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雲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殺.戮機,那些狂熱分子終是被這個男子散發的無形殺氣給滅了熱情。


    紛紛行禮,“拜見侯爺。”


    楊滿月嘴角抽了下,果如這個男子說得那樣,她與他的關係已是天下盡知了麽?


    偷眼瞄著他,見他素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這會兒帶著一股陰鬱,不由哆嗦了下,忙打著哈哈道:“娘,我來幫你把屋台撐起來……”


    陳氏看了一眼冷雲,忽然覺得有些想笑。看向青雲時,見這位也是忍得辛苦,更是想笑了。


    一邊將屋台展開,一邊小聲道:“滿月,侯爺吃味了。”


    “……”


    又開始了麽?


    楊滿月有些無語。


    陳氏似乎對此道樂此不疲啊!


    冷雲衝那些人點了點頭,便幫著滿月把屋台撐起。那些讀書人見堂堂侯爺都如此屈尊降貴,又想起他嚴懲惡吏的事來,不由紛紛叫好,讚歎其重情義。


    雖是讚同眾多,但這一次,冷雲的麵貌也算徹底暴露在了世人眼中。


    屋台很快搭好了,沒多久,梅三娘,何大等幾個梅家子弟也提著其他摘選幹淨的原料過來。鹵煮是隔夜就弄好的,但其他配菜還是新鮮點比較好。


    梅三娘還跟以前一樣麻利,笑嘻嘻地打了招唿,便也不囉嗦,麻利地開始撈鹵煮。陳氏則開始切鹵煮。


    在學習空間那麽久,傷早就好了。現在見陳氏切鹵煮,某人的手又開始癢了。在學習空間,因學習的抽糊,宰剃,感覺上已很久沒做菜了,看見這多食材哪裏還忍得住?


    擼起袖子,便想去洗手做菜。


    哪知她才一動,某個冰塊就看了過來,她忙道:“我想了個新菜,做給你吃好不好?”


    她一說話,一群粉絲就看過來,等她看過去,又紛紛側頭,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哇!


    某姑娘臉黑了。


    再看看冷雲,忙露出討好的笑容,“我傷好得差不多了,且這道菜我想了很久了,特意為你想的,叫蒜泥白肉,就是蜀地人喜歡的口味,我做給你吃好不好?這道菜不花力氣的……”


    聽著她軟軟的口氣,又聽說是特地為自己創造的,冷雲的臉色柔和了起來,“特意為我想的?嗯?”


    男子的聲音沙沙啞啞的,一個上揚的“嗯”字好似一把小刷子,刷得她心尖發軟,不由就紅了臉,道:“嗯,保管好吃。”


    “那隻許做這一個。”


    聽到這話,某姑娘立刻歡唿。一群食客也紛紛側目,天啊!


    終於又可以看到楊姑娘做菜啦!


    一些老食客已開始小聲科普,“楊姑娘做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簡直驚為天人!”


    “是啊,不但動作美極,嫻熟極,且那個味道也叫一個絕,我敢打包票,隻要吃過一迴,便是此生難忘。”


    “這位兄台,言過其實了吧?”


    “怎麽?!你不信?!不信你等會兒嚐下就知道!”


    這邊吵吵鬧鬧的,那邊滿月已係上了圍裙,開始處理豬肉了。


    傳統上,做蒜泥白肉的肉要選用坐臀肉,經水煮斷生、切片、卷片和涼拌而成。不過因著鹵煮火燒的關係,他們都是選用五花肉,所以眼下也隻有五花肉。


    滿月也不是守舊的人,五花肉本也是上上之選,抓了一塊肥厚均勻的肉洗幹淨,放入滾水汆燙斷生後才取出。


    接下來就到了她個人刀功表演的時刻了,隻聽得一陣當當作響聲後,手裏的黃瓜已成了細絲,手法之快,之犀利,讓初次見得人不由倒吸涼氣。


    “直娘賊!這,這是刀子上長了眼睛麽?!”


    “我,我不是第一次看了,可,可還是覺得震撼!楊小娘子的刀功好似比以前更好了!”


    “額滴個娘唉,這,這手法也太嚇人了,這,這還是人嗎?這,這刀功……”


    一些人直接語無倫次了,冷雲看著這些人,不知怎得在不爽的同時竟也生出幾分驕傲來。


    這就是爺的女人。


    白肉被切得薄薄的,肥瘦兼備,肉片勻薄大張,蒜味濃鬱,鹹辣鮮香,並略有迴甜,這是蒜泥白肉的標準。在通過2級考核後,她身體素質大大提升,無論是反應還是感知力都提升了不小的幅度。


    所以哪怕是還未開啟三.級專業的菜品學習,可因著以前的功底和感知力,使得她做起菜來更為得心應手。一頓擺弄,一盤色香味具的蒜泥白肉就做好了。


    眾人瞪大眼睛,隻覺這香味似要把人的魂兒都勾出來了。再看這餐具,也不由嘖嘖稱奇。


    中國人的食道講究色香味具,所以擺盤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功夫。畢竟菜若不好看,也倒了胃口不是?


