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怎麽會覺得你不適合做老師?

    好吧我道歉。

    不過有時候會覺得,如果你隻是我的老師就好了。

    “老師,如果我說喜歡你,要怎麽處理?”

    在迴家的路上,發出消息後的我抬起頭看著藍紫色的夜空,想象著你現在的神情。

    大概會有三分驚訝,三分為難,三分慌亂,或許,還有一分迷茫?

    眉頭輕微皺起,下班前略淩亂的發絲搭在額頭,雙唇抿起,微微頷首。

    一定很好看吧。

    “今天和兄弟們一起下個本,中午別迴去了,就差你了。”那天上午課間發呆的時候,李鶴汀過來拍了下我。

    “ojbk。”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隨便編了個理由。

    那天中午我在食堂看到了你。

    “吃完快走,別叫田老師看到了。”李鶴汀催道。

    我沒接話,心不在焉地跟著他離開了食堂。

    我還記得那天下本不太順利,試了兩三次都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於是幾個人粗口一個比一個爆得大聲。

    “不打了,我先走了。”我率先站起身。

    “哎別啊!再來兩把來得及正好上課。”一起的另外一個朋友張紹嚷嚷道,他是遊戲癮最重的那個。

    “你們接著玩吧。今天我請你們。”我順手丟了張五十的在桌子上,張紹立馬就不說話了。這家夥。

    我推開網吧的門,正午的陽光有點刺眼。

    我迴到了校園,這會兒還沒什麽人,稀稀落落幾個也多半是想走迴寢室裏趴一會。

    我……不知怎麽就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而眼前的場景宛如夢境。

    隻有你一個人,趴伏在桌麵上安靜地沉睡,身體隨著唿吸輕微地起伏,優美的頸部曲線被冬日的柔光包裹,像一個無意墜落的天使。

    這樣睡的話會著涼的吧。我利落地給自己找了一個接近的借口。

    給你披上圍巾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你垂下的睫毛,纖細的發絲和嘴唇的紋路。

    那麽近,幾乎觸手可得。

    想起曾經那些各式各樣有關你的傳聞,我的目光落到了你露出來的右耳上。

    一個耳洞,隻有一個,像淺粉色海洋上的一個深色漩渦。

    一種裹挾著生理和心理雙重悸動的反應蒸騰而上。

    我落荒而逃。

    寒假遇到你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那年我表哥霍棲景迴來天天猛打遊戲,一直以來的光輝榜樣終於被三姑六婆裏當作負麵典型通告批評。不過我倒終於覺得他有了點人氣兒,偷偷摸摸地跑去問他在玩啥,結果他鬼鬼祟祟地給了我一張傳單。

    暢海·絕境英雄杯?

    “決賽就在這周末。乖別吵哥了。”

    “那你帶我一塊?”

    “行行行。”他迴答我的時候眼睛根本沒從電腦屏幕上離開。

    那天暢海人很多。聽說是一出場就是巔峰的黑馬對戰如今再度迴歸的奪冠王,含金量極高。

    黑馬就是我身邊那個兩眼放光的**。

    奪冠王是……你??!!就算戴個口罩我也認得出來啊!

    headache。哈。

    你看起來鬥誌昂揚,眉眼之間都是驕傲。

    可那天的你與我無關。我一個人坐在我的電腦前,看到你和我哥如何打敗了其餘對手,不出預料地走到了最後的對決。我看到人們為你們的失誤懊惱、為你們的出色發揮歡唿。看到你最終險勝我哥,春風得意。

    我看見我哥對你說:“有點東西。一起吃頓飯?”

    你說:“火鍋?”

    他說:“吃點更好的也行。”

    你說:“沒品位。火鍋天下第一。拜拜。”

    我看見你利落地轉身跑去前台結算獎品,也看見我哥愣在原地的蠢樣。

    明年,我要做你的對手。我在心裏暗下決心。

    誰知道次年這個遊戲就涼了,玩家規模驟減,於是那年的暢海沒有舉辦比賽。

    再次年,你高考考去了b城,我再也沒有在暢海遇見過你。

    誰知道三年後,這個機會還會迴頭呢。

    為什麽我期末差了兩分?!幹!

    我以為看到我哥牽起你的手已經夠糟了。

    我以為聽到你親口說他“挺適合你的”已經夠糟了。

    直到我開始懷疑,至始至終,我給你帶來的是不是隻有一地雞毛?

