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安覺得自己快不能唿吸。


    隨著謝衝書翻動儲物櫃的動作,他身前的某個龐然大物不斷隨著身體晃動,分量驚人。


    孟辰安不是進了更衣室,而是被裝進了蒸籠,整個人已經七分熟,再添把柴就能外焦裏嫩。


    謝衝書找出一條外褲迅速穿上,他一邊換衣服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孟辰安,見他臉上火燒雲似的緋紅一片,就差冒煙燒出兩個窟窿來,對方一直低頭望著地磚縫,始終不敢正眼看他。


    內心的惡劣因子蠢蠢欲動,他停止穿上衣的動作,赤、裸著上半身靠近孟辰安,然後一隻手撐在對方身後的牆上,將他困在自己親手打造的牢籠裏。


    他劉海上的一滴汗落在孟辰安的鼻尖上,搖搖欲墜。


    喉結上下滾動,體內的渴望愈發強烈,他將臉湊上去,用滾燙的唇瓣替對方擦掉了那滴汗。


    他在孟辰安的鼻尖點了一把火,這把火迅速以燎原之勢在對方身體上蔓延,將血液骨髓都燃燒殆盡,連灰都不剩。


    孟辰安愣怔地望著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記憶因為震撼出現缺失,像是少了一塊的七巧板。


    謝衝書故意將氣息噴吐在他臉上,讓那對纖長的睫毛如同殘翼的蝴蝶在颶風中飄零顫抖,“你的身體比嘴誠實多了。”


    孟辰安臉上的血色被蒼白取代,高熱導致的後遺症也隨著溫度的驟降迅速消退,理智迴籠,尊嚴重塑,他重新一點點披上尖刺做的外殼將內心的軟肉包裹住,“夠了,收手吧。”


    這話無異於是在火藥桶上淋下滾油,他親手點燃了導火索,讓麵前的青年徹底失態。


    謝衝書抵住他掙紮的身體,雙手牢牢扣住他下顎,讓他正視自己,“你還不懂嗎?我為什麽一定要你來看比賽,我為什麽這麽生氣?你都不懂嗎?”


    他暗暗下定決心,即便孟辰安是隻刺蝟,他現在也要親手剝開他的硬殼,探一探內裏的虛實,縱然雙手被刺得鮮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他說:“如果我在三秒內吻到你,我就當你答應了。”


    這真是一個爛到極點的告白,比沒有捅破窗戶紙好不到哪裏去。


    “一、二……”二字的尾音還未收攏,謝衝書就迫不及待地將頭部偏移,以便能以最契合的角度與近在咫尺的溫軟相碰觸。


    然而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突兀地插足進來,將曖昧的雲煙驅散得一幹二淨。


    兩人間距不遠的唇像一對被迫分飛的勞燕尷尬地懸著。


    謝衝書很不甘心,明知三秒已過,但還是想要一親芳澤,他做事向來不管不顧,隻有一往無前的孤勇和鬥誌。


    可孟辰安的理智像是與生俱來的,電話響起的那刻,他就從愛意編織的情網裏脫身,他喘了口氣,冷冷地瞥了謝衝書一眼,“放開。”


    謝衝書徒勞地鬆了手,隻在對方下顎上留下幾道紅痕。


    孟辰安泄憤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蹌著撞在身後的儲物櫃上,發出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後腦勺鈍鈍的痛,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孟辰安接起電話開鎖走出了更衣室。


    “什麽事?”孟辰安極力克製後的語氣與平日裏相差無幾。


    連向來敏銳的康琪竟也沒能聽出蹊蹺,她說:“孟總,我得到消息,謝承洲會出席下周三晚上的酒會。”


    “盛榮的那個酒會?”


    “沒錯,盛榮的劉總辦得很高調,一個多月前就放出了風聲,本地許多有名有姓的都在被邀請之列,我記得您也收到了請柬。”


    孟辰安對這事有印象,他問康琪:“我記得這次酒會是劉總特意為他歸國的小女兒舉辦的。”


    康琪說:“是啊,當初您收到邀請的時候還說,劉總以前沒有大肆辦酒會的喜好,還讓我去摸清楚他的目的。後來得知是相親宴,您就幹脆把請柬扔進了垃圾桶。”


    孟辰安扶額,為當時自己草率的決定感到後悔,“請柬……現在得想辦法再弄一張來。”


    康琪卻並不看好,“您知道自從傳出謝總要出席酒會的小道消息後,劉總的請柬已經火爆到什麽程度了嗎?”


    “什麽程度?比天王巨星的演唱會門票還搶手嗎?”


