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義淳激動地跳起來, 燕窩一個轉身就逃出了房間。

    “你給我站住!”裴義淳大吼, “你知道這碗多貴嗎?!你你你……我要丟了你!你這個惹事精!”

    追出房間, 捧硯拿著一封帖子跑過來, 叫道:“少爺, 你又和它置什麽氣?砍又砍不下手, 何苦氣著自己?”

    裴義淳一聽, 更氣了,指著他道:“要你多嘴!”

    捧硯默默地將帖子遞過去。

    裴義淳接過一看,是李二來拜訪, 對他道:“你給我將它盯緊了,不許它再弄壞東西,不然扣你月錢!”

    捧硯:!!!

    裴義淳迴房換了件衣裳, 前去會客。

    到了前廳, 見到李二郎,他忍不住一笑:“你上次見到我, 不是不理我嗎?”

    李二道:“我不理你, 你也不說去找我, 我想要你這個朋友, 隻能厚著臉皮自己來了。”

    裴義淳頓時尷尬, 忙道:“我的罪過。最近養了個祖宗, 我將旁的事忘記了。”

    “祖宗?”李二頓時來了興致,“什麽祖宗?”

    “貓祖宗。”裴義淳歎氣,想到這些日子被貓糟蹋了好幾樣東西, 心一陣一陣抽疼。不行, 明天得把它扔掉,他養不起這祖宗了!

    “嘖,我還以為……”李二有些失望。

    裴義淳疑惑:“以為什麽?”

    李二笑眯眯地掏出一本書。

    裴義淳有不好的預感,接過一看,隻見封上印著五個大字——鶼鰈情深記。

    這和《琴瑟靜好記》、《鸞鳳和鳴記》一脈相承,不用翻開都知道裏麵寫的什麽了!

    他將書拍在桌上,對李二道:“不是我寫的!真不是我寫的!”

    李二不爽:“你還想唬我?不是你是誰?”

    “真不是我!”裴義淳急得站起來,滿腦子都是餘慧心,“我找她去!”

    “誰?”

    裴義淳一頓,轉身坐下:“沒誰……”

    “你不老實。”

    裴義淳翻開書,在扉頁上的“萬卷書肆”點了點:“它!”

    李二忙道:“就算不是你寫的,也是那富貴閑人的錯,你找人家書肆做什麽?”這書肆要是出了事,以後不是找不到這麽精彩的書看了?

    “我找不到富貴閑人,當然要找萬卷書肆!”裴義淳突然盯著李二,“我倒懷疑,這個人是我認識的,故意寫這樣的書來抹黑我!”

    李二驚:“你不會懷疑我吧?”

    “哼!”

    “天地良心,要是我,我絕不來找你,不是送上門被你訛錢麽?”

    “你說什麽?!”

    “失言失言,你哪是那種人?”李二趕緊將話題轉開,再不提錢的事,“你可知道——”

    裴義淳卻不放過他:“如果不是你,為何每次剛一出來你就知道了?”

    李二滿不在乎:“原先是巧合,現在大家都知道每月二十日出新書啊!”

    “每月二十日?”

    “對啊。”李二對日期沒什麽感想,反正以後在二十日去買書就行了。他指著“鶼鰈情深”幾個大字,對裴義淳說,“你說說,琴瑟靜好、鸞鳳和鳴、鶼鰈情深……連續三本都寫夫妻恩愛,大家都懷疑你想成親了呢。”

    裴義淳一聽,差點也這樣懷疑,愣了一下道:“都說了不是我寫的!”

    “好好好,不是你寫的。”李二收起書,“我想你一個童子雞,也寫不出其中的精妙來。你可知道,現在青樓裏的姑娘都拿它來學習呢。”

    《傲蓮記》的時候,青樓女對其中的內容不以為意,覺得不過如此;《琴瑟靜好記》卻讓她們驚歎,裏麵真有些連她們都不知道的姿勢和技巧,居然進行了研習和討論;到了現在,她們單純是羨慕書中的男人對女人一心一意,也盼得到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裴義淳才不管“富貴閑人”寫的東西引起了怎樣的追捧和反響,他隻記住一點——每月二十日,此人都要出新書。

    既然如此,他就派人去書肆外盯著。對方要出新書,總要來投稿吧?隻要抓住投稿之人,定能揪出富貴閑人!

    ……

    裴義淳安排了一人去書肆外盯梢,捧硯感歎:由儉入奢易!由儉入奢易!少爺居然又添了一名下人!

    剛這麽想,裴義淳就叫看管貓的婢女以後不必來了。

    他抱著貓出了府,到鄭家後,將貓放到圓圓麵前。

    圓圓一喜:“豆腐?”

    裴義淳道:“我在路上碰到它,擔心它凍著,就將它抱了迴來。”

    圓圓伸手摸了摸貓,貓在他掌心蹭了蹭,他喜道:“好像真是豆腐!我……我讓人送迴家去?”

