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倉的大伯?不就是自己的大伯麽?


    看著陳氏與滿倉如臨大敵的模樣,楊滿月發糊塗了。


    “娘,滿倉,你們莫要……”


    “開門!陳氏你這個踐人!拐人的騙子!我們知你們在裏麵!開門!再不開門,就踹門了!”


    楊滿月還未說完,外麵又傳來一連串的咒罵。


    楊滿月眯眼,似是明白了什麽,“娘,是以前的那位?”


    陳氏驚恐地點頭,見楊滿月要去開門,忙拉住她,“別,別去。他們,他們都是混不吝。”


    “嗬!”


    楊滿月冷笑,“娘,都找上門了,躲是躲不過的。且去看看他們想做什麽。”


    頓了下又道:“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混不吝,能橫得過葉戚?”


    說罷便撥開陳氏的手,前去開門。


    “不!”


    陳氏絕望地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滴落。


    道理她懂,可她就是止不住的害怕啊!


    把滿倉死死地摟在懷裏,娘兩個想起以前的日子,抖得越發厲害。


    “吱嘎”一聲,門開了。


    在外叫著正歡的錢氏與何大一見來者是個小娘,更是來勁,探著身子就想往裏鑽,“你就是楊家的姑娘吧?滿倉呢?我是你們大伯,還不快準備些酒菜招待?”


    楊滿月微微一移步,堵著二人,嗬斥道:“滿嘴胡言亂語!滿月的大伯早死了!你是個什麽東西?!大清早的擾人清夢,還想私闖民宅,還有王法嗎?!”


    小女孩人不大,可行事做派卻頗具威嚴,何大與錢氏被一嗬斥,先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小娘皮還挺橫!”


    何大舔了下唇,目露兇光,“不認就不認!反正不是我何家的種!你且叫陳氏那踐人出來,讓她把滿倉交出來!”


    “真是笑話!你說交就交,你是個什麽東西?!”


    要吵架,滿月可不怕他們!


    “我呸!”


    錢氏啐了一口,“你且去問問你那好繼母,滿倉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自是我楊家的孩子!”


    楊滿月迴得幹脆,“難不成你們也姓楊?”


    “陳氏,你個踐人,你給我出來!”


    錢氏隻覺眼前的小娘有些不好惹,那無形中散發出的氣勢讓她有些不敢直視,便走了曲線救國的路線,開始扯起別的來,“陳氏!你莫要裝死!你這踐人!克死了自家男人,拐走了我何家的血脈,你這踐人,給我們出來!”


    “你,你們,莫要胡說!”


    陳氏的聲音從屋裏傳來,“相公,相公給了你們十兩銀子,你們,你們已把我們賣,賣了。現在我們,我們是楊家的人!”


    楊滿月一眯眼,娘與滿倉是被爹爹買下的?


    “哈哈!”


    何大大笑,“陳氏,你果是在裏頭!哼!什麽買下的,可有婚書?!”


    “你,你們不是收去了麽?當年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你們莫要來次胡攪蠻纏,快,快走!”


    “陳氏,你這踐人!克死我弟弟不說,居然還跟人跑了!跑就跑了,還把滿倉拐走!呸!什麽婚書!從未見過!你給我們出來!滿倉,滿倉啊,大伯找得你好苦啊……”


    “你,你們怎這般無恥?!”


    陳氏衝了出來,見門外已站了不少鄉親,都在指指點點的,更是氣得氣血上湧,“都,都白字黑字寫的,你們,你們壓手印了。怎得說沒有?”


    楊滿月蹙眉道:“娘,口說無憑。這婚書契約都是一式兩份的,官府也要備案,你且把咱家那張拿出來……”


    “這,這,這……”


    陳氏語塞。


    “哈!拿不出來了吧?大家可來看看,這分明就是逃籍!大家快來看啊!陳氏,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娘,到底怎麽迴事?!”


    “滿,滿月……”


    陳氏急得眼淚直在眼裏打轉,“當,當年滿倉父親早去,他,他們不把我們,我們當人看。你,你父親正巧來我們村投宿,那日,他們本要賣了我跟滿倉,你父親見我們可憐,便,便將我們買下。”


    “這,這是白字黑字寫下的,他,他們按手印了,官府也備案了……”


    陳氏顯是急得沒了分寸,語言已開始混亂,“咱們大明不許買賣奴仆的,所,所以滿倉是被做了義男,後,後來,你,你爹覺這,不,不好,便,便去消了這文書,咱家,咱家的那份也被當著麵給燒了。後,後來就,就娶了我,滿倉也就成了你弟弟……”