    “大差不差了,如果不是名單做不了假,我就去當黃牛狠賺一筆了。”康琪不無遺憾地說。


    孟辰安一下抓住了她話裏的漏洞,並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她,“我的請柬在你手上?”


    被老板看了出來,康琪也不慌,她大方地承認說:“保潔阿姨謹慎,擔心是您不小心遺落的,就從垃圾桶裏掏了出來交給了我,我當初料事如神知道您會有用到它的一天。孟總,您看您是不是……”她在電話那頭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可惜孟辰安看不到。


    “是該嘉獎,連同本月的工資一同兌付吧。”


    康琪喜上眉梢,尾音都帶著愉悅的波浪,然而孟辰安的下一句話無情地打斷了她被鈔票死命糾纏的幻想,“我說的是給保潔阿姨。”


    孟辰安說:“知道謝承洲突然要去酒會是什麽原因麽?”


    言歸正傳,康琪立刻收斂了玩笑的態度,一本正經地繼續匯報,“具體原因打聽不到,不過外頭有謠傳說謝總近期有續弦的打算。”


    “續弦?”謝承洲要二婚?孟辰安想起清明那天男人給亡妻墓碑擦拭清掃的身影,感到有些意外。


    康琪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這八卦還不如明星出軌、豪門包二奶來的勁爆,她說:“升官發財死老婆,他樣樣符合,謝總也是男人,絕不可能一輩子當鰥夫,以他現在的地位,想要什麽鮮嫩的美色沒有。嘖嘖嘖,s市要熱鬧起來了。就看劉小姐與他是否能喜結良緣了。”


    孟辰安:“讓你替我打工真是屈才了,不如明天就去和財務結算工資,然後去給謝承洲保媒拉纖,想來謝媒錢也比我這座小廟的薪酬來得豐厚。”


    康琪知道他隻是在玩笑,也嘴上跑花花,故意調笑道:“那我希望他多結幾次婚,讓我賺個夠本。”


    玩笑歸玩笑,兩人最後敲定了下周三晚上出席盛榮酒會的安排。


    掛斷電話,孟辰安在走廊裏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不放心迴到了更衣室。


    謝衝書坐在儲物櫃前的地上,沉默地低著頭。他聽到動靜,抬頭看到孟辰安,恍惚地說:“你還沒走啊?”


    孟辰安有些生氣,心想要是自己一走了之,就他這個狗脾氣,還不知道要怎麽個鬧騰。自己也是吃多了虧有了經驗,結果謝衝書還不識好歹。


    孟辰安心裏不舒服,出口的話也帶了刺,“天不早了,院花和你隊友還在等你。”


    謝衝書受傷地瞪著他,“我和她沒關係。你寧願相信別人的胡說八道也不信我的解釋。”他掐斷不斷作響的來電,點開大學城的論壇,給對方看自己之前發的澄清帖。


    主樓隻有一句話:我謝衝書和褚薇薇不存在曖昧關係,我有心上人,望周知。


    下麵留言有幾千條,吃瓜的猹滿地跑,甚至還為謝衝書是不是渣男這個問題生生掐了幾百層樓。


    更有不信邪的cp粉抱著這不過是小情侶吵架的把戲,隻要我不閉眼,我的cp就不會be的僥幸心理,仍舊在下麵搖旗呐喊。


    孟辰安尷尬地將手機扔迴他懷裏,轉頭就走,又被拽住手腕。


    謝衝書仰視他,眸中水光璀璨,盛滿星輝。


    孟辰安被灼傷, 他快速地用另一隻手拂開對方,又心軟地開口說道:“下周三晚上我有個應酬,祝淮休年假,我缺個司機,酒會結束後你來接我。”說完逃也是的衝出了更衣室。


    第19章 舞伴變成貓跑了


    酒會的舉辦地點位於劉家名下的一處別墅中。


    祝淮離開前不放心地多嘴問了一句:“孟總,我真的不用在外麵等你結束?”在收到老板肯定的答案後,雖然覺得奇怪,但能提早下班的喜悅讓他沒有去深思背後的緣由。


    孟辰安在出示請柬後被恭敬地迎了進去。


    寬闊的場地內到處燈影輝煌,衣香鬢影,各種昂貴的香水和雪茄的氣味糅雜在一塊兒,顯得精致而又浮華。


    他將主家對客人開放的地方都逛了一圈,沒見到劉總一家人,倒是碰上了好幾個熟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以閑聊地方式不動聲色地交換了情報。


    並非所有人都想成為劉家的乘龍快婿,今晚來赴酒會的除了對劉家和劉小姐感興趣的,就是和孟辰安一樣帶著其他目的而來。


    而這些目的大多是奔著謝承洲來的。


    他本該是劉家的客人,卻因為背後的權勢財富而喧賓奪主,將主人家的鋒芒掩蓋得所剩無幾。


    時間分秒即逝,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似優雅得體地交際、飲酒,但他們頻繁查看時間的舉動卻讓氣氛略微焦灼。