    而美食與餐具的搭配就顯得重要起來了。


    一個適合的餐具能替美食增色不少,也能使得擺盤更為得心應手。


    擺盤是有講究的,到了後世,更是注重擺盤的層次,即食物的層次感。


    從厚重到輕薄,根據食物的屬性而定,猶如做一副山水畫。特別定製的餐具在這個時候與美食結合起來,變成了楊家小鋪獨一無二的標識。


    平板長興的盤子在這年頭屬於獨創,五六個卷好的蒜泥白肉以此整齊碼好,淋上熬好的汁,雪白的肉,鮮紅的醬汁,盤邊一角的蔬菜雕花使得簡簡單單的五花肉多了一層藝術感。


    一些外地趕來的人是頭次見到滿月的手藝,隻覺這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就顛覆了自己對廚子的過往印象。無論是切菜,還是做菜,雕花,隻覺這一舉一動間有種說不出的美。


    是的,說不出,無法用世間辭藻來形容。


    做菜能做到讓人歎為觀止的程度,這便是道了吧?


    一些飽學之士不由暗暗這樣想著。


    滿月把那盤蒜泥白肉推到冷雲跟前,笑著道:“蒜泥白肉,請侯爺品鑒。”


    冷雲看著這片色香味具的白肉,神色柔和了許多。


    這是小東西為自己創作的菜品,雖是用得賤肉(古代貴族把豬肉稱為賤肉),可這份心意,他會銘記一生。


    夾起一個白肉卷,還未吃呢,一群人就眼巴巴地看過來了,馬文如更是仗著之前跟冷雲說過幾句話,十分不怕死地催促道:“侯爺,嚐嚐,嚐嚐,什麽味,什麽味。”


    楊滿月有些想笑,實在是這群人的神情太可愛了好麽?


    眼神濕漉漉的,巴巴的,像個小狗兒般,要不是畏懼大叔自帶冷氣,估計早衝上來代吃了。


    心裏偷偷樂著,美著,手下倒也不含糊。


    見大叔注意力都在白肉上,忙又卷了幾個出來,反正材料有多嘛,可別浪費了。


    好多都是老食客了,也是怠慢不得的。


    她手腳麻利,動作嫻熟,當冷雲迴過神來時,已做好了十幾個,整齊地碼在盤子裏,笑著道:“諸位鄉親,替滿月品一品這菜吧,看看可還有要改進的?”


    冷雲嘴角抽了下,這丫頭當自己是那麽小氣的男人?隻是心疼她大病初愈罷了。


    可轉眼看到那群男人如狼一般哄搶肉卷,頓時心裏不舒服了。


    這可是為他做的,他們憑什麽吃?


    楊滿月迴過頭來看見某大叔一臉陰鬱,忙做了個鬼臉,一臉討好地問道:“怎麽樣?好吃嗎?”


    “嗯。”


    他應了一聲,“火候適宜,刀工好,佐料香。油、辣椒油和大蒜組配比正好,蒜味濃厚,肥而不膩,使人食欲大增。”


    幾個手腳快的食客已把肉卷吃了下去,也得虧這是熱片冷吃,不然就這猴急勁,還不得給燙死?


    隻是這雖不燙,可卻是有些辣,幾個人也顧不上斯文了,一口一口灌著大麥茶,一邊吐著舌.頭,嘴裏還不忘說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直娘賊,就是太辣了,也怪了,這麽辣,怎還想再吃個?”


    “天啊!這明明是蜀地風味,為何我卻吃出家鄉味來了?見鬼了!”


    冷雲也有這疑問,以前就覺她做得菜吃著有股親切感。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感覺越來越濃烈了。就這蒜泥白肉,明明是頭次吃,可卻愣是給他吃出了一絲父親的味道來。


    父親是個頗有情趣之人,雖說君子遠離廚庖,可父親卻時常不尊聖人教誨,時會下廚炮製菜肴,這味道構成了他童年的所有記憶。


    隨著父親去世,這味道也成了一種遺憾。


    如今猛然又在這菜品中嚐到,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點評好了。狹長的黑眸也變得幽深,看著楊滿月的眼裏探究又多了幾分。


    我們對食物的記憶就是家的記憶,神之手厲害就是厲害在這裏。哪怕做得菜品與記憶裏的南轅北轍,可隻要通過滿月的手出來,那就會增加上這一層親切感。


    隨著神之手技能的提升,這種感覺會越來越強烈。


    對於離鄉之人,這是致命的誘.惑。


    “昔日讀宋代盂元老的《東京夢華錄》,耐得翁的《都城紀勝》等書,裏麵都提到過白肉,那時京都人喚熟肉為白肉,今日見小娘子這蒜泥白肉,忽想,這其中會有關聯否?”


    一個頗為麵生的書生如此問道。


    楊滿月笑了笑,道:“這哪裏曉得?有些東西已失傳了,不過閣下的推理也許有道理,我這蒜泥白肉的靈感也正是從這兩本書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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