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想死麽?”


    他麵無表情地道:“你的家人該如何?”


    “你!”


    她的身子猛地一顫,咬牙道:“你敢威脅我?”


    “我為何不敢?”


    “卑鄙!”


    “嗬……”


    他注視著她,幽深的黑眸裏折射出一種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來,“大丈夫行事求結果,哪來那麽多道德文章?!”


    “你!無恥!”


    “你不是曾說:貪官殲,清官更要殲?”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撫過,將落到額前的一絲秀發別到耳後,薄唇微掀,“這麽快就忘記了?”


    低低笑了起來,“我以為那是你做人的信條,還以你我是知己……”


    “誰跟你是知己?有知己這樣的嘛?一言不合就,就……”


    “就怎樣?”


    他的表情竟不再冷冰冰的,眼裏帶出一絲戲謔,“怎麽不說了?”


    目光從她紅紅的臉上慢慢掠過,最後定格在微腫的紅.唇上,一句話不說,隻看著。


    見她的臉越來越紅,眼裏的火苗越來越盛,他卻是笑了。


    揉了揉她的腦袋,帶出一絲寵溺,“走吧,看大夫去。”


    “不去了!”


    她氣鼓鼓地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怎麽?”


    他斜眼睨著,忽然彎腰,見她連連後退,問道:“要我抗你過去?”


    “你!無賴!”


    “嗯,我是。”


    “……”


    楊滿月有些無語,怎麽也想不通冰塊男骨子居然是這樣的人。


    不但霸道不講理,還這麽無恥。


    當真是瞎眼了!


    擦了擦嘴,冷哼,“你喜歡跟著就跟著好了!”


    說著便轉身走,出了巷子,可卻有些發懵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藥鋪在那兒。一時間,站在那兒躊躇不前,想問下人,又怕被身後人笑話;若是問他的話,豈不是要向這色.狼低頭?


    “不認路?”


    男子沙啞的聲音傳來。明明以前聽來略帶磁性暗啞的聲音是那樣的魅惑動人,可這會兒得知此寮真麵目後,便覺這聲音如魔鬼發出的一般,討厭極了。


    “不看了,我迴去了!”


    她賭氣地轉身朝著原路準備折迴去,卻又被他一把抓住,“不想惹人圍觀的話就乖乖跟我去看大夫。”


    楊滿月現在總算知道這人的可怕處了。


    根本不是殘暴而是卑鄙啊!


    不情願地甩開手,道:“我去就是了,拉拉扯扯的做什麽,大叔?”


    冷雲嘴角微微抽了下,鬆開手,低低道:“心眼真多。”


    楊滿月哼了一聲,也不理他,隻想著趕快看了大夫然後甩開這無賴。


    藥鋪倒也不遠,走了一會兒就到了。


    大夫給重新上了藥,囑咐了幾句又開了些煎服的藥,二人離開藥鋪的時候都過了正午了。楊滿月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惹來某人低低的笑聲。


    懊惱地瞪了他一眼,冷雲也不在意。


    隻覺這妮子頗為有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不但不怕,反而跟帶利爪的小貓一般亂撓,跟所有的人都不同,是那樣的不同,就算他想忽視她都不行。


    原本隻覺她沒被自己克死,而自己也需要一個妻子,抱著好奇的心思前來看看。可他卻不曾想,這個女子竟是這樣的有趣。


    一手廚藝出神入化,氣質神韻完全不似農家女,對於各種美食的出處隨手拈來,顯是精通文墨,好讀書之人。除此之外,外柔內剛,不懼任何壓迫,這樣的女子生平未見。而這樣的女子正是他想要的!


    隻是……


    一句大叔卻是讓他有些哀愁,跟在那丫頭後麵,看著她青春靚麗的模樣,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自己的臉,暗忖道:“真有這麽看老?”


    迴到鋪子,陳氏盯著二人,隻覺這二人有些怪怪的,而沒多久,冷雲也選擇了離去。


    見他走了,陳氏與楊曉然都本能地鬆了口一氣,心裏不約而同地想:總算走了。


    下午的生意越發火爆,等到了晚飯點的時候所有的吃食都賣完了。讓一群特意趕來的食客大唿可惜,然後一臉不甘願地離去。


    楊滿月這下覺得也許真該請人了。


    滿倉還小,過些日子就該去讀書了。而她跟陳氏兩人顯是忙不過來的,必須得請人了。


    迴到家,把豬腸都處理好,楊滿月跟陳氏商量起了這事。


    說了沒幾句,陳氏便道:“小娘,你的手這幾日都沾不得水,明個兒在家休息一日吧,娘出攤就行。反正鹵煮都是弄好的,田螺娘現在也掌握到秘訣了,知道怎麽弄。”


    “娘一人可行?”