    “你的人抱得住它麽?最好叫你姑母過來,萬一不是她的那隻,我便帶迴去自己養。”

    “呃……”既然他想養,圓圓便不好再說什麽,叫自己的小廝迴家送了個信。

    不片刻,餘慧心坐著馬車來了。

    天冷了,她裹得厚厚的,在院中下了車,手捧著暖爐往裏走。

    裴義淳站在書房門口,遠遠地見了她,前去迎接:“見過三娘。”

    “裴公子。”餘慧心福身,有些不自在。剛剛又出了一本署名“富貴閑人”的小黃文,好怕他找自己算賬。

    裴義淳見她肌膚賽雪……嗯?這好像是《傲蓮記》裏的詞。

    裴義淳頓時不敢多想,也不敢看她,望了望天道:“天冷了。”

    “嗯。”餘慧心捧緊手爐,往書房裏看。

    “姑姑——”圓圓在裏麵喊。

    裴義淳馬上道:“三娘快進去看看,是你的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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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進去,燕窩喵地一聲跑到餘慧心腳邊,先是蹭了幾下,然後仰頭喜滋滋地望著,完成了到豆腐的轉換。

    餘慧心欣喜地道:“是我的豆腐。”

    她將手爐遞給紫蘭,把貓抱起來,驚道:“你重了?皮毛也比以前光滑了,看樣子最近找到一位富貴主子。”

    裴義淳得意地想:我家能不富貴嗎?

    “多謝裴公子。”餘慧心轉身對裴義淳道,“裴公子午飯想吃什麽?我吩咐廚房做。”

    “呃……隨意。”裴義淳想吃她做的,但不好意思說。

    “那我先迴去了,你繼續給圓圓上課吧。”餘慧心抱著貓離去。

    裴義淳看著她,覺得她背影裏透著一股喜悅。早知道,他就早點把貓送迴來了。

    下午迴到家,他卻又後悔將貓還給她了。

    少了這小東西,他覺得房中冷清,對捧硯道:“其實豆腐不討厭,雖然有時候弄壞東西,但我們將東西藏起來就好了嘛。再說了,我要是畫它出去賣,買來的東西夠它糟蹋一輩子呢!”

    “少爺能這麽想就好了,旁的最好也這麽想。”以前大家這麽勸裴義淳,他都是不聽的,誰知他今天自己想通了,捧硯覺得老天開了眼。

    “哼!”裴義淳臉一擰,“旁的怎能跟豆腐比?豆腐助我增長畫技,我能賺錢呢!”

    “那……那之前的鳥……”

    “它們在哪裏?快去帶迴來,我想它們了。”

    “哦,都好好地養著呢,我這就去帶迴來!”

    ……

    眨眼到了臘月二十,裴義淳安排在書肆外盯梢的人毫無所獲。

    裴義淳覺得養了個廢物,氣憤地走進書肆,問王掌櫃:“不是說富貴閑人今日出新書嗎?出了什麽書?”

    王掌櫃嗬嗬一笑:“原來是公子,你不是第一個來問的了,可惜這個月沒有新書啊。”

    “沒有?”裴義淳臉色一變,“不是說他每月二十日出新書嗎?”

    “沒有這樣說啊!”王掌櫃無辜,“隻是先前恰好都在二十日出,大家誤會了吧?我倒也想出,可這個月他沒給稿子,等年後吧。”

    “年後要出?”

    “要出的吧?還不知道呢。”王掌櫃也不確定。

    裴義淳氣,那他這個月不是白盯了嗎?接下來一個月還要不要盯呢?

    他氣道:“這人不好好寫書,幹什麽去了!”

    王掌櫃道:“年關了,應該忙著過年吧。公子很急麽?要不你將《傲蓮記》和後麵那三本多看幾遍?”

    “你才急呢!”裴義淳轉身走了。

    最近降了兩場雪,天冷得不行,他覺得應該去關心下師父,便叫捧硯將車駕去崇賢坊。經過餘家後門,一隊人拉著車、排著隊,幾乎擋了道。

    裴義淳心滿意足地下車,門裏走出一個人,是餘慧心的陪房餘旺。

    餘旺認得他,忙請安問好;他不認得餘旺,但知道他是餘家的下人就對了:“這是做什麽?”

    餘旺道:“我們家三娘的佃戶來交租,我這就叫他們讓開!”

    裴義淳愣了愣,心說還是個地主婆。

    路讓開了,他該走了,想了想又問:“你家圓少爺可有認真溫習功課?”因為快過年了,圓圓前兩天就放了假,要等散了元宵才繼續上課。

    餘旺哪裏清楚,愣愣地道:“有吧……小少爺很聽話。”

    “嗯。”裴義淳點頭,轉身上車,繼續往鄭家趕。

    ……

    餘慧心在房中看佃租的清單。

    她已經好久不出府,上一次還是去鄭家接豆腐。

    豆腐也怕冷,雖然偶爾到院中玩耍,卻不再亂跑,玩一會兒就躲進房中,還專愛躺在火盆旁。剛開始的時候好奇,還被火燎了胡子。

    雖然燒著火盆,但餘慧心還是覺得冷,都不怎麽練字了。正好鋪子一年的賬本送了來,她就專心算賬,相比起來提筆的時間少,沒那麽難受。

    佃租她叫餘旺清點好,東西入餘家的庫房。雖是她名下的私產,但她根本用不完,平常的吃穿又都在餘家賬上,這輩子也多半賴在餘家了,自然不去區分。

    正忙著,段氏的丫頭風風火火地跑了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小姐……少、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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