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血眸,自天淩視地。


    血色總給人壓抑,像是血的存在,本身就是生命的象征,且潛藏在身體裏,不易看到。


    看到血跡,通常代表著傷痛,甚至臨近死亡。


    這是人們所不願看到的,特別排斥。


    可血還是會出現,不會隨人們的意願發生本質的變化。


    躲在屋子裏的木易忽然不想躲避了。


    黑夜裏看著血落,透過窗看著黑色深沉處的血眸,不知為何,心中滋生悸動。


    似乎這血液是最好的食糧,可以使自己快速變強。


    在他身體稍稍向前時,伍漓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出去。”伍漓說道,“很不安全。”


    木易忽然想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可遠處傳過來的聲音落入他的耳中,讓他在疑惑間停住所有想動的念頭。


    深沉的夜色裏,無數血液凝聚起,一個個被血液包裹的奇怪生物站起,像是人一般地向前衝。


    它們有著不同又相同的目標,是錯落於墟城的六百三十七個坑。


    凡是血液生物經過之處,除了土地之外的一切,都被蠻橫的撞擊摧毀,並且破損的事物融入血液生物身上掉落下的血液。


    木易所在的院子就有一個坑,和被流星砸出來的不一樣,是在之後出現的,也比那些坑小上不少。


    在這個坑出現的時候,墟城裏的坑少了一個。


    可坑始終是坑,大坑小坑都改變不了坑的本質。


    還是六百三十七個坑,數之不盡的血液生物向坑衝刺,像是投入主神的懷抱,想要融入主神的身體、靈魂,再不朽滅。


    木易被伍漓拉住,並不是因為這些,隻是因為她害怕,單純的害怕。


    她有一種預感,如果木易出去,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很奇妙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這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感觸,漸漸改變行動。


    不安全也是真的,因為從血色出現的那一刻,就不會再有安全,每一個生命都麵臨著挑戰。


    血液生物以極速穿梭,摧毀攔住道路的所有事物之後,跳入大坑中。


    坑與血交融,是血把坑占滿,坑被血占據的過程。


    一個個血液的像是路邊水灘的事物浮現黑暗視野,一個個血液凝結的生物再度爬出。


    和之前不同,這次爬出來的血液生物要大不少,而且比之前的數量多很多,還有狂怒與咆哮的聲音從這些生物的“嘴”中發出。


    很難聽的聲音,有種可以穿透軀體直入靈魂的力量,帶動陣陣殺戮。


    殺戮的是思緒,接著才是戰鬥。


    “這是什麽鬼?”木易滿心無奈,還有一些壓抑著卻壓抑不住的恐懼,還有戰易漸升。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對於血液以及生命的畏懼,還有感覺黑暗裏的視線裏的恐怖。


    血液生物釋放出的氣勢,帶上了壓抑,像是麵對比自己強的人差不多。


    可那戰意又是怎麽迴事?


    仍舊被伍漓拉住的木易仔細想著事情,因為受到過阻礙,沒有不顧一切地想要戰鬥,沒有往外衝。


    “血澤。”伍漓說道。


    這是迴答木易的提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知道的,可是在血液生物出現後不久,心中便有答案。


    血澤,以血為媒,天生向往殺與戮。


    殺是無盡戰意的體現,麵對任何事物都不懼怕,想要戰鬥。


    戮,是屠戮,一顆向往屠戮的心。


    如果有機會,就要殺掉一切可以殺掉的有血的生靈,讓其血液融入自己的身體,讓自己更加強大。


    這是血澤存在的意義,是它被創造出來的意義。


    “很強?”木易問道。


    “很強。”伍漓點頭,“現在,比我們強很多。”


    木易聽出了不同,似乎血澤會隨時間的流逝而變弱。


    血澤的確會變弱,但前提是沒有鮮血的注入,一旦有新鮮血液,血澤會越來越強。


    血澤是沒有力量上線的一種存在,通常隻有越來越強或越來越弱兩種極端,要麽強大到被創造者摧毀,要麽弱小到自我消亡。


    至於被殺,雖然有可能,墟城卻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血澤的出現就是墟城的磨難。


    一場人與魔的對戰。


    “血澤隻有視覺,並且隻要看到血液,就想融入身體,會不顧一切去達到目的。”伍漓不知道自己是平靜還是冷漠,隻是有無形的牽引在靈魂深處。


    她有解決血澤的辦法,而且不止一種,卻是被壓抑著不願去做,如她自身就不願參合到這些事情中一樣。


    血澤的出現,是更強者帶來,超越了墟城應該擁有的力量,也不是墟城連接著的土地上的所謂修煉者或修士能夠擁有的力量。


    那是超出這一界的力量,根本就……不應該出現!


