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背後究竟有多少是出自競爭對手的推波助瀾,每個孟家人都心知肚明。


    葬禮後,孟辰安繼續投入工作中,孟宏昌連侄女的追悼會都沒有出席,仍舊繼續龜縮在療養院裏,誰都不見。


    孟吉倒是收斂了不少,經過那天的談話,對方深知自己的小辮子被牢牢抓在了孟辰安和謝承洲兩人手裏,謝承洲對孟辰安的不一樣更是讓他忌憚著這個大侄子,目前除了暫時對他馬首是瞻外,別有其他辦法。


    兩個叔伯短時間內的消停,倒是給孟辰安省了不少心力,年終事情很多,能少幾個添亂的,倒是讓一切事宜忙中有序地更好開展下去。


    第70章 等價交換


    七天的時間快得不可思議。


    孟辰安一直迴避著跨年的話題,但耐不住期待的人實在太多了,似乎全世界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地談論和準備著它的到來。


    想到平安夜那份“價值不菲”的聖誕禮物,要是自己再次空手赴約,沒點表示的話,就顯得太不識趣了。


    即便排斥,該來的總歸還是會來,三十一號那天早上,謝承洲就發了消息過來提醒他今晚的赴約。


    孟辰安想了想,迴複了一個“嗯”後再無下文了。


    下班後,謝承洲準時來接他,上了車,孟辰安將準備好的新年禮物拿了出來。


    男人很是驚詫,溢於言表的喜悅點綴在他眉梢眼尾,“我現在打開?”


    孟辰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送謝承洲禮物,而且還是在比較倉促的情況下準備的,對方這樣的高興,讓他總覺得很對不起男人,自己的敷衍根本配不上他的快樂。


    禮物盒裏是兩枚鑽石袖扣,謝承洲當場就解下了原先的袖扣,將孟辰安送的佩戴在了襯衫衣袖上。


    實際上,今晚他的穿著與這兩枚袖扣並不搭,但他直接無視了這些細節,對孟辰安說:“很不錯的新年禮物,我很喜歡,謝謝。”


    孟辰安更加心虛了,他扭過頭去看路旁錯落倒退的燈光和車流。


    適逢晚高峰,又是跨年夜這樣特殊的日子,道路被過節的氛圍擁堵得水泄不通,車燈一直蔓延出去,無邊無際。


    等他們抵達中央大廈,已是將近九點多了,原本半個多小時就能到達的路程,硬生生被拉長了數倍。


    謝承洲預訂的餐廳在大廈高層,據說是s市最高的餐廳,將近有四五百米,美其名曰是在雲端享受美食,綻放味覺神經。


    今晚這邊的位置異常搶手,剛走進餐廳,滿眼皆是出雙入對的情侶或是齊聚一堂等待跨年的家庭成員。


    孟辰安兩個大男人的出現沒有引起太多的騷動,在座的也有好幾對同性情侶,隻是他們的形象外貌太過出類拔萃,難免讓很多人暗戳戳地偷瞟,一飽眼福。


    孟辰安不太敢和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接觸,在陌生人以看同性伴侶的目光來關注他和謝承洲兩人的時候,他無法做到淡然處之。


    事實上,他們並不是伴侶,連情人都算不上。


    預訂的位置不管是環境還是視野都很好,隻要轉頭就能看到腳下浮雲流動和微縮成模型大小的城市夜景。


    麵前擺著一束豔麗的玫瑰花藝做裝飾,散落的花瓣在桌上鋪陳開,形成一條帶狀的紋路將餐桌割裂成兩半。


    兩隻蠟燭燭影搖曳,頭頂的水晶燈發出橙黃色的光,將曖昧浪漫的氛圍推向晚空更高處。


    一頓飯吃得格外沉默,孟辰安內心隻把這次約會性質的晚餐當成一場工作上的飯局來對待,隻是飯局他知道怎麽應對,謝承洲卻是讓他犯了難,不知道究竟怎麽對待他才好。


    對方清楚他內心的別扭,也不勉強,反而表現得很大方得體,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孟辰安的心不在焉。


    吃完晚餐,侍應生給他們各上了一份茶點和水果,以便客人能更舒適地在餐廳裏等待新年鍾聲的到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尷尬的沉默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就在孟辰安因為愈發焦灼的心態感到難熬時,他的手機恰逢其時地響了。


    像是救命的稻草,孟辰安一下子抓住了它。


    電話是康琪打來的,她先是為這  個點還來打擾他道了歉,然後說:“您讓那人查的事有結果了,東西已經發在您的私人郵箱,我想您應該是一刻都等不及地想要知道吧。”


    孟辰安並不介意這些,他掛了電話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郵箱,下載了那份壓縮文件。