    直到晚上九點多,盛榮的劉總才帶著他的妻子、兒女姍姍來遲。


    孟辰安遊離在人群外圍,目之所及始終沒有見到謝承洲的身影。


    各種猜測在他心頭飛快掠過,也許謝承洲會出席酒會的消息本身就是謬誤,是有心人散播的假消息,可能出自劉家,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人。


    當然也不排除謝承洲確實要來參加酒會,隻是又因為某種原因取消了行程。


    他還想到了第三種可能,謝承洲他已經來了,可他暫時並不打算在這麽多人麵前露臉。


    究竟會是哪種情況呢?


    自從劉總出現,孟辰安就一直在關注他的一言一行,可惜這隻老狐狸雖然做生意沒多大本事,可做人卻向來滴水不漏,那張堆滿笑容的富態臉孔上實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隻能嚐試從劉家的兒女身上下手,看是否能挖掘出有用的消息了。


    和孟辰安抱有同樣想法的人著實很多,一些為了讓劉小姐青睞的青年才俊連同那些心眼多的好比是篩子成精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朝劉家兄妹身上貼,很快將兩人包圍得水泄不通。


    孟辰安沒有人擠人的愛好,他端著酒杯在外圈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這種情況還是不要輕易朝裏鑽,人多眼雜不說,還不一定能套出有價值的東西。


    他開始懷疑,劉總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他真能放心自家兩個孩子被這些能吃人的家夥啃得骨頭渣滓都不剩?


    然而孟辰安環顧周遭,意外地發現剛才還站在顯眼位置和人說話的劉總早已不見蹤影。


    糟了,這個老狐狸果然有後手。


    孟辰安突然意識到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劉總耍了。


    謝承洲今晚果然在這裏,他現在無比確信這一點。


    孟辰安想起小時候在老宅裏和堂兄弟姐妹們玩的捉迷藏遊戲,謝承洲就在這棟別墅的某個房間內,如何突破重重關卡順利見到他對自己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考驗。


    至於在見到人後,怎樣將自己的思想灌輸給他,徹底說服他,才是最大的難題。


    孟辰安不是個甘於平凡、喜歡待在舒適區渾噩度日的庸人,他喜歡一切有挑戰性的事物,他想要順利拿下這個難啃的硬茬,將之成為他事業版圖裏最亮眼的地標。


    然而他還來不及行動,就有五六個侍者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托盤上陳列著一枚枚精致的寶石胸針,在場的客人需要從中挑選一枚並將其佩戴在身上。


    巧的是,當侍者來到孟辰安麵前的時候,托盤上隻剩下一枚被挑剩下的,他無可無不可地拿起這枚形似白玫瑰造型的胸針卻並不急著戴在胸口。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其他人拿到的胸針也都是各種花卉形狀,幾乎囊括了大多耳熟能詳的種類。


    孟辰安有些猜到這是在玩什麽把戲,他立刻興致缺缺,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並將白玫瑰胸針隨手扔在了花圃裏。


    結果沒等他走遠,花圃裏就傳出一聲細聲細氣的貓叫,一隻渾身雪白的幼年布偶貓鑽了出來,皮毛上零星沾著些細碎的花瓣草葉。


    它優雅地從花圃裏躍出,朝孟辰安細細叫喚了一聲,嘴巴裏叼著亮閃閃的東西,還用前爪碰了碰他的褲腿。


    剛作案就被抓,孟辰安看著這隻貓咪有些頭疼,他猜測這興許是劉家人養的寵物貓偷跑了出來。


    他沒有養貓的經驗,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奶貓會不會被胸針紮傷。他蹲下身,嚐試著撓了撓它的下巴,想趁小貓不防備的時候將東西拿到手。


    布偶貓愜意地眯了眼,尾巴輕輕纏在他腳踝上,隻是嘴巴裏的東西還是死死叼著,暫時沒有拿出來與人類分享的打算。


    孟辰安反複撓布偶的下巴,小貓咪在享受了一番後又仰躺在地上,在月色下露出軟乎乎的肚皮,嬌氣地朝他“咪”了一聲,想和眼前的鏟屎官玩點其他花樣。


    這讓孟辰安犯了難,結果因為他的猶豫,布偶貓氣惱地用尾巴打了他一下,然後幾個跳躍就鑽進了夜色裏。


    結果沒跑出去多遠就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它受了驚嚇,尖細地叫喚了幾聲,然後慌不擇路地跑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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