    可是,出現了,還這麽堂而皇之。


    木易沒有再問什麽,相信伍漓該說的都會說。


    既是超出了本身的實力,不是憑借帥氣與機智就能簡單解決的問題,那就不去想。


    或許很多時候的自己是無情的,可沒有實力,做得到什麽有情?


    若說無情,不如說這天與地。


    無論什麽時代,總有超越理解極限的事物出現,也總在一時之間沒有解決的辦法。


    這已經是常態了,木易也已經麻木。


    不是不想做什麽,而是什麽都做不到;就算是想做什麽也做得到什麽,也不一定能夠做得好,甚至還會讓別人白白擔心。


    在這種情況下,不知者不應該找死,卑微者不應該成為別人的累贅。


    這就是弱者應該做的,是弱者應該有的覺悟。


    木易不認為自己是弱者。


    但他也不覺得自己很強,用不猖狂也不卑微的話來說,勉強能夠活著,也勉強不弱於弱者,比強者差一些。


    說到實處,一無是處!


    血澤開始殺人。


    因為人比其他生物更好奇,也有不少喜歡碰機緣的大膽到不顧一切的人。


    墟城裏發生了很多大事情,也有很多機緣浮現,而於此前的諸多事情,都是沒有什麽危險的,也就滋生了這些人膽大妄為的心思。


    既然有東西出現了,那得去看看,哪怕隔得遠遠的,也要看上一眼才行。


    機緣,這是不能丟的,是要碰運氣的。


    碰運氣一樣的碰機緣,與之對應的還有足夠的實力……這點卻是被這些人遺忘了。


    總有人希望天上掉餡餅,妄不勞而獲。


    “殺!”


    “殺!”


    “殺!”


    木易聽到院子裏的血澤吼起來,激蕩的情緒隨之而生,想要衝出房間戰鬥的思緒再度濃厚。


    “可以。”伍漓說道。


    木易不確定她是否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想法,或者說隻要聽到聲音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緒。


    他也不太明白她想說什麽,是說自己可以出去了,還是希望自己去戰鬥……


    思緒已經隨著戰意遷移了,所有的心思都到了想要戰鬥的角落。


    他不再壓抑自己,衝出去。


    血澤很醜,叫起來的時候更醜陋,行動起來的時候,讓人心生摧毀的念頭。


    他的拳頭緊握,接著一陣無奈。


    鬆開了拳頭,接受“慘無人道”的現實。


    “你以為你能打過這東西?”徐允兒沉著聲音說道,“沒有實力,就在角落裏呆著,別出來搗亂。”


    木易覺得徐允兒變得陌生了,從上次就有這樣的感覺了,像是變了一個人。


    如果不是她還認識木易,木易都會把她當作被奪舍的人。


    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了。


    “迴去。”徐允兒道。


    有些冰冷的聲音,讓木易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看著血澤倒在地上,血液不斷流入不大的坑,內心漸沉默。


    真的……變了!


    徐允兒也不是當初那個有些跳脫的單純少女了。


    除了感慨,似乎也不需要什麽了。


    她是怎樣變強的,不想管。


    為何對自己如此,不想管。


    木易什麽都不想管了,因為體內的好戰因子消失了。


    像是對生命失去希望。


    伍漓說可以出來就出來了,徐允兒說迴去就乖乖迴去。


    “她還挺在乎你的嘛。”伍漓笑著道,“她是在第一時間出現的。”


    兩句話聯係在一起,木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笑。


    既然不確定,那就是應該笑吧。


    隻是笑容有些苦。


    還有一點點自嘲。


    “好了,你看看你,一身都打濕了。”伍漓靠近木易,替他擦去臉上的近水的血跡。


    待木易微滯之後,才是發覺還在下血,隻是這血根本沒有血應該有的味道,一點都不像血。


    又像是虛假的,好像一直都沒有真實過。


    和以前差不多,又相差很多。


    “謝謝你!”木易說道。


    “這有什麽好謝的。”伍漓搖頭,“說實在的,還是我讓你出去的。”


    木易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沒事。”


    就是有事也得沒事,何況本來就沒有什麽事。


    的確是自己的問題,無法控製那澎湃的戰意,隻有淋漓的現實才能讓自己看清自己。


    哪怕已經築基,可真正麵對現實,還是差得太遠。


    不是應該什麽境界遇到什麽樣的事情?


    就算境界不夠,也有什麽特殊的條件,可以把境界都壓到差不多的狀態?


    小說書裏都是騙人的。


    或許不是書在騙人,而是人在騙自己。


    再度認定自己不是主角之後,木易在悵惘中轉身,看徐允兒成為空氣裏的一抹亮光。


    究竟何時,她竟是如此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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