    她說得磕磕巴巴的,前後都沒個章法了,楊滿月聽了半天,總算是弄了個大概。


    原是朱元璋怕老百姓賣兒鬻女,或者賣自己,便不許奴仆買賣。但人民群眾多聰明啊。弄了個婚書的形勢,說是買來當義女,義男,其實就是奴仆。


    陳氏與滿倉大概開始就是這樣的狀況。然後自己那便宜爹是個心腸好的,又去官府注銷了,然後娶了陳氏,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


    她看向何大,又見門外人群中葉戚站在後頭,見她看過去,他摸著胡須,微微一笑。


    瞬間,楊滿月什麽都明白了。


    “娘,你莫著急。這官府立戶消冊總有文案留下,咱們那份燒了沒關係,去官府一查就知。”


    話雖這樣說,可見葉戚那老鬼在,楊滿月知官府那邊他可能做了手腳了。就跟她的婚事一般。


    眼裏射出兩道寒光。


    葉戚最大的依仗不是他是後所糧長,而是他兒子乃是縣衙裏的人。裏麵能動的手腳太多了。


    這迴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得好好鬥上一鬥了!


    想到這裏,楊滿月一改之前冷淡模樣,換上笑臉,道:“原真是滿倉的親大伯,親伯母,那就是一家人了。且進來坐著,咱們慢慢細說。”


    何大就是個濫賭鬼,錢氏也是個好吃懶做的,本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哪知柳氏找了去,一番細說後,才知陳氏現在享福了。


    小攤子日進鬥金許是誇張,可天天有酒有肉,滿倉還讀了書,小日子過得不要太好。被柳氏一番挑唆,便起了占便宜的心思。


    他們才不管葉家與楊家有什麽恩怨,也不管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總之一聽柳氏的相公是縣衙的書吏,很得縣丞看重,一番手腳下來,什麽後顧之憂都沒了,再不上門打秋風那才是真傻。


    看著陳氏圓潤,發色發亮,滿倉也一改小毛頭的模樣,便知日子過得不錯。心下更是火.熱,隻想著惡心他們就能混到便宜,心中的喜悅便是按捺不住。


    見滿月這樣說了,知他們害怕他們帶走滿倉,心中對柳氏更是敬服,氣勢陡然展開,何大冷哼了一聲道:“什麽好說不好說的?陳氏,你逃走不說,還帶走了我們何家的骨肉,總得給個說法吧?!”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


    楊滿月淡淡道:“口說無憑,你們說滿倉是你家的,可有證據?”


    “族譜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可不是浮民,到我們何家村去打聽便知個清楚。嗬,楊家小娘子,你若客氣,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是氣這陳氏帶走滿倉,你若好好說道,我們便不計較陳氏的事,滿倉給我們就行。”


    “這可真是怪了。你說我娘是逃走的,我娘說是我爹買走的,而眼下……”


    她看向了葉戚,“你們卻知我姓楊,倒是怪哉!難不成你們早知道我娘逃到這裏來了?”


    “這……”


    葉戚蹙眉,這兩蠢貨說話也太不當心了。這楊滿月果是不好對付,細心如塵,也不知這兩蠢貨撐不撐得住。


    何大支吾了起來,他身後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小女孩忽然插話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們找了弟弟好久,這些年為了找滿倉弟弟不知吃了多少苦,要不是這迴有好心人告訴,我們怎能尋找你們?別人說了,我弟弟就在葉家村一戶姓楊的人家裏!”


    “這位是?”


    “這是滿倉堂姐!”


    何大眼露得意,還好自己女兒打小機靈,“是的,我們就是得了消息才來的,知你姓楊又有什麽奇怪的?”


    “說得也是!”


    楊滿月一笑,側開身,道:“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諸位還是進來坐下細細說吧,免得被鄉親們看笑話。”


    “哼!別以為你這般說,我們就能這麽算了!滿倉我們是一定要帶走的!”


    “這事都是你們的一麵之詞。既是婚書契約,去官府查一查總是要的,你說是不是?”


    楊滿月決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他們留下什麽話柄,哪怕知道官府那邊可能已做了手腳。為今之計,隻有先拖住他們再想起他了。


    一聽說要去官府,雖然心裏知道有人替他們擺平了契約記錄的事,可泥腿子素來怕見官,聽滿月說要去官府,口氣倒也不似之前那般強橫,態度明顯軟和了,葉戚一看不好,忙在人群中喊道:“這楊家小子來我們村好幾年了,想不到居然是逃籍,老夫真是疏忽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楊家小娘,還是去官府查一查的好!”


    楊滿月冷笑,道:“葉家老爺說得是,不過去定海縣縣衙也有些路程,幾位風.塵仆仆趕來,總得歇歇腳……”


    說著一側身,道:“幾位進來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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