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安心安理得地說慌:“沒事了。”


    “剛才怎麽不迴我?”委屈巴巴的語氣,讓孟辰安腦海裏浮現出那晚蹲在自己家門口的小狗模樣。


    他說:“在洗澡,沒看到。”這話半真半假,對方卻覺得有道理就沒在這點上繼續糾纏。


    謝衝書又恢複了高興的語調,“下周的比賽你來吧,很精彩的,去年我們學院就是亞軍,今年一定能拿冠軍。周六這場是決賽,我想在你的親眼見證下奪冠,怎麽樣?心不心動?”


    孟辰安勾勾嘴角,對這感人的邏輯感到無語,他無情地給對方潑冷水,“你就這麽有自信能進決賽?萬一初賽就輸了怎麽辦?”


    謝衝書立馬斬釘截鐵地否認這種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今年一定是冠軍,不然我就當著你的麵生吞籃球。”


    孟辰安笑出了聲,對方反而沒聲音了,他覺得奇怪,這家夥這是怎麽了,話都變少了,“怎麽了?”


    謝衝書甕聲甕氣地說:“辰安,我們打視頻電話吧,我想看看你。”


    孟辰安一愣,摸了摸還微熱的臉,毫不猶豫地掛斷了語音電話。


    謝衝書的第二次語音申請連一秒的間歇都不高興等,火急火燎地撥了過來。


    催命的音效在屋子裏被無限放大,孟辰安默數到十後才按了接聽鍵。


    對麵一連串的道歉像是槍林彈雨通過電流密集地砸過來,“辰安,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你別掛我電話。”


    知道錯才有鬼,孟辰安內心替他補充道,他故意不出聲,任憑對麵各種耍寶,過了好一會兒,才屈尊降貴地“哦”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至於聽進去多少,他也不能保證。


    “辰安,下周六你來吧。”話題又繞迴到最初的地方,孟辰安望著窗外的夜幕出神,等謝衝書就這個問題又反複問了好幾遍後,他才答非所問地說:“我困了。”


    電話那頭立刻不做聲了,如同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許久才挫敗地說道:“哦,好吧,晚安……”可又不甘心就這樣掛斷,“那睡醒後能給我答案麽?”


    孟辰安趿拉著拖鞋走進臥室,躺倒在床上,對著扔在一旁的手機問:“為什麽要我去?我為什麽一定要去?”


    對麵嘟囔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你不願意嗎?”他將問題拋了迴來。


    謝衝書似乎在走路,背景音逐漸嘈雜。


    孟辰安閉上眼,很久沒有說話,久到謝衝書以為他睡著了,刻意放低了聲音確認,“辰安,你睡了麽?”


    “我困了。”


    “哦,那你睡吧,晚安,我掛了……”那邊又過了十多秒,才切斷了通話。


    房內重新歸於平靜。


    孟辰安翻了個身,纖長細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與輕軟的被褥產生細微的摩擦。他睜眼又閉上,反複數次,才沉沉睡去。


    ***


    離周六還有幾天,謝衝書就焦灼地天天短信息、電話的雙管齊下來詢問答案。這周他因為循環賽、淘汰賽的輪番轟炸,一直待在學校裏,所有的精力熱情都耗在上麵也就沒空當麵來找孟辰安討個說法。


    這天早上,孟辰安打開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日期,好像確實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個小子了。


    來到集團,他第一件事就是問祝淮今天下午自己的行程安排。


    祝淮還在工位上吃早飯,包子皮塞了一嘴,他快速咀嚼草草下咽後才古怪地說:“孟總,昨天您不是和我確認過了?再說上周您就特意吩咐過要把這半天時間空出來。您有私事就去辦吧,這邊有事我會通知您的。”


    孟辰安覺得祝淮近來的廢話有點多,這不是個好現象。


    他一頭紮進辦公室,連午飯也是在裏頭解決的,就在祝淮以為自家老板今天是要焊死在裏麵,到了下午兩點,就看到對方拿著外套走了,辦公室裏的燈都熄滅了。


    “看來是不會迴來了。”祝淮心裏歡唿一聲,開始愉快地帶薪摸魚。


    孟辰安來到s大比賽場館的時候,裁判剛吹哨開賽。


    四周的看台上坐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他在角落裏找到一個空座,視野不是很好,前麵一排還坐了個塊頭很大的男生,小山一樣擋著,他還不老實,喜歡動來動去,時不時蹦起來歡唿鬼叫一陣,導致孟辰安也跟著不斷變換姿勢見縫插針才能勉強看清球場。