    滿月本不想答應的,可話到嘴邊便又想起了那個冰塊臉以及白日那個禽.獸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心裏一時竟湧起了些許害怕,不想再見到他。被人奪了初吻,這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心裏也是亂糟糟的,便有些畏縮,隻想在家待著,免得又碰上那人。


    見滿月鬆口了,陳氏哪能說自己不行?


    隻是想到滿月性子倔強,怎得會忽然又鬆口了呢?心裏好奇,便問道:“滿月,你跟那公子……”


    “娘,我跟他沒什麽!”


    滿月一聽陳氏這樣問,立刻心虛地打斷她的話,“就是這兩天覺得有些累,明兒想歇息一下。”


    陳氏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隨即又點了點頭。


    滿月不去才好,省得被人惦記。


    娘倆兒又說了話兒,這才各自洗漱迴房。


    夜色漸漸深沉,楊滿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男子的唇不似他冰冷的性子,反是帶著一片火.熱,略帶薄荷味的氣息仿佛現在還在口裏迴蕩著。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唇,迴想起白日那一幕,臉上竟是發燙起來。雖無鏡子,可她不用看也知自己現在定是臉紅得不像話。


    再迴想起他身上的氣息,心悸不已,唿吸都重了幾分。


    懊惱得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楊滿月,你花癡不成?別人那是強行了你,你居然還在迴味?!”


    猛地倒下,一拉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嘀咕道:“一定是從來沒談過戀愛才會這樣的。哼!就當被狗咬了,不要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對姐為所欲為!”


    這話怎麽聽著都有些沒底氣。這是現實生活,不是演繹小說。


    曾幾何時,楊滿月看那些言情小說都覺不可思議。


    明明裏麵的男主角都是那樣優秀,可女主卻是各種矯情。當時自己就想,要有個那麽優秀的男子鍾情自己,自己也一定會熱烈迴報的。


    這樣一想,她竟是嚇得坐了起來。


    什麽情況?


    她居然覺得那個禽.獸無賴優秀?


    不優秀嗎?


    心裏又一個聲音響起。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法反駁自己心底的聲音。


    起碼在以為他是侯暮時時,自己覺得他是優秀的,特別是幫了自己幾次後,好感如坐了火箭一般高升,撇去他本身的身份,自己好似也沒什麽理由不傾慕?


    “啪啪!”


    她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臉,用力地搖著頭,“不行啊!楊滿月,楊雯雯,你醒醒!那是個禽.獸,想起他怎麽對你的了嗎?他先是騙你,然後像禽.獸一樣奪走了你的初吻!男人又會撒謊又粗魯,哪裏好了?不要被那張臉皮騙了……”


    這個晚上,楊滿月失眠了……


    撇開這個煩惱的姑娘不提,再說冷雲坐船迴到大榭島,剛進門,便聽到一個女子溫婉的聲音傳來,“大郎迴來了?”


    “母親。”


    冷雲行了一禮,“好幾日未歸家,讓母親擔心了。”


    “傻孩子,娘知你是有分寸的。如何,可見到媳婦了?”


    “嗯。”


    冷雲低低應了一聲,忽然看向自己母親,遲疑了下,臉上竟閃過了一絲羞澀,“母,母親,我,我是不是比較看老?”


    “啥?”


    周氏差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看著自己這大兒,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忽然上前,關切地問道:“我的兒,你可莫嚇娘,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


    冷雲低頭,心裏有些懊惱,怎麽了?竟在意那妮子的話?


    他冷雲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感受了?女子三從四德,既然收了自己的聘禮就是自己的人了!嫌棄也得嫁給自己!


    不,她敢嫌棄就弄死她!


    周氏一臉狐疑,想了下問道:“兒媳還是不肯接受你?你表明自己身份了?”


    兒子去看未來兒媳她自然是知道。為此,兒子還特意在柴橋鎮子上買了個小宅子,為的就是能時常去看看。


    隻是想起兒子的反常,周氏眼裏卻是多了一些複雜。


    這個孩子素來冷清冷性,之前的姑娘一個都未曾去看過,怎得這迴卻是起了這樣的心思?


    自己可都打聽過了,他們之前並不相識,難道真是因為那姑娘命硬,上吊沒死成,兒子起了別的心思了?


    可憐見的……


    周氏搖著頭,若不是命硬,哪裏輪得到那樣的女子進家門?


    “沒,她猜出來的。”


    “哦?”


    周氏微微有些驚訝,片刻後,才忍不住笑了起來,“倒也有些可取之處。之前葉家的人過來我還以為他們是想趁機要好處,這麽看來我打聽到的消息倒是真的了,是個聰慧的姑娘。”


    頓了頓又道:“如此倒也堪配我兒,女子聰慧賢惠才能持家,咱們武家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媳婦好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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