    文件內容很多,有大量的圖片和專業報告,他花了不少時間才看完。


    他雇的那個人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拿到了十多年前官方沒有公布的更為詳盡的材料檔案。


    當初相關人員隻說孟父是磕了壯,陽的藥物,加上身體不適,縱、欲過度才會導致馬上風,至於藥性、成分究竟怎樣卻閉口不提,草草結了案。


    而今這份不為人知的檔案裏卻將當年人為掩蓋的真相徹底揭露了出來。


    經過專業機構檢測,比對兩分藥物檢測報告,不難發現,前後兩種藥物在成分表上有很大一部分的重合。


    把後一種解釋為前一種的升級版本,也更為合理妥當。


    調查人員在最後寫到,這種藥物中的某幾種成分是國家明文規定的嚴禁品,根本無法在市麵上的任何正規渠道購買到,隻有在地下黑/市上,通過特殊的人脈關係幾經周轉才能弄到手。


    對方查到了方劭盛,但也隻略微點到了這個名字,其他的像是極度避諱一樣提都沒敢多提。


    關於這點,康琪剛才在電話裏已經解釋過,那人很忌憚這條地頭蛇,見到事情最後和這人牽扯上了關係便不敢再輕舉妄動地調查下去,怕惹來禍患,盡管康琪試著誘以重利,也無濟於事,對方根本連條件都不願意多談,可見方劭盛的棘手。


    直到此刻,孟辰安才直觀地體會到謝承洲的辦事周詳和細致入微。


    恐怕在自己和醫院要那份藥物檢測報告的時候,或者更早之前,男人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麵,所以他通過自己龐大的人脈先一步調查到了以目前自己的情況根本無力查到的內容,完美地為自己的調查結果補上了最重要的一環。


    孟辰安心緒難平,對孟宏昌的憤怒,對父親死亡真相的悲哀,還有對謝承洲的複雜心情,仿佛是無數線團糅雜在一塊兒,不管他怎麽梳理都無法徹底將其分離排解。


    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了他的手,強硬地不顧他的掙紮牢牢扣緊再不分開。


    這時,餐廳內倒計時的鍾聲滴答滴答地響起,隨著舊年的最後一分鍾融化在謝承洲熾熱的目光裏後,窗外腳底下遠遠地傳來無數煙花綻放的轟鳴聲。


    因為距離太遠,聲音被高空和雲層篩除得所剩無幾,隻剩一點聊勝於無的音效輕輕的在流動的雲幕下間歇地響起。


    那些五顏六色,絢麗奪目到鋪滿整片夜空的煙花因為中央大廈的高度,通通變得格外的渺小,像是一道架在城市上空的彩色銀河,坐在餐廳裏的孟辰安隻能隔著這片不停盛放又不斷湮滅的花海才能勉強看清下方的城市剪影。


    “新年快樂,辰安。”謝承洲啟唇送上新年第一道祝福,瞳孔裏除了光影便隻有孟辰安的影子投射其間。


    迎接完新年的鍾聲後,他們沒有在餐廳多待,元旦假期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太過遙遠,能共度一個跨年夜已經是很奢侈的享受了。


    零點後,道路上的車流還是很多,許多跨年的人也陸續從狂歡中冷靜下來,準備迴到自家的小窩。


    路上,謝承洲問他打算怎麽做。


    孟辰安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也知道現在口頭上的隱瞞對男人來說根本無濟於事,他便幹脆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實際上他也想聽聽對方的看法。


    “現在還不是最恰當的時機,如果當下再曝出孟宏昌的醜聞以及我和他的決裂,隻會惡化目前的事態,我想再等等,等集團的情況有所好轉後再除掉這顆毒瘤。”


    謝承洲很讚同,“我欣賞的就是你的這份理智和聰慧,並不隻著眼於眼前的得失,這很好。”


    他很誠懇地點出目前孟辰安必須要出手解決的第一要務,“最遲在舊曆新年後,那份協議的條款就會發揮作用,你又打算怎麽應對?”


    孟氏原定計劃徹底破滅,投行那邊已經多次派人來催促他們根據當年雙方約定好的條款履約,如果辦不到,將會觸發一係列機製,將孟家徹底拖入深淵。


    但以當下集團的情況來看,履約的幾率微乎其微。


    這也是困擾了孟辰安小半年的難題,他想出來的應對方案都像是隔靴搔癢,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困局。


    窗外的霓虹燈映在車玻璃上,將孟辰安的臉燃亮了大半,各種顏色流光溢彩地從他五官上淌過,像是凡塵的酸甜苦辣變幻多端。


    孟辰安說:“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手頭持有的不動產還有其他資產目前還無法讓他順利地獨自完成這件事,即便將其他孟家人手上的資產粗略地計算進去,也遠遠達不到那個可怕的金額。


    謝承洲忽然說:“我能幫你。”


    孟辰安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在商言商,如果真到了需要你援手的那一刻,我也會用等價的東西和你交換。賣身這種事,我沒有興趣。”


    謝承洲笑了,他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調侃道:“辰安,你把我比作強買強賣的嫖/客,那你又把自己當成了什麽?”


