會。


    可見秦老爺誰都不愛,他隻愛他自己。


    連他依舊很不自在,秦老爺好奇地開口:“你以前都沒來過這種地方嗎?”


    把花街柳巷當成自己家的季明軒一臉忸怩:“沒有,這還是第一次。”


    做戲嘛,誰還不會似的!


    瞧他跟個愣頭青似的,秦老爺心裏又是滿意又是鄙夷,這種人最好拿捏不過了。


    稍微讓他嚐點甜頭,他便能沉溺在這溫柔鄉裏,供他所差遣。


    “那今晚便好好放鬆一下。”秦老爺朝著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季明軒也笑的純良無辜。


    ——


    如果說鳴玉坊還披著文人雅客愛好的風雅外皮,這極樂坊就是徹徹底底的紙醉金迷銷魂窟。


    不小心看到一個女子白花花一片的季明軒差點兒自戳雙目。


    媽的,又想吐了!


    接下來,季小侯爺分外老實,一雙眼睛再也不到處亂看,見他如此拘謹,秦老爺便讓他去房間裏坐坐。


    季明軒自然不會以為是單純的坐坐,不過他還是答應了,應付一個總比應付無數個要好,自從他進來,這些女人的眼神都快把他吃了。


    果不其然,剛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熄滅有問題的香爐,倒掉下了藥的酒,正無事可做的季明軒躺在椅子上喝水,杯子還沒有沾到嘴,就見四個香氣飄飄風情萬種的大美人進來了。


    季明軒端著杯子的手一抖,差點兒沒灑一身:“……”


    禽獸實在是太看得起他了,一個還嫌不夠,一來就是四個!


    這是生怕他不動心啊!


    這四個美人分別叫阿梅,阿蘭,阿竹,阿菊。


    當然,美人的名字自然不可能這麽土,實在是季明軒懶得去記了。


    四個美人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尤其在季明軒的條件外形都是極品的情況下,幾人爭先恐後,你擠我我擠你,眼珠子都快爭紅了。


    尤其是得到上麵的吩咐,這位還是個雛兒。


    這年頭潔身自好的男人可不多,遇到一個那都是運氣!


    “這位公子……”成功搶到距離季明軒最近的位置的阿梅抬起手就要靠過來,就見這人一臉憂愁扭過頭。


    “這位姐姐,我遇到個十分困擾我的問題,想向你請教一下。”


    阿梅一哽,不知為何有種迴到小時候上學堂被夫子提問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咳咳,你說。”


    季明軒的目光掃過幾位美人,徐徐開口:“你們說,我有未婚妻,未婚妻賢良貌美,家世尊貴,我與她定親已是我高攀,可我還背著她來這種地方找樂子,我成了什麽?”


    阿梅脫口而出:“人渣啊這還用說!”


    另外三個美人同時扭頭看她。


    季明軒:“……”


    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阿梅後知後覺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實也不一定,得分情況。”她軟著身子要靠上來,媚眼如絲,“男人嘛,有幾個不偷吃的?”


    季明軒往旁邊一讓,阿梅一屁股栽倒在地,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皺眉就要發怒:“你!”


    季明軒站起身來,義正言辭:“對不住這位姐姐,我心裏還是不能背叛我的未婚妻。”


    阿蘭看的一陣感動,眼淚汪汪的。


    阿菊卻輕嗤一聲:“公子說的這話好沒道理,都來了這種地方了,還說自己不想背叛未婚妻,怎麽?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來的?”


    阿竹胳膊肘撞了撞她,示意她少說兩句。


    阿梅從地上爬起身來,突然彎唇笑了:“公子,一迴生二迴熟嘛,你第一迴來心裏還有負罪感,第二迴來那負罪感就淡了許多,第三迴第四迴,奴家保證讓你連你未婚妻都忘了是誰了!”


    季明軒斷然道:“不可能。”


    阿梅怔了一怔,心道難不成還真是個情深義重的?就聽他語氣鄭重補充:“我未婚妻她比你好看。”


    四人:“……”


    阿梅:“……”簡直豈有此理!