    謝衝書當初說的也不全是在吹牛,雖然孟辰安不玩籃球,規則也一知半解,但這不妨礙他看出來對方的實力真的很強。


    人氣也高得嚇人,每到他的高光時刻,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唿尖叫能將場館的四壁連同頂棚給一起掀翻了。


    他心裏不由得跟著人群高興起來。


    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暗淡無光,唯有場中那個奔跑跳躍的男生是所有光芒交匯的所在。


    賽事過半後開始變得焦灼,雖然謝衝書這一隊實力強勁,配合默契,但對手是去年的冠軍隊伍,兩者綜合能力幾乎不分伯仲。


    這時候運氣就成了加分項,誰也沒想到,和謝衝書一直打配合的人竟然會扭傷了腳,導致比賽不得不暫停。


    隊友的腳傷不容樂觀,做了簡單處理後,他試著站起來還是感到腳踝發出尖銳的刺痛將肌肉和神經拉扯到極致,他痛苦地跌坐迴去,圍著他的人也苦惱地長籲短歎。


    看來隻能讓替補上場了,最理想的人員分配局麵被打破,將會讓局勢更為不明朗,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可行。


    謝衝書喝了口水,下意識望向空著的“家屬專座”。


    還是沒來啊……


    沒來也好,要是在孟辰安眼前輸了比賽就更丟臉了……


    沒來也好……


    他反反複複地顛來倒去說著安慰自己的話,可他還是很痛,明明腳受傷的不是自己,為什麽全身的筋骨都痛得在抽搐。


    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我若卑微到塵埃裏,你願意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嗎?


    謝衝書突然想要聽一聽孟辰安的聲音。


    他撥通了對方的電話,“嘟嘟”場館裏的雜音將聽筒裏連線聲幾近掩蓋。他這邊急躁地等待對方的接聽,殊不知看台角落裏的孟辰安在看到來電時嚇壞了的迷茫表情。


    現在怎麽辦?他捧了個手機好比懷揣著炸彈,這個炸彈還在瘋狂倒計時。


    就在這時,前排的“移動小山”突然站了起來,激動地對著賽場國罵輸出,因為情緒太高亢,手裏的應援物啪嘰掉在了後排,打在了孟辰安的小腿上。


    孟辰安沒有防備,嚇了一跳,手指無意識地碰到了手機界麵,來電為此接通了。


    “喂?辰安。”謝衝書的聲音被周遭的喧嘩衝擊得支離破碎。


    孟辰安不敢出聲,隻想立刻中斷通話,可手指不聽使喚,始終無法準確落在掛斷鍵上。


    “喂喂喂?辰安你在哪裏?”謝衝書的語速越來越快,他因為電話那頭熟悉的喧囂心跳驟然加速。


    像是死海底下即將噴發的岩漿,從積年的死灰裏燃燒出新的希望。


    他從休息區站起來,再次望向“家屬位置”確認。


    沒人?還是沒人?


    他揮開隊友阻攔的手,繞著賽場轉了一圈,仍舊一無所獲。


    孟辰安成功掛斷了電話,他借著“小山”和角落牆壁凸出的遮擋極力縮減存在感,隨著熟悉身影的逼近,他恨不得在腳底挖出一個坑將自己埋了,也好過在此時徹底暴露在對方眼前。


    他很後悔,為什麽如此輕易地決定來看比賽,還這麽偷偷摸摸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謝衝書離開迴到休息區後,孟辰安才後知後覺地擦去鼻尖的汗,緊繃的神經才徹底鬆懈下來。


    然而老天就是要和他再次開個玩笑,他還沒慶幸多久手機屏幕就亮了,他收到了謝衝書發來的短消息。


    他提心吊膽地點開,發現上麵就四個字:找到你了。


    剛落迴胸腔沒多久的心髒一下子被吊得老高,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在詐自己,因為剛才謝衝書確實在這邊的看台下停留得最久。


    怎麽辦?怎麽辦?現在就走還來得及麽?