    你說身份不同,比較是沒有意義的。

    原來,我根本沒有入場券啊。

    “嶽嶼,你過來一下。”

    那天下午,季風喧突然找到我。

    她帶我走到了走廊一個人流很少的角落,表情有點別扭。

    “你是不是喜歡田老師?”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皺眉看著她,不置可否。

    “好,那就是了。”她堅決地下了結語。

    她看起來並不容易糊弄,但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你什麽意思?”我的口氣算不上多好。

    “幹嘛突然變得這麽有攻擊性,擔心了嗎?”她的臉上擺出來一副高傲的神情,這倒和我對她的一向印象相符。

    “大可不必。我對田老師沒有惡意,其實我也還挺喜歡她的。”

    我困惑地看著她。

    她的表情還是冷冷的。

    “我隻是來確認我輸了。”

    她言語間的暗示和她渾不在意的神情向我傳達著矛盾的信息,但我還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有點詫異,雖然季風喧和我還算熟,但兩個人私下接觸很少,幾乎都是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從未覺得她對我有什麽格外青睞過。

    我甚至覺得她與餘嘯倒更像一對歡喜冤家。

    “也沒關係。如果我比現在大幾歲,再多學一些那種技巧,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她這麽說的時候,雖然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睛卻有點泛紅。

    “對不起。”我不知道能怎麽做,隻能想到這樣一個幹巴巴的道歉。

    她看我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怨忿。

    “算了。”她像是想清楚了什麽,這樣說的同時把頭轉向了一邊。

    “如果你們互相喜歡的話,就抓住機會。輸給田老師我認了。”

    “什麽?!”我的聲音一下子不受控製地變大,有別的學生往這邊看過來。

    “你不知道?”她對我的反應有點不可思議,轉而有點嫌棄地說道:“真是笨蛋。”

    “我沒那麽好心給你解釋。我隻告訴你一件事——”

    她抬頭看到我全神貫注地樣子的時候,眼裏流露出一絲轉瞬而逝的沮喪——

    “北京夏令營的最後一天,我和慧語說到了班上誰最帥。我說是餘嘯,慧語說是你。然後我們問田老師……”

    “她說是你。”

    “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吧……”嘴上這樣說著,我心裏卻立馬跳進來一隻載歌載舞的小麻雀。

    “田老師看出來我在試探她了啊,所以她以為隻要實話實說就可以隱藏過去。可是作為一個老師的正常反應,是不會參與這種話題的,更不要說把自己對一個學生的評價告訴別的學生。”

    我仍然將信將疑。

    “你要和我打這個賭嗎?”她揚起頭來,臉上混合了勝券在握的自信和不堪一擊的倔強。

    我竟有一瞬間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賭什麽?”

    “如果我贏了,田老師確實喜歡你,你就給我買一個月雪糕。如果我輸了,你就……和我試試。”越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低,最後弱如蚊蠅,幾乎不像她平時心高氣傲的樣子。

    可我還是做了迴惡人。

    “……我不值得浪費你的時間。”

    “混蛋!”她的聲音裏終於失掉了原本的漫不盡心。丟下這句話後她就轉身跑掉了。

    我站在原地,一直到上課鈴響。

    “啊呃——”籃球場上,我突然被餘嘯撞到了水泥地上。

    誰能讓他好好吃飯啊?餘嘯自己身上那層肉不覺得那身骨頭戳得慌嗎?這是我最先冒出來的念頭。

    “嘶——”膝蓋上的傷口然後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叫囂起來。

    “兄弟對不住啊,要不要叫老師過來看看啊?”餘嘯滿臉歉意地過來扶我,球場上剩下的人也圍了過來。

    “沒事,我去趟醫務室包紮下。”我說得輕鬆,其實這會兒左腿幾乎不能著力。

    “我帶他過去吧,你們繼續。”李鶴汀說著就把我扛了起來。

    兄弟穩啊。

    嘖……一身汗臭。

    “喂你以為你身上的味兒能好到哪裏去?湊合過還能離咋滴?”李鶴汀一看我表情立馬向我開懟。

    雖然嘴上那麽說,李鶴汀人其實靠譜得很,到了醫務室他出了一身汗,跟水裏撈出來似的。

    “李鶴汀……”我心裏突然有了點想法。

    “哈?”李鶴汀正堵著醫務室的空調麵前降溫,一時間裏麵吹出來的都是李鶴汀味的熱風。

    “你能幫我叫下田老師……?”

    “你不是不要叫老師嗎?”

    “簽個假條……”

    “醫務室老師也能簽,我幫你跟班主任說吧。”

    “今天下午班主任應該不在,就幫我叫田老師吧……”

    “哈?”李鶴汀終於察覺出來哪裏不對勁,懷疑地扭過頭來看著我。

    我尷尬地對著他笑。

    “啊~~”李鶴汀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滑稽的表情。

    “嗯……”我尷尬地表示你猜對了。

    “包我身上。”李鶴汀臨走前還對我眨了眨眼。

    這人年紀輕輕……怎麽是個傻子?

    ……

    上車後。

    我覺得季風喧可能是對的。

    我還要請李鶴汀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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