    她紅唇微勾,眼裏攢動著怒火:“她比我好看,床上功夫卻不一定比得上我,公子不若試試再下定論?”


    季明軒仔細思忖一番,眼神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幾人眼裏不由露出鄙夷之色。


    男人都是一個貨色,剛才口口聲聲說著不能對不起自己的未婚妻,這才多久的功夫就開始動搖了?


    這種人她們見多了,比那些一上來就急色的人更虛偽惡心!


    季明軒主動開口:“我也拿不定主意,幾位姐姐看不如這樣,我們擲骰子定輸贏,輸的任憑贏的處置如何?”


    阿梅頓時會意過來,眼神意味深長:“哦——原來公子是想玩些花樣,早說嘛,奴家又不是不答應!”


    她暗暗朝其餘幾人使了個眼色。


    房間裏就有玩樂用的骰子,阿梅大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公子想怎麽個玩法?”


    這裏的人,除了學習琴棋書畫,這些娛樂的東西也是基本功。


    季明軒隨口道:“就比大小吧,我隻會這個。”


    聽了這話,幾人眼裏頓時閃過意味深長,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以示公平,阿梅和季明軒都未參與搖骰子,而是麵色冷酷的阿菊來搖。


    清脆的骰子聲晃動,季明軒懶洋洋聽著,聲音一聽他便迫不及待地道:“大,就大吧。”


    十分隨意的樣子,一看就是門外漢。


    阿梅眼裏掠過一抹鄙夷,嬌嬌地笑道:“公子既然選大,那奴家就選小吧。”


    阿菊將骰盅往桌上一擲:“開了。”


    骰盅一解開,阿梅臉上的笑意緩緩僵住。


    三個骰子,兩個點數為六,一個點數為一,加起來點數是13。


    竟還真是大!


    季明軒也一臉震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瞎貓碰上死耗子:“啊!我贏了?”


    嗬,必定是運氣!


    阿梅坦然笑了笑:“沒錯,這一局是公子贏了。”她挑了挑眉瞧著季明軒,眼神勾絲,“所以公子想給奴家什麽樣的懲罰呢?”


    季明軒一臉認真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指著桌上的酒:“不如就喝酒吧。”他還指了指另外三人,“你們三個也一起喝!”


    說完眼神特別得意,像是覺得自己的主意簡直太棒了。


    四人:“……”


    阿梅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


    嗬,男人,故意把她們灌醉,想為所欲為,真當老娘混跡風月場所多年,看不出來你那點小心思!


    那就試試看醉的到底是誰吧!


    她含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二話不說喝了下去。


    其他人也笑吟吟地喝了酒。


    季明軒連連鼓掌:“痛快!女中豪傑啊!”


    第二局開始,阿梅搶先一步,堅定地選了大。


    季明軒一臉後悔自己嘴慢一步,不情不願地選了小。


    結果開出來三個二,兩個一,點數為5,毫無疑問,是小。


    阿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麽玄乎的嗎?


    她暗暗瞪了眼阿菊:你不行啊!


    阿菊高冷的表情隱隱有一絲崩裂,心裏委屈的不行:她搖出來明明是大啊!


    見鬼了?


    阿梅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新手保護期。


    沒關係。


    他也就隻能得意這兩把!


    結果接下來她就沒贏過。


    “……”


    四人喝得暈頭轉向,歪的歪倒在椅子上,躺的躺在地上,還有趴在桌子上的……


    阿梅醉的意識不清了,還在放狠話:“來!繼續!誰怕誰啊!”


