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賀闌次日是頂著黑眼圈去上班的。


    踏進指揮中心之後,賀闌明顯地察覺到了幾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如同往常那樣板著臉就繼續朝電梯走過去了。


    上樓之後賀闌踏進辦公室,等在裏麵的甚海看著他的模樣,禁不住愣了片刻:“首領?”


    站在甚海旁邊的還有個雌蟲,穿著和賀闌差不多的製服,俊朗的麵容上笑容十分爽朗,他見賀闌進門,先是用視線上下打量賀闌,視線停留在那道黑眼圈上麵半天之後,他才終於笑著說道:“看起來你昨天的行動不是很順利?”


    賀闌瞥了那家夥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宋臨澤,你是來看笑話的嗎?”


    宋臨澤立刻無辜地攤手:“當然不是,我是來辦事的,送來的資料剛才交給甚海了,然後我想順便問問,昨天給你想的主意進行得怎麽樣了?他還把你當好夥伴嗎?”


    雖然宋臨澤極力掩飾,但他說到最後時那副忍笑的表情,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賀闌瞪了他一眼,說道:“沒有成功,但結果還算不錯。”


    宋臨澤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啊?為什麽?”


    賀闌不想迴答他,看了眼甚海手裏的資料,確認無誤後開始趕人出去了。


    宋臨澤被他趕到門口,也沒有反抗,依舊是滿臉好脾氣的樣子,不過等到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才看似無奈地嘟囔道:“你這麽忙就沒辦法了,我本來還想邀請你和阮煦一起去沙灘玩……”


    聽到宋臨澤最後這句,本來已經端著杯子喝水的賀闌頓時放下了杯子,他皺眉讓甚海把人叫迴來。


    “去沙灘玩是怎麽迴事?”賀闌朝宋臨澤問道。


    宋臨澤跟他調侃了幾句,也沒有怎麽賣關子,很快就說道:“事情就是最近正好有個旅遊星球開發好了,聽說風景非常漂亮,我想騙庭庭……不對,我想邀請庭庭陪我去海邊玩,庭庭最近忙得太厲害了,怎麽都不肯休息,身體都快吃不消了,所以我得讓他去適當放鬆一下。”


    賀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要秀恩愛就出去。”


    宋臨澤連忙拉住賀闌,失笑著說:“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光憑我自己是攔不住他忙碌的,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在就不同了,比如他最疼的弟弟要去海邊玩,他肯定再忙也會放心不下去照顧著,對吧?”


    他不緊不慢地跟賀闌講道理:“然後你要帶阮煦來也很容易,隻要讓他知道昕庭會去,阮煦肯定也不會拒絕。”


    賀闌早就聽懂了他的意思,但他還是問道:“你就不怕昕庭知道你這些心機以後生氣?”


    宋臨澤苦笑起來:“怕啊,當然怕,不過我真怕他累倒在辦公桌前,等到了海邊,我會誠心誠意向他道歉認罰的!”


    賀闌沉默下來。


    他的確對宋臨澤的提議很動心,能夠和阮煦去海邊遊玩,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是上次的欺騙讓賀闌心有餘悸,他明知道這件事其實並不嚴重,可他還是不願意隨意說謊騙阮煦陪他去旅行。


    沉默片刻後,賀闌幹脆說道:“這件事晚上我會給你答複。”


    宋臨澤點頭:“好是好,不過為什麽是晚上?”


    賀闌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當天晚上,他迴到自己的住處,找到在房間裏麵看書的阮煦,把宋臨澤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阮煦,交給他來判斷:“所以你願意……”


    阮煦幾乎是立即舉起了手,眼睛閃閃發亮:“我願意!我要去!海邊!”


    這瞬間賀闌仿佛看到了阮煦身後飛快搖動的尾巴。


    賀闌:“……”


    看吧,他們家雄蟲哪裏需要騙呢,他自己就跳起來咬鉤了。


    第27章


    因為上次治療所混亂的關係,這段時間星網上麵仍然有不少與之相關的新聞,而大家對於那名憑一己之力安撫精神崩潰患者的雄蟲仍然十分好奇。


    所以阮煦的假期尤其地長,而他也正好能夠借著這段空閑,去其他星球旅行一番。


    阮煦對賀闌提出的旅行興趣極大,對誆騙昕庭出門旅行也興趣極大。


    看他這副模樣,賀闌也不禁問起,他就不怕被昕庭發現真相之後,被哥哥訓斥?


