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簪纓之家做出這等事來也著實令人憤慨。若是良家女子倒也氣得過些,可偏偏*幸一個青|樓出生的婊|子,嘖嘖,花魁又怎麽了?花魁就不是婊|子了?


    “那迴惠熙縣君的隨從就是踩了楊滿月弟弟的手一下就被她打斷了手,更是連惠熙縣君都折了,現在連吳王妃都要不保,楊任爾鐵骨不輸男兒不假,可脾氣之暴戾與梟王爺不相上下。”


    “是啊,要不怎麽得梟王爺喜歡?聽說冷雲可是從來不近女色的,可遇見楊任爾後,聽說連他都怕楊任爾呢……”


    “你鬼扯也有個限度好不好?”


    “怎麽?你不信?我有個親戚在歸林居幹活,親眼看見楊任爾發火,冷王爺就不敢吱聲了……”


    “噗!你上迴還說自己有個親戚在京城裏做事,你的親戚可真多……”


    “你們別亂扯,快看好戲吧!我看楊任爾來者不善,這是要替楊家大姐出頭了!”


    “惹上楊任爾,嗬嗬,翁家也受不住啊……”


    說這話的人忽然擠眉弄眼的,指了指天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楊任爾死而複生,那是得了神仙眷顧的人,誰惹她誰倒黴!”


    各種各樣的議論傳入翁老太的耳裏,其實她也聽不大清楚人們在說什麽,隻就覺得大家在竊竊私語,這個點除了議論他們,還能議論誰?


    齊媛兒的臉也一下白了。


    她沒想到楊滿月會在這樣的場合下來質問,再仔細一想,忽然感到一陣心寒。


    她是故意的,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楊貞也是詫異,她看向滿月,滿月卻把手伸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十一娘不過是比自己最大的女兒大2歲,又因日子艱苦,張身子時正是她父親去世時,明明都十二歲了,可卻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看著還跟孩子似的,楊貞的心一下就堅|硬起來了。


    她反手握住滿月的手,自己若是不爭取,女兒會比十一娘小時候更悲慘!


    翁老太的身子不斷顫著,自打婆婆去世,當家做主後,她已不記得自己何時有過這樣的尷尬與憤怒了!


    楊滿月的話字字如刀,一刀刀地戳在她臉上,讓她麵上無光,裏子麵子都給丟了個幹淨。


    可她並不能發作,因為*妾滅妻是尊卑禮法的問題,若是她不采取措施,那麽他們家的名聲就完了,甚至會連累自己夫君的官位。


    治家不嚴,何以治國?


    德位不配,何以為官?


    “楊家姑娘,你,你這話……”


    齊媛兒當然不願墮了下風,做出一副扶風弱柳的姿態道:“我,我知我出生低賤,可,可所謂出手……”


    “大姐!”


    楊滿月麵露不悅,“我知姐姐心善,可這樣縱容小小媵妾,姐姐就不怕外人非議,笑您治家不嚴麽?”


    楊滿月一臉嫌惡,“我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何能與這等妓子說話?翁老夫人,你帶這麽一個東西出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我八叔被罷官了,你們就嫌貧愛富,虐待我姐姐?!”


    一聽“虐待”二字,翁婆子立刻變了臉色,哪裏還敢再思索應對之策,伸起手就是給了齊媛兒一個大耳瓜子,罵道:“賤婢!讓你好好伺候夫人,給幾分好臉色就蹬鼻子上眼了?!”


    說著便又衝楊貞道:“大兒媳婦,你妹妹說得一點都不錯,你平日太慣著她們了,得拿出大家正牌娘子的威嚴來,這家才能治好。”


    滿月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若無若有的笑意看向了齊媛兒。齊媛兒被這笑容深深地刺痛了,可她卻是無可奈何,隻得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慢慢退到最後麵去。


    而眼裏惡毒的光芒卻沒斂去,看著楊貞的目光就像淬了毒的利刃,滿月不用側頭,都能感受到那股目光的惡意,心裏冷笑了下,又看向了翁老太。


    這個老婆子看來是知情的啊!


    她的心裏很冷。


    大姐能活到現在,那是祖宗保佑!


    婆婆縱容兒子虐待媳婦,還處處打壓她,能活著可不是祖宗保佑麽?


    翁老太隻覺自己的心肝都在流血了,被氣得都快爆炸了,可她卻無法,若是那事被證實,他們翁家就完了!


    “是啊,大姐,你要多聽老夫人的話,也不能太仁慈了。”


    楊滿月一臉天真地道:“我可聽祖母說過,人善被人欺!也不知哪個造謠,說大姐夫聽了這個狐媚子的話,毆打你呢!”


    翁婆子的臉一下就白了,顫|抖著道:“你,你從哪裏聽來的?混,混賬!是,是哪個在瞎說八道?!”


