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裴府時, 貓已經換了幾個睡姿。裴義淳似乎懂了, 看來自己這裏適合它睡。

    他登時不爽:本少爺今天是要你貓命的, 你還睡?還沾我一身毛!

    他抓著它兩隻前腿, 拎起它下車。

    “喵——”貓開始亂蹬, 掙紮了兩下後, 裴義淳幹脆將它抱起來。它拿兩隻前爪扒著裴義淳的肩膀, 開始左顧右盼。

    看到拿刀戟的護衛,裴義淳感覺它抱自己緊了些,不由好笑:“你居然會害怕?”

    到了房中, 他將貓放到桌上,貓正想巡視自己的新領地,他一把將它按住, 叫來捧硯:“給我按住!”

    捧硯接手, 輕輕捋著貓背:“別怕別怕啊……”

    裴義淳在房中看了看,取下牆上的橫刀, 刷地一聲拔開。

    貓耳朵一動, 看過去:???

    捧硯:!!!

    裴義淳提著刀走過來, 舉起刀就想砍。

    貓盯著它, 一動不動, 眼睛裏滿是無辜。

    裴義淳頓了頓, 伸手將它腦袋按下去,它喵嗚一聲,將兩隻爪子往前伸, 似乎挺喜歡這個姿勢。

    裴義淳將刀架在它脖子上。

    捧硯急道:“少、少爺……別把房間弄髒了, 桌子、毯子很貴的。”

    裴義淳冷冷地看他一眼,收迴刀,放開貓頭。

    貓甩了甩腦袋,開始掙紮,想跑。

    裴義淳突然看到它爪子,一把按住。

    “喵——”貓驚叫一聲,利爪從肉墊裏伸了出來。

    “好哇你——”裴義淳叫道,“你居然藏著這麽長的爪子!”說著就將它狠狠按到桌邊,另一隻手提起刀想給它把指甲切掉。

    “喵——”貓叫得淒慘無比,瘋狂地掙紮起來。

    裴義淳突然發現,它的爪子有剪過,隻有兩根指甲尖尖的,其他都是鈍的。他便瞄準那兩根尖的想切,又不知道該從哪個位置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是不能全剪的,沒貼著肉長的才能剪,貓的一樣麽?

    “喵——”貓兇狠地看著他。

    他亮了亮刀:“你敢兇我?!”然後低頭,按著它爪子想從指甲中間切,猶豫了一下移到邊上,隻切了一丁點。

    貓毫無反應。

    裴義淳暗鬆一口氣,又將它另一隻尖尖的指甲切了一點。不等他去撥拉第二隻爪子,它突然掙脫,竄下地去。

    “你怎麽不抓住?”裴義淳怪捧硯。

    捧硯正要說話,貓突然跳上花架,結果沒跳上去,倒把上麵的蘭花扒了下來。隻聽嘩啦一聲,花盆摔得粉碎。

    裴義淳:“……”

    捧硯:!!!

    “喵——”貓嚇得飛起來,一轉身又碰倒了兩樣東西,瞅著窗戶跳了出去。

    裴義淳呆呆地看著它,見它竄進了書房,還沒反應過來。

    捧硯驚恐地叫道:“它進書房了!”

    裴義淳終於有反應了,房間裏的花盆等物已經來不及心疼,他書房裏的寶貝更多啊!

    他提著刀衝過去:“我要殺了你——”

    衝進書房,果不其然已有寶貝遭了殃,裴義淳氣得頭頂冒煙:“你給我出來!”

    “喵……”貓半蹲在地上,貼地後退,瑟瑟發抖地看著他。

    裴義淳握緊刀衝過去,它轉身就跑,一不小心跑進一個死角,隻好轉身抬起兩隻爪子、警惕地看著他,像是投降,又像是防備,眼神無辜極了。

    裴義淳一頓,舉在半空的刀怎麽都落不下去。

    他伸手將它拎起來,拿刀背在它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叫你皮!你知道我的東西有多貴嗎?”

    “少爺……”捧硯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外,怕他真的會殺貓。

    裴義淳將刀遞給他,他趕緊跑進去接住。

    裴義淳道:“去叫貓狗坊的人來,問問這貓該怎麽養。”

    ……

    貓狗坊的人來過之後,裴義淳便遵照囑咐,讓捧硯去廚房弄了碗肉來。

    捧硯在臥房整理摔碎的花盆、花瓶,裴義淳在書房檢查寶貝,貓就蹲在走廊上大口吃肉。

    捧硯收拾完房間,去給貓做窩。經過它時,它頭也不抬,隻顧吃肉。

    他小聲道:“你一定是你主子派來的奸細!”

    好好的殺貓變成了養貓,還拿這上好的肉伺候它,少爺怕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映過來,得心疼成什麽樣子啊?到時候又是自己的錯。

    “你在嘀咕什麽呢?”裴義淳突然出現,“收拾完了就去給它倒水,它要喝水的。”

    “是。”捧硯趕緊去了,心中道:還惦記著貓要喝水……完了完了,少爺再也不是從前的少爺了。

    第二天,裴義淳不生餘慧心的氣了,反而有些心虛。

    出門時,他擔心貓在房中搗亂,對捧硯道:“你去找個丫頭來,我們不在的時候叫她看著這貓。”

    捧硯有些激動,少爺房中終於不是他一個人伺候了!隻是竟然是為了貓?他突然覺得這就是“由儉入奢易”了!

