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滿月大喜,忙一推滿倉,嗔道:“臭小子,啊什麽啊?先生這是收下你了,還不行拜師禮?!”


    楊滿月說著便先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滿月這就迴去拿束脩禮過來。”


    王誌點頭,一點都沒玩那些三送三辭的虛禮,吩咐道:“等會帶這位小娘來書房。你且隨我來……”


    他說著便讓滿倉跟他去書房,這是要立刻就教書的節奏?


    楊滿月歡喜壞了,立刻出了王家,飛快地跑迴去,到家跟陳氏把事一說,陳氏也高興壞了。


    福禍相依,老人家說得話果是有道理的!


    也不敢拖延,立刻拿了束脩禮與銀錢去了王家。


    再迴到王家,被仆人引著去了書房,這一看卻是有些傻眼。


    隻見孔聖先師的畫像被擺在正中央,前麵還隔著香爐,一個蒲團放在跟前。見到他們來了,王誌衝仆人點點頭,道:“開始吧。”


    “是,老爺。”


    立刻就有人拿來了銅盆,隻見王誌拿出一塊豬胰子打濕,擦出一點細膩的泡沫子把手一頓揉搓。


    楊滿月有些懵。


    豬胰子應就是古代的香皂吧?隻是這東西製作困難,價格不菲,看王誌那樣子,顯這東西也不是經常用的。這會兒拿出來擺開這陣勢是何道理?


    隻有一旁的陳氏身子不斷顫著,忽然拉過滿月跪下,磕頭道:“謝先生!”


    說著竟是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先生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娘,這,這是怎麽迴事?”


    楊滿月還是有些懵,這話一出口便聽得那小書童道:“先生是要收你家弟弟為入門弟子了,這可是最高的拜師禮!”


    “啊?!”


    楊滿月驚唿,她學古漢語的,自然知道其中一些門道。這可就是授業恩師了啊!


    以後一榮俱榮,徹底成了一條船上的人。


    楊滿月眼角濕潤,想起剛剛王誌的話,這赤.裸裸的維護如何不讓人心暖?


    想起穿越以來的待遇,村人的鄙夷,豪門大戶的欺淩,一時間淚水模糊了眼前。她擦了眼淚,忽然一伸手向前,雙手上下疊加,身子向前傾伏,額頭貼到手上,標標準準的參拜大禮,“滿月謝先生大恩!”


    這等大禮,除了天地君親師無人可享用,楊滿月這禮行得很重了。


    王誌點頭,摸著胡須道:“既入我門,以後當謹守我門規矩。”


    他看向楊滿倉,臉上帶上了嚴肅,“那日.你對你阿姐說,你要當毛豆,這句話老夫記下了。若來日敢有違此言,老夫定要驅逐我門下。現在,跪下吧,先給孔聖先師行禮!”


    “是,先生!”


    滿倉高興壞了,從書童手裏接過香插上,剛跪到蒲團上才要磕頭,卻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葉戚,你好生大膽!安敢如此欺淩我王家?!”


    “滾開!楊滿倉不許拜!”


    一絲驚愕從楊滿月眼裏閃過,隨即戾氣浮現。


    好哇!


    這是時刻派人盯著他們一家人嗎?


    王誌眯眼,卻未顯露出什麽情緒,隻一揮手,淡淡道:“讓他進來。”


    順便給了楊滿月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便負手而立,等著葉戚進來。


    葉戚一進來,一看這架勢,隻覺膽敢俱裂,生出一陣後怕。


    王誌,王子明乃是寧波名士,晚來一步的話,楊滿倉就成了王誌的入門弟子了。有了這樣一層保護傘,他以後要算計起楊家人來可就麻煩了。


    要知道,哪怕王子明隻是一個秀才,可他的大名傳遍寧波,寫下那首詩後,連京城高官都被驚動了。想要再讓他參加科舉,甚至直接出仕卻都被王誌拒絕了。


    如此一來,名聲更大!


    這年頭,名士雖無官無職,可隻要他是名士,社會各階層就得有顧忌。筆杆子掌握在讀書人手裏,一旦王誌發怒,寫了點什麽,輿論對他可就不利了!


    想到這裏,葉戚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陰沉沉地問道:“先生既已為我葉家族學師長為何又私下收受弟子?”


    “哦?”


    王誌瞥了葉戚一眼,淡淡道:“老夫隻是受聘你家又非賣身為奴,如何不得收入門弟子?”


    “這!”


    一句話就把葉戚給噎了個半死。可他不能這樣放棄,他可以算計冷雲概因冷雲隻是武將,且已被文臣視為眼中釘,隻要他算計巧妙自有人會幫忙。


    可王誌卻不同。他越想越害怕,楊家已有冷雲關照,若再得王誌照拂,自己還如何能鬥得過他們?