    孟辰安沒有迴答,繼續說下去,隻會讓彼此的顏麵更難看,何必多此一舉。


    “沒錯,你說得很對,在商言商,作為謝家的掌舵人,我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喪失理性的人,我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去做損害謝氏利益的事。但謝承洲本人,可以在能力範圍內以私人的名義給予你幫助,我這句話,對於你孟辰安,永遠有效。”


    孟辰安的笑容沒有因為這句承諾而輕鬆多少,他眉心微擰,說:“抱歉,誰的錢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無功不受祿,我無法接受。我的尊嚴和孟氏的命運我會把握在自己手裏。剛才說過了,如果需要,我會用等價的東西與你交換。”


    “好。”謝承洲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生氣,他欣賞地說,“這是我喜歡的孟辰安的樣子,漂亮、高傲,還帶著尖刺……”


    “我不喜歡這些詞。”


    “好,那我不說了。”


    第71章 我隻找你的麻煩


    元旦過後沒多久就是春節,孟辰安和謝承洲兩人沒有因為這兩個節日而得到放鬆的機會,他們都各自忙碌著,甚至到了分身乏術的地步。


    謝氏已經放出風聲明麵上正式開始吞並夏氏,流程走得有條不紊,雖然期間也遇到了稍許阻礙,可沒掀起多少風浪,就被謝承洲的雷霆手腕扼殺在了萌芽期。


    誰都無法阻止這個男人擴張商業版圖的野望,蚍蜉豈能撼樹,螳臂焉能當車?


    到了陽春三月,仍舊天寒料峭,很多人還穿著冬衣行色匆匆地從街頭跑過。


    孟辰安剛做完複健正在迴程的路上,值得高興的是,他現在能脫離拐杖進行獨立的行走,隻是距離和時間還有局限,但已經是能讓他真心開懷的好消息了。


    醫生說,勝利在望,希望他能堅持下去,不要再出現去年那種消極的態度,他即便能妙手迴春也無法治愈一個不聽話的病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孟辰安這樣認為著。


    三月中旬,投行果然再次來催促,經過曲折艱難的談判,對方同意將履約的時間再往後延遲。


    另一邊,謝氏那裏一邊倒地強勢猛攻和通天的權勢財富,讓夏氏無力招架、節節敗退。


    加上暗地裏謝承洲籌謀良久,做足了完全的準備,等初夏的第一縷熱意吹開s市春日的繾綣,對夏氏的吞並進程已經趨近於尾聲。


    夏氏原先的職業經理人賀溫茂也搖身一變,成為謝氏對原先夏氏名下產業最直接的管理者,做的事情與先前沒多大區別,隻是他從為夏康鵬打工轉換為謝氏的代言人,這下,之前還懵懂的人才恍然覺悟,原來這人也不過是謝承洲的一步暗棋。


    謝承洲的威名和影響力也因為這漂亮的一仗,更為如日中天。


    這天臨近午休時,謝氏的人看到近期在s市聲名鵲起的賀溫茂賀總風風火火地衝進了謝承洲的辦公室,期間兩人午餐也沒用,直到下午三點多賀溫茂才出來,臉色說不上太好。


    有心思陰暗的猜測是否在清算功過後,賀溫茂即將遭遇鳥盡弓藏的待遇,心懷不忿才會有了這一出。


    謝承洲在人走後靜坐了半個小時,然後給孟辰安打了個電話。


    對方沒有接,他才想起今天下午對方有複健的安排。


    他一個人都沒帶,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醫院內,孟辰安像個初始學步的孩童,走得並不穩當,可他臉上的笑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籠罩在他頭頂大半年的陰霾在刹那雲開雨霽。


    他眉眼精致麗,因為出了汗,臉頰被紅暈熏染得更為麗,兩處酒窩若隱若現,昭顯著主人心情的恬靜美好。


    偶爾會有跌倒,醫生也不會上去幫忙,隻以鼓勵為主,讓他自己想辦法站起來。


    孟辰安剛艱難地站直,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扶著欄杆轉過身,謝承洲就站在場地外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擦了把汗,笑道:“有事找我?”


    謝承洲上前兩步,神情沒了往日在麵對孟辰安時的溫和包容,他的五官本就深邃,一旦冷下臉,就會顯得威勢逼人,深不可測,令人懼怕。


    他說:“你知道?你故意的?”話說得含糊其辭,謝承洲有意試探,沒想到孟辰安似乎早就料到他此行的目的,非但沒否認,還大方地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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