    季明軒搖了搖頭:“不能喝了,再喝人都該傻了。”他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對,“哦,本來就挺傻的。”


    這四個姐姐,還真以為她們那點小動作能瞞得過他。


    他在風月長裙混的時候,她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毫不誇張的說,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季明軒將地上的人撈起來扶到床上,深深歎口氣:“不過呢,即便被賣到這種地方,也沒有放棄活著的希望,也是不容易。”


    他早就看出來,這四個人是在和他虛與委蛇,不料卻被他反殺。


    如果貿然說自己是來救她們的,以她們的戒心肯定不會相信,反而可能打草驚蛇,還不如灌醉了省事。


    季明軒提起酒壺朝自己身上撒了點酒,兩眼一閉往桌子上倒去。


    接下來看他們的了。


    ——


    這頭虞甜他們也早就找到暗門混了進來,遠遠瞧見人人臉上都戴著麵具,虞甜還暗道不妙,下一秒,一張狐狸麵具遞了過來。


    虞甜驚訝地看向傅凜知:“你哪來的?”


    傅凜知神色淡定:“方才在那成衣店裏,看到牆上掛著許多麵具,順手就摘了兩個。”


    虞甜不由豎起大拇指。


    極樂坊裏人來人往,突然混進來的他們也並不突兀。


    驚蟄和阿滿指了指一個方向,示意她們分頭行動。


    虞甜則和傅凜知一起。


    傅凜知剛走了兩步,突然頓住。


    虞甜不明所以地瞧了他一眼:“怎麽了?”


    傅凜知和她對視,不動聲色壓下喉間上湧的猩甜:“沒事。”


    虞甜並未懷疑,點點頭:“走吧。”


    極樂坊裏四處都是靡亂的景象,撕去了白日裏端莊克製的假象,大家在這裏仿佛找到了真實的自我,那叫一個放縱。


    虞甜心裏一陣不適,眼前一黑,鼻尖傳來淡淡的木質香,原來是傅凜知將她壓在了懷裏。


    “別看,髒。”


    他沉沉的嗓音落下來,透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虞甜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似乎隻要他在身邊,她什麽都不用管。


    “這裏和鳴玉坊不太一樣。”她想起剛才看到的,皺了皺眉。


    傅凜知眉眼鎮定,麵上沒什麽情緒:“不過是撕去了那層外衣,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也對。”她聲音停了停,“你說外麵的那些女子,她們是自願的嗎?”


    那些女子,膩笑著迎來送往,撒嬌賣癡手到擒來,讓虞甜一時有些分不清,她們臉上的笑容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他們自以為的拯救,在她們眼裏,又真的是拯救嗎?


    傅凜知眉頭一挑,嗓音平穩:“我們沒有權利幹涉每個人的選擇,但是我們可以給她們提供選擇的機會。”


    虞甜心境豁然開朗,彎了彎唇:“你說得對。”


    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恐怕沒有人願意待在泥沼裏。


    兩人一個扮演客人,一個扮演樓裏的女子,穿梭在人群裏倒也不顯眼。


    一樓都是嬉笑作樂的嫖客,二樓則是一間間房間,時不時還能從裏麵聽得幾句歡聲笑語。


    虞甜若有所思:“這極樂坊的布局,倒是和鳴玉坊很是相像。”她陷入迴憶之中,“我記得,我在鳴玉坊的時候,和那些被拐來的姑娘都是關在負一層的地下室。”


    她眼睛一亮:“所以這裏,會不會也有負一樓?”


    傅凜知點點頭:“很有可能,四處找找入口。”


    兩人跟喝醉了似的,你扶著我我靠著你,歪歪斜斜地走在人群裏,看似毫無目的,實則一雙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虞甜無意間瞥見二樓秦老爺從某間房間裏出來,連忙拉了拉傅凜知的衣服。


    後者會意,抬手把她摁在牆上假裝親熱,實則隻是在她頭發上蹭了蹭。


    虞甜驀地僵住,雖然意識到他什麽都沒做,可還是不受控製的慢慢變得麵紅耳赤。


    看著對方沒注意到這邊,而是走向了另一間房間,進去了後就沒再出來,傅凜知這才鬆開虞甜,低頭一看就瞥見她通紅的耳尖。


    即便看不到她的臉,他也能想象她此時的模樣。


    傅凜知翹了翹唇,心情不錯:“走吧。”


    兩人終於找到疑似負一樓入口的地方,歪歪斜斜要往裏麵去:“淨房!淨房呢?老子快憋不住了!”