    見到圓圓時,裴義淳故意向他打聽:“你姑母的貓是不是又跑出去了?我來的路上看到一隻,很像。”

    圓圓點頭:“嗯。”

    “你姑母不急麽?”裴義淳有點緊張。

    圓圓搖頭:“姑母說它開心就好,隻要餓了、冷了知道迴家,不在外頭受罪就好。”

    裴義淳憤慨:“你姑母要是當了娘,肯定養敗兒!”

    “嗯?”

    “慈母多敗兒啊!這養貓就像養孩子,她怎能由著孩子想走就走、想迴就迴呢?萬一在外麵惹了禍怎麽辦?萬一被哪個歹人拐騙了怎麽辦?”嗯?怎麽感覺在說自己?“總之,你姑母這樣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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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圓想了想,認真地道:“師父說得有道理。隻是這種話,我是不敢跟姑母說的。”

    “誰要你去說了?看書!”

    過了幾日,貓在裴義淳院中混熟了,還偷偷去別的地兒踩了點。隻是裴府這麽大,尋常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它想出府有些難。它多半以為,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就是別人家了。

    有時候,裴義淳迴家看不到它,以為它跑了,四處一找,卻在府裏。將它拎迴院子,它表情傻傻的,估計不明白這個主人怎麽那麽容易找到它。

    早晨,裴義淳起床,見它站在窗台上伸懶腰,一時看入了迷,待它跳下窗台,他馬上追上去。

    捧硯拿著衣服跟著跑:“少爺!別著涼了!”

    裴義淳停下來穿衣服,一邊穿一邊道:“我今日不去師父那裏了,你派人過去說一聲。”

    吃過飯,他便迴房盯貓。

    貓不怕他盯,反而膽子肥了,在他書房上躥下跳,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去推硯台,推了兩下推不動,一轉身把筆架推下去了。

    啪!它驚得跳下書桌,一溜煙跑不見了。

    裴義淳看著地上的筆和筆架歎口氣,彎身撿起來,往外走去。

    “喵!”趴在走廊上的貓跳起來,鑽進了花壇。

    裴義淳走過去,蹲在花壇外看它。

    捧硯在房裏打掃衛生,見怪不怪,猜他多半是想畫這貓了。裴義淳畫鳥之前,就一天到晚盯著鳥看,隻是這貓比鳥活潑些。

    裴義淳蹲了半天,貓開始還緊張,後來不管他了,伸爪子玩頭頂的葉子,又張嘴去咬,玩得不亦樂乎。

    裴義淳突然問:“你是不是想要玩具?你等著!”

    他站起來,對捧硯道:“你看著它,不許它亂動我東西!”

    他去了裴驪珠那裏,裴驪珠正對著鏡子比較兩對簪子,不知道戴哪對好,見他來,也不問他來做什麽,直接問:“六哥,哪個好看?”

    裴義淳走過去,蹲在她麵前認真看了半天,親手給她換另一對戴上,又看了一陣說:“都好看!七妹長得這般漂亮,就算不戴首飾,也豔冠群芳!”

    裴驪珠忍不住笑,喜滋滋地說:“那戴紫玉的這個,我喜歡。”

    裴義淳扭頭看向四周,京巴犬的玩具全部裝在一個籃子裏,他走過去拿了根逗狗榜、一個布球,轉身就跑:“借給我的貓玩玩啊!”

    裴驪珠一愣,頓時氣了,拔下簪子扔在妝台上:“為點東西把我誇成花了!”

    丫鬟道:“小姐,是真的好看,六少爺可是認認真真看過的。”

    “他做戲做得認真!”裴驪珠撿起簪子,又戴迴頭上。

    ……

    裴義淳在家陪貓玩到了冬至過後,期間隻去檢查過兩次圓圓的功課。他自己倒是收獲頗豐,畫了數百隻貓,各式各樣,現在隻需寥寥幾筆便靈氣活現。

    “少爺。”捧硯拿食盒端了碗燕窩來,“長公主說你成天悶在房裏不出門,得補補。”

    “驕奢淫逸。”裴義淳哼道。

    捧硯:……有人又想跪祠堂了。

    “喵!”貓跳上書桌,踮起腳尖往碗裏瞧,不管不顧地湊過去。

    “你給我下去!”裴義淳撈起它,將它放在地上,端起燕窩開始喂自己。

    “喵……”貓站起來用前爪搭著他大腿,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心軟了一下,想到燕窩的價格,狠下心道:“你是隻貓,吃什麽燕窩?”

    捧硯拎著食盒走了。

    貓再次跳上書桌,使勁往碗裏鑽。

    裴義淳無法,快速將燕窩喝完,碗底也刮幹淨,實在刮不出來了才放在桌上:“吃吧吃吧……”

    貓馬上低頭舔起來,舔得津津有味。

    裴義淳喜道:“養你還挺有用,至少不浪費粘在碗上的。”

    貓舔幹淨碗,蹲在旁邊認真舔毛。

    裴義淳看著它,撐著下巴問:“你是她的貓麽?”

    貓自然不會迴答他。

    他頓覺嫌棄:“出門在外也不帶塊牌子……罷了,不是的話還可以湊成一對,也不算白養。嗯,萬一你不是,總不好叫你豆腐,我看還是給你另取個名字吧,不如就叫……”

    他看了看四周,最後盯著碗道:“叫燕窩吧。”

    燕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爪子突然發癢,將自己舔得幹幹淨淨的碗推到了地上。

    碗摔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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