    阮煦對此毫不在意,說是反正哥哥舍不得兇他,能夠讓哥哥暫時放下事情去休息一下也是好事。


    阮煦的想法倒是跟宋臨澤不謀而合,而這也讓賀闌看出來了,昕庭對阮煦這名年紀最小的弟弟是相當寵溺的,阮煦之所以能養成現在的單純性格,大概也是源於高塔哥哥們無條件的寵愛。


    不管怎麽說,在賀闌問過阮煦之後,這趟旅行是敲定下來了。


    兩天之後,賀闌帶著阮煦上車,兩人一道到了帝城最大的航空港中。


    然而他們去的並不是航空港裏最常用的通道,而是旁邊少有人去的專用通道,車停在專屬飛船停泊處。


    阮煦興奮地左右看了會兒後,很快聽見了從前方傳來的招唿聲。


    阮煦轉過頭去,就看到了前方正停著一艘銀藍色的中型飛船,而在飛船的下方,正站著衣裝筆挺身量相當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當然是他最熟悉的大哥昕庭,而站在他旁邊的那名雌蟲臉上堆滿爽朗的笑容,正高興地看著他們:“你們來了!趕緊上飛船吧!”


    阮煦盯著對方看了會兒,突然被賀闌牽住手心,朝那方走了過去。


    走近了之後,阮煦時隔近兩個月,終於再見到了自己的哥哥昕庭。


    在阮煦的記憶當中,昕庭哥哥是個相當溫柔的雄蟲,在高塔中生活的時候,昕庭和其他雄蟲都是不同的,他是最年長的那個,也是懂得最多的那個。阮煦和星予哥哥知煊哥哥年紀相差不大,雖然哥哥們平常對他非常照顧,但偶爾的爭吵也是在所難免,但隻有昕庭,他是從來不會跟人吵架的。


    昕庭向來都是溫和成熟的模樣,似乎永遠不會跟誰爭吵,時常手裏捧著書,坐在房間裏或者窗台邊,安安靜靜一待就是一整天。


    阮煦從以前就時常覺得,他的昕庭哥哥如果離開了高塔,有想去做的事情,那一定是去開間書屋或者花店,遠離所有熱鬧紛爭,獨自安居在無人打擾的角落裏。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昕庭會加入蟲盟軍部,成為情報部長。


    阮煦已經很久沒有和昕庭見麵了,可即便這樣,從小養成的親密感卻並不見少。


    在最初的怔然之後,阮煦迴過神來,接著拉起昕庭的手,忍不住親昵地撲了過去,甜甜笑道:“昕庭哥哥!”


    昕庭微笑著仔細打量了阮煦的模樣,接著向他指身旁的雌蟲:“這是宋臨澤,我的——”


    昕庭的話還沒有說完,宋臨澤已經相當主動地擺出正經神色,站出來說道:“你好,我是昕庭的雌蟲伴侶。”


    阮煦眨眨眼,認真地看著宋臨澤的模樣,和他禮貌地問候了一番。


    這時候賀闌也站了出來。


    賀闌對著昕庭,表情有些複雜地說道:“你好,我們上次已經見過麵了,我是阮煦現在的……監護者。”


    他停頓了瞬間,最後沒有選擇“伴侶”這樣的說法,而是用了更加嚴謹的說法,他們將四名雄蟲從高塔中帶出,的確是以這樣的身份保護雄蟲們在蟲盟生活的。


    賀闌自認還不夠資格自稱阮煦的“伴侶”。


    聽到賀闌的說法,昕庭微微抬眸,朝著他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


    在對方的目光投來的瞬間,賀闌幾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從初次見麵的時候起,賀闌就已經看出這個名叫昕庭的雄蟲是個相當危險的家夥,當然危險的家夥賀闌見得也不少,可現在他心虛得甚至有些無法與對方直視,卻是因為阮煦。


    他想起來上次見麵的時候,昕庭曾經對他提起阮煦的事情。


    昕庭要他好好照顧阮煦,還說想要見見阮煦,不過那時候的賀闌滿心都是仇恨,根本沒把他的話當一迴事,心裏麵想著的隻有敷衍。而現在再遇到對方,那些記憶就瞬間複蘇過來。


    ……於是賀闌第一次好好體會了“做賊心虛”四個字的含義。


    他頂著昕庭如同看穿一切的目光,硬著頭皮露出笑容,朝對方打了個招唿:“好久不見,昕庭先生。”


    昕庭輕輕頷首,就算是迴應了,但他的視線仍然落在賀闌的身上,沒有立即移開。


    宋臨澤大概是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於是在看看賀闌又看看昕庭之後,趕緊走上前擠到了兩人中間,牽住昕庭的手撒嬌道:“我們快點上飛船好不好?這次飛船是你安排的,裏麵究竟是什麽樣子?”