    聽到傅凜知罵罵咧咧的話,虞甜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這人自從演過了傻子以後,形象那是一去不複返,演戲都毫無壓力了。


    門口的人連忙扶住他:“這位客人,這不能進!淨房不在這兒,在那邊呢,您走錯了!”


    他好心給傅凜知指了指方向。


    看來就是這裏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虞甜從侍者手裏接過傅凜知,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對方:“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


    侍者感覺到輕微的刺痛,以為是指甲刮到,也沒在意:“沒事,你往那個方向……”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一片模糊。


    傅凜知扶住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和虞甜一起把人往裏拖:“往哪個方向,你還沒說完呢!”


    進了樓梯,傅凜知找了個漆黑的角落頗為嫌棄地把人一扔:“你那藥能撐多久?”


    虞甜彎了彎唇:“放心吧,沒有一個時辰他醒不過來,隻要別被人發現他在這裏。”


    傅凜知點點頭,望了眼樓梯通往的方向,眯了眯眼:“走。”


    兩人小心翼翼順著樓梯往下,沒發出一點聲音。


    快到出口,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對話。


    “最近日子不好過啊!鳴玉坊都被抄了,你說咱們這兒還能撐多久?”


    “想什麽呢?這裏這麽隱蔽,外麵的人怎麽找的過來?”


    談話的是兩個守門的守衛,就站在樓梯口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好端端的,鳴玉坊怎麽就沒了?咱們主子在官府都有關係,可是卻沒有收到半點風聲,你說誰有那麽大的本事!”


    “這種事情就不是你我這種小人物能夠操心的啦!這錢還是掙一天算一天吧,我打算再幹個兩年就迴老家金盆洗手,總覺得這錢掙著心裏不踏實……”


    虞甜聽到這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還知道心裏不踏實呢!


    她看了眼傅凜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你左邊,我右邊。


    傅凜知點頭。


    兩人悄無聲息來到說話的二人身後,其中一人正想開口,突然瞥見地上的影子多了兩條,嚇得一個激靈,正要尖叫出聲,傅凜知及時一個手刀砍下去。


    與此同時虞甜也解決了另一個。


    她看了看地上兩人的影子,一臉後怕:“差點兒沒注意。”


    解決了兩個守門的,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取了鑰匙溜了進去。


    往裏走很快出現了一排排牢房,裏麵零零散散關押著二十幾名少女。


    見到陌生人闖入,少女們有的流露出驚慌的表情,有的則一臉麻木。


    虞甜看的心口發悶,來到一間牢房前:“你們被關在這裏多久了?”


    少女一臉警惕:“你們是什麽人?”


    虞甜抿了抿唇:“我說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信嗎?”


    其他人聽到這話,紛紛看過來,神色不一。


    “救我們?就憑你們兩個人?少自作聰明了!你知道逃跑失敗被抓迴來的下場嗎?”一位少女露出不屑的表情,很快又麻木地挪開視線。


    眾人原本燃起希冀的眼睛又重新黯淡下去。


    虞甜眼神看過去,眼神忽地一定。


    那是位姿容還算出眾的少女,隻是左眉上有一顆黑痣,她突然開口:“你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兒?”


    少女猛地抬起頭,警惕地望向她:“你怎麽知道?你究竟是誰?!”


    一開始她被拐賣,就告訴那人她的身份,企圖讓對方放過她,可別人根本不買賬。


    到了這兒,就算你是丞相府的小姐都沒用!


    後來她也麻木了,輾轉到了這裏,誰也不知道她原來的身份。


    “我見過你。”虞甜嗓音平靜。


    少女皺眉:“不可能!”


    盛京的貴女圈子就那麽大,麵前的人雖然戴著麵具她看不清臉,可聲音卻很陌生,絕對不是她熟悉的人。


    虞甜歎了口氣:“我叫虞甜,這樣說你有印象了嗎?”


    少女正琢磨著這名字挺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等她反應過來,猝然瞪大了眼,失聲道:


    “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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