    要是被當場抓獲豈不是更丟人。


    孟辰安第一次陷入兩難中,簡直悔青了腸子。


    還是等比賽繼續時再走,打球的時候應該就沒時間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了吧。


    孟辰安第一次如此期待籃球比賽的進行,心裏的秒針滴答滴答地走個不停,可現實的時間怎麽走得這麽慢?


    當裁判的哨聲再次吹響,聽在他耳朵裏不亞於天籟。


    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又收到了謝衝書的短消息:別動,我叫人盯著你了,你別想偷溜,如果輕舉妄動,你逃走的模樣就會被一幀一幀地拍下來成為呈堂證供。


    第18章 你很不誠實


    比賽結果是什麽,孟辰安根本沒有心情關注,滿腦子都是謝衝書那兩句警告的話,讓他一動都不敢動,像是被釘死在座位上。


    直到看台的人走得七七八八,謝衝書在發現他後等不及換衣服就從球場上衝過來一把鉗製住他的手。


    他咬牙切齒,“總算抓到你了。”他渾身冒著熱氣,汗水不斷往下淌,連扣住孟辰安的手都是濕漉漉的。


    謝衝書睜著猩紅的眼睛,質問他:“為什麽躲在這裏?”


    孟辰安靈魂深處的醬油鴨屬性再次作祟,他找死地刺了對方一句,“我沒躲,我愛坐哪裏你管不著。”


    謝衝書氣笑了,“你要是覺得那個‘家屬專座’不好,我現在想到了個更好的位置,你要不要試試?”


    孟辰安想甩脫對方的手,可除了被抓得更緊,一切無濟於事。


    謝衝書逼近孟辰安,兩人唿吸交錯,他身上的熱浪直麵打在對方臉上,孟辰安被他逼到了牆角縫隙,“你很不誠實……”


    “謝哥在做什麽呢?快點換衣服去慶功宴了!”隊友在看台下方使勁催促。


    謝衝書揮揮手,迴頭敷衍他,“你們先去,不用等我。”


    “你這個大功臣怎麽能遲到?喂喂喂你在聽嗎?謝哥你究竟在幹什麽?角落裏的是誰?”


    謝衝書煩不勝煩,他暴躁地衝這個沒眼色的隊友吼道:“快滾!沒看到我和我老婆在交流感情!”


    隊友是個二百五,他抓抓頭發疑惑地反駁:“謝哥你哪來的老婆,你老婆不是院花褚薇薇嗎?她已經去慶功宴等你了啊。”


    這話讓謝衝書直接化身噴火龍,他兩隻眼睛亮得驚人,迸射的目光如有實質地將這個拖後腿的煞筆淩遲了一百遍,“去他媽的褚薇薇!你老婆才是褚薇薇!”


    隊友遲鈍地摸摸後腦勺,喃喃自語:“是我老婆豈不是做夢都笑醒。”他也算將隊長的話通知到位了,又急著去慶功宴占座看美女,就一溜煙跑了。


    謝衝書還在氣頭上,他見周圍沒人,就將龜縮在牆角不敢露臉的人一把拽起來拖下看台。


    “你放手!放手!”


    他倆一路拉扯著來到更衣室,路上偶爾碰到一兩個熟人,都好奇地看著他們,介於謝衝書黑沉的麵色,竟然無人敢觸他黴頭。


    謝衝書將人推進去,然後將門反鎖,他一步步靠近,孟辰安就步步後退,最終再次被逼到牆角。


    孟辰安不安地望著他,心髒噗通噗通地瘋狂跳動,二十八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他竟然被一個小自己六歲的人威脅了。


    謝衝書沒有再逼迫他,他轉過身開了儲物櫃的門,將身上寬大的球衣脫了下來。


    汗水沿著寬闊的脊背一路往下,最終消失在球褲腰際處。他渾然不在意在場的另一個人,又大大方方地將褲子脫了下來。


    發育健全的男性軀體充滿了青春蓬勃的力量美感,暴露在孟辰安眼前,除了那片薄薄的布料欲蓋彌彰地遮掩了重點部位,謝衝書身體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展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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