    他滿臉笑容地問著,可以看出臉上的期待並不是虛假的。


    昕庭這時候也終於沒再繼續關注賀闌,隻是迴頭向身邊的阮煦說道:“快上飛船吧,等會兒跟我說說你這兩個月過得怎麽樣,好嗎?”


    他抬手揉了揉阮煦的頭發,接著轉身帶路往飛船上走去。


    阮煦乖巧地跟著昕庭,滿臉都是親昵的笑意。


    那種笑意讓賀闌覺得十分熟悉,他站在原地仔細迴想著,過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到高塔接阮煦的時候,對方朝他露出的笑容。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昕庭的出現,讓賀闌因為能與阮煦一起旅行的欣喜心情忽地染上了一層陰霾。


    這陰霾自然不是來自於昕庭,而是從他的心底而生,他突然之間以另一種視角,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過往的行為究竟有多麽不堪過分。


    即便阮煦已經不再追究,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賀闌懷揣著沉默,跟在昕庭等人的身後往飛船上走去。


    這艘飛船如宋臨澤所說,是昕庭親自準備的,從飛船上的布置以及各方麵而言,不難看出昕庭的能力極強,又相當的細致嚴謹,中型飛船並不算寬敞,但內裏應有盡有,幾乎將所有旅途中會用到的東西都給帶上了。


    如果要說唯一的問題,那就是著艘飛船上除了飛行人員的住處,竟然還準備了足足四個打掃妥當的房間。


    在看到這四個房間的刹那,宋臨澤露出了仿佛被雷劈中的痛苦表情。


    昕庭注意到了他的神態,也隨之露出了淺淡的笑意,不過這笑意隻存在了一瞬,很快他就恢複了平常波瀾不驚的樣子,對身後的三個人說道:“好了,你們的房間我都安排好了,先去把東西放下吧。”


    賀闌這才注意到,每個房間上麵竟然都插著寫好他們名字的卡片,四個房間兩兩相對,其中昕庭和阮煦是對門,而宋臨澤和賀闌是對門。


    宋臨澤不肯接受這樣的安排,撒嬌著就往昕庭的身上蹭去,委委屈屈地在昕庭的旁邊咬耳朵。


    因為他的聲音實在太輕,所以賀闌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但不管他說了什麽,昕庭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仿佛沒有任何話語能打動他。


    宋臨澤毫無辦法,最後隻能整個人生無可戀地朝房間走去。


    阮煦好奇又不解地看著他們的小動作,直到見著宋臨澤的身影消失在房門裏,他才輕輕戳了戳賀闌,小聲問道:“他們在幹嘛呀?昕庭哥哥欺負宋先生了嗎?”


    賀闌:“……”


    他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家情商成謎的雄蟲,想了想還是壓低聲音說道:“沒有,是宋臨澤想欺負你哥哥。”


    阮煦怔了怔:“什麽?”


    他差點驚訝得叫出來,等發現昕庭朝他看過來一眼,他連忙捂住嘴,趁著昕庭去了房間,他才繼續朝賀闌小聲說道:“沒人能欺負昕庭哥哥,你肯定弄錯了。”


    賀闌沉默片刻:“應該是吧。”


    他確實能看出昕庭這個雄蟲實力強得不像話,不是會被輕易欺負的雄蟲,但他也知道,所謂的“欺負”可不是隻有靠武力這種方式。


    對宋臨澤來說,可能昕庭扇他個巴掌他都能捧著紅腫的臉當成是“愛的紀念”。


    ……為愛瘋魔的雌蟲真可怕。


    賀闌飛快把那個惡心的家夥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接著他看向阮煦,說道:“我先替你收拾房間。”


    阮煦的行李本來就是由賀闌拎著的,現在飛船正在準備起飛,賀闌拎著手裏的行李先進了阮煦的房間,開始替他擺放東西鋪床收拾。


    賀闌的動作非常利索,熟練得過分,阮煦在旁邊看得有些呆住,忍不住問道:“你以前經常旅行嗎?”


    賀闌:“以前每次出征,都需要做這些事情,多做幾次就熟練了,當然更早的時候,是我小時候在各大星係流浪……”他話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搖頭說道:“那些事情就沒必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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