    思緒萬千,王誌忽然要收楊滿倉為徒著實出了他的意外。本來一直派人盯著的,隻是前陣子劉五的事楊滿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怕被牽連,故而前陣子也收斂了不少。


    可這兩日,他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又派族人盯梢,他萬萬沒想到王誌不但要收下楊滿倉,還要收成入門弟子,這如何讓人能忍?


    顧不得其他,立刻打上門來。可王誌這一句話卻是讓他無法接上來,噎得他直瞪眼。


    “哼!”


    見葉戚不說話,王誌冷哼了一聲,衝滿倉道:“蠢貨,還愣著做什麽?還快給孔聖先師磕頭?!”


    “啊?!”


    滿倉傻乎乎地應了一句,隨即又明白過來,忙歡喜地應道:“是,先生!”


    “你敢?!”


    葉戚大喝道:“當心老子打斷你的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被葉戚的無恥驚呆了。


    “嗬!”


    王誌笑了起來,“葉家老爺好大的威風,我們王家雖不是豪門大戶可卻輪不到你一個白丁在這裏大放厥詞!來人,將這潑才打將出去!”


    “你敢?!”


    葉戚氣瘋了,“我這便開除了你!王誌,你敢收楊滿倉便是與我葉家勢不兩立!今年秋收你掂量著!”


    “請便。”


    王誌口氣還是淡淡的,隻是說出的話卻讓葉戚差點暴走,“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葉家子弟老夫不屑之!滿倉!跪下,拜師!”


    “是,先生!”


    楊滿月看得目瞪口呆!


    哇塞!


    果不愧是名士啊!


    這做派,這言辭,三言兩語就要把葉戚氣得吐血了有木有?!


    嘿嘿,好爽!


    葉戚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王誌道:“好好好,王誌,你有骨氣!敢收這個不詳之人,老夫倒要睜大眼看看你會有什麽好下場!”


    “嗬嗬。”


    王誌淡淡一笑,“老夫素無虧心事,上有浩然之氣庇佑,下有弟子照拂,未來如何且不用葉家老爺擔心。倒是葉家老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且好自為之吧。來人,送客。”


    仆人早就不爽了,得了令後立刻將葉戚哄出門外。葉戚哪裏吃過這樣的氣,想想也是心塞。


    自打楊滿月死而複生後,他處處吃氣,不但被冷侯爺教訓,今日又吃了王子明的氣,越想越惱火,見王家仆人也對自己一臉鄙夷,怒得直接甩了自己仆從一個耳刮子,怒罵道:“看什麽看?!還不快把轎攆取來?!”


    他不說這話倒還好,一說那小書童便笑了起來,“喲喲喲,這民坐車,官坐轎的,咱們後所的糧長一介白丁卻有轎攆,當真是禮樂崩壞,世風日下啊!”


    這書童嘴也夠毒的,其實到了明朝後期那些規矩也不過是紙麵上的東西了,哪有那多人遵守?這葉戚為後所糧長,自覺高人一等,便也弄了個小轎,也就跟後世川蜀之地的滑竿差不多,平日往來都用此代步。


    這事吧,他是在玩擦邊球,若真要被人攻陷起來也是可作文章的。隻是在這後所他是大如天一般的人物,有那身份的自然懶得說他;沒身份的也不敢說,這會兒被一個小書童指出來臉上掛不住了。可他也不敢多言,隻狠狠瞪了書童一眼,便氣唿唿地離去了。


    對上詩書人家到底還是有所顧忌的。


    屋裏的楊滿月與陳氏歡喜,連連拜謝,王誌卻是擺擺手,受了滿倉的拜師大禮後,拈著胡須道:“那葉戚心胸狹窄,又好利,此一去必是要生幺蛾子,楊家小娘,你可有應對之策?”


    楊滿月愣了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王先生問自己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他擺手,一群仆人都下去了,屋子裏隻剩下了他們娘三與王誌後,他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既滿倉成了老夫的入門弟子,你也不必藏拙了。劉五之事是你幹得吧?”


    此言一出,陳氏等人都是哆嗦了下,臉色立刻發白了。


    楊滿月也是有些吃驚,不過隨即她便平靜了下來,點了點頭,道:“那葉戚不安好心,尋了這樣一個人來收拾我,滿月無法忍下這口氣,隻能剪除劉五,隻是不知他還做這勾當。”


    王誌點點頭,道:“有這份機敏方能護著幼弟老母平安,你做得很好。”


    他喝了口茶,又道:“滿倉的事你可有眉目?”


    楊滿月本想如實相告,可一想知人知麵不知心,便搖頭道:“暫還沒眉目……”


    王誌看了她一眼,見她麵色平靜,便點頭道:“總之小心為上。利益黑人心,人的欲.望可以摧毀太多東西了。”


    他似發了句感歎,隨即又道:“平日辰時起便送滿倉來讀書吧。”


    “多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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