    楊貞也是身子猛地一顫,身後的奶媽卻是抬起頭來,眼裏生出了希翼。


    大娘不肯將此事外傳,不然傳迴娘家早就能和離了,哪裏要吃這苦頭?若是十一娘肯替大娘出頭,那麽兩個孩子有可能被要來的,畢竟隻是女孩,而十一娘可是未來的靖海侯夫人,大娘一直隱忍不就是為了兩個孩子麽?!


    “親家老夫人,可不敢胡說……”


    錢媽媽福身道:“剛剛我們來的路上不少鄉民在議論此事,說是……”


    她一副驚怕的樣子,“說是姑爺被一個青|樓小妾迷了眼,私底下經常虐待大娘,有人說經常聽見你們宅裏有大娘的淒厲叫聲傳出來呢……”


    滿月很滿意錢媽媽的機靈。


    錢媽媽是外祖母給她的人,她見錢媽媽穩重,便連同祖母送的那幾個婢女一起過去伺候陳氏與兩個弟弟了。畢竟錢媽媽在大宅子裏待得時間長,見慣人心險惡,也能幫著陳氏一把。


    而她自己則是讓陳氏再買的婢女,她身邊不需要錢媽媽這樣的人,但這一迴她卻是跟陳氏把人借了出來。這樣的場合有些話讓下人來說比較好。


    來了這麽久,她楊某人也懂了時代規則,也是越來越會打太極了。


    錢媽媽這話一說完,她便“大怒”嗬斥道:“無禮!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錢媽媽一臉委屈加驚恐,“嘩啦”一下就跪下了,眼淚巴啦啦地就下來了,看得滿月都驚呆了。


    我說錢媽媽,您也太入戲了吧?!


    “十一姑娘恕罪,以,以,以前大大姑娘小,小時候,老奴也帶過,說句不敬的話,她在我心裏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不信您問大姑娘,我,我,這是聽了心疼啊……”


    “越說越沒邊了!”


    楊滿月都快給錢媽媽鼓掌了,這話說得漂亮啊!


    她看向楊貞,楊貞也算看明白了,自己這堂妹今天就是來尋晦氣的,之所以要把這麽丟人的事在大庭廣眾說出來,恐怕還是怕自己挨打吧。


    想到滿月處處替自己想得周全,楊貞心裏也是一暖。


    本來她這樣刻板的人是不會撒謊的,可想想自己的女兒,再想想十一娘帶著傷來到這裏替她周旋,若自己再刻板下去,那就太不是東西了!


    再者就連聖人也說“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他們如此待自己早就沒了恩情,自己再固執那就是迂腐!


    想到這裏她便是點點頭,“兒時錢媽媽是帶過我一陣子。”


    頓了頓又道:“不過謠言止於智者,媽媽怎可聽市井小民胡說?都是莫須有的事,妹妹還是讓她起來吧,這樣看著可不好,有損兩家清譽。”


    “哦……”


    滿月煥然大悟,“那錢媽媽你起來吧,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敢插嘴了。”


    “是,是,是。”


    看著這對姐妹外帶一個仆人唱雙簧,翁老太氣得臉都扭曲了。


    可她有什麽辦法?


    楊貞沒當眾承認的確讓她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這踐人怕清白受損才忍氣吞聲的,心裏又氣了,這踐人心裏根本沒夫家,眼裏就他們老楊家!


    麵皮直抽抽,可卻不得不帶出笑容道:“就是,哪個王八羔子這樣誣陷我們翁家?我們可是詩書傳家的,哪裏會做那種下賤事?”


    “對哈!”


    楊滿月一拍手,糯糯的嗓音一下變大了,“我聽祖母說姐夫的父親在京城戶部為官,大叔是科道官,科道官那可是糾察官員風紀的,這多官員裏,可屬翰林與科道言官最是清貴,聽說個個都是兩袖清風,德行高尚公正之人。如此之家,又怎會出現淩虐正妻,*幸媵妾的事來呢?”


    滿月說著便是福了福身,道:“老夫人,滿月不該輕信讒言,老夫人恕罪!”


    “好……好說,好說……”


    翁老太覺得自己的頭嗡嗡作響,眼前直發黑。


    這小娘皮一定是知道了!


    楊氏這個踐人,是想借靖海侯的勢力替自己出頭麽?!


    踐人!


    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她不懂麽?


    楊滿月這番話可是惡毒到極點了,把她家裏幾個當官的點出來,還借著科道官的由頭暗暗諷刺,更是把那事說出來了……


    “呀,說起來,是聽到半夜有人淒厲地喊呢,這翁家還不會真虐待兒媳吧?”


    “我看難說。楊家一定是掌握到證據了,你們看楊任爾,可是句句帶刺啊,一句句都在臊翁家,若不是她大姐受到虐待,她何至於如此?”


    “我也聽說楊任爾此人脾氣雖暴虐,可隻要不是傷害她的家人,她都很好說話的。噯,你們家隔壁的那家不是去過歸林居?不都說楊任爾此人有君子之風麽?我看這翁家多半是*妾滅妻,還淩虐媳婦,不然這楊任爾絕不能這麽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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