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忽然停下腳步,另外兩隻也像附和一般停了下來。它一條後腿在地上一跺,抬起頭仰天怒吼。

    秀頸龍的叫聲沒有奇角龍那麽有氣勢,頂多隻能用來嚇嚇小型食草獸。不過這也是一個信號,我覺出時背後風聲已起。

    我沒迴頭看,背後名哲大吼一聲,看來是嚇退了他對麵那隻秀頸龍。

    背後那隻怪物發出懊惱的咕嚕聲,而我麵前這隻稍大的責備似的朝它吼了一聲。

    “這隻灰毛的是頭領嗎?”

    “對,”名哲的迴答簡潔明了,“小心它。”

    普通秀頸龍用目光上下掃過我身體的每一寸皮膚,而那隻頭領卻緊盯著我的盾牌。我心裏發慌,莫非這家夥看出我盾牌上塗了毒?

    “邵青,你仔細聽我說,”名哲忽然低聲道,“那隻雌性好像注意到了什麽,我們得改變一下戰略。”

    “怎麽改變?”

    “我們要首先擊破它們的頭領,這個就交給我。毒性擴散需要一段時間,咱們得同時解決至少兩隻。”

    我皺了皺眉,這步驟聽著就不怎麽好操作。

    “你得幫我,不然我可碰不到那隻雌的。”

    “我怎麽幫你?”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如果不敢上去,等我們迴去方教官肯定會給你安排特訓。”

    我反應了一會,才明白名哲的意思。

    終於要讓肉盾犧牲自己爭取進攻機會了嗎?

    “我……好吧,我上去。”

    比起現在舉著盾牌衝上去,我還是覺得方瀧的特訓更親切點。

    手心又開始出汗,我和名哲背靠背,逐漸朝木屋的方向移動。隨著我朝向的轉變,我身前那兩隻秀頸龍固執地緊隨而上,不管怎樣都要保持在我前麵。

    小冬和安安不會傻到呆在最外側的這棟木屋裏,而且背靠牆壁令我心安。

    雌性首領一見我們後退,立刻收起了那種準備和我們糾纏到底的架勢。多次嘶吼試圖嚇住我們無果後,一對前肢上總共八根銳利的長爪再次瞄準我的臉。

    “小心別被它把腦袋擰下來!”

    名哲轉頭就跑,搶先到達牆根底下。

    這句話還用你說!

    雌性頭領沒發號施令,監視著名哲的那隻秀頸龍收起攻擊姿態,眼睜睜看著他跑開。三角包圍圈自動縮小,現在三隻秀頸龍的目標隻剩下被圍困在中間的我。

    三隻秀頸龍的站位再次輪轉,兩隻羽毛豔麗的轉到了我麵前。我不敢貿然迴頭,但那隻雌性首領絕對已經到了我背後。

    名哲啊名哲,要是我沒擋住,你可千萬別見死不救啊。

    我一邊以最輕柔的肌肉動作挪動腳步,一邊緊盯餘光所能及的最遠處。

    隻要等待首領發號施令,那肯定是猛烈攻擊的前奏。

    我看著麵前兩隻逐漸逼近,隻希望名哲沒走太遠,不然救援恐怕來不及。這兩隻雄性肯定是沒腦子的炮灰,隻要引它們咬這盾牌就行。

    不在我視野中的雌性突然叫了一聲,我嚇得一躬身準備防禦,但兩隻雄性好像並沒什麽動作,反而伸長脖子跟著它們的首領一同叫了起來。

    它們的叫聲很有規律,一長幾短,像在唿喚什麽。

    “它們在召集同類,”名哲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我就知道!秀頸龍一般不會有數量這麽少的狩獵群體!”

    我心裏放鬆了半分。名哲的聲音聽起來不遠,肯定就在附近。

    “管它們是不是還有同類,”我剛一出聲,兩隻雄性就吼叫著縮小包圍圈,“先把這幾隻解決掉再說!”

    叢林依舊寂靜,雌性首領叫了這麽半天,嗓子都啞了,還是沒有一隻同類前來援助。

    突然,我麵前的兩隻秀頸龍悄無聲息一前一後,高高躍起。還是老套路,抓臉!

    不是你們有完沒完?!打人不打臉沒聽過嗎!?

    我差點沒反應過來,還好它們跳躍前有一下後蹲,我下意識把盾牌舉高,下一秒兩隻秀頸龍已經躍在空中。

    自盾牌上傳來一股大力,我不得不雙手並用,才撐過兩下重擊。

    爪子刮過金屬的摩擦聲使人牙酸,其中一隻的尾尖甚至甩到了我身上。不過幸好盾牌尺寸夠大,算是把所有攻擊盡數擋了下來。

    這時,從我背後才傳來雌性首領姍姍來遲的叫聲。隻不過已經不是發動攻擊的信號,而是慘叫痛唿。

    趁著兩隻雄性剛剛迴落地麵,還來不及發動下一步攻勢的空檔,我墊步後退,終於有機會瞅一眼背後的情況。

    剛剛還朝我虎視眈眈的雌性首領正被死死壓在地麵,頸部幾股熱血滴淌。名哲雙膝壓住它脊背,鋒利的爪尖無法傷他分毫。

    短柄獵刀深深割開秀頸龍頸側,血滴不停濺出,粘在名哲頰旁。他抬頭,瞳孔中迸出的是獨狼般的色彩。

    “你是怎麽……”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雌性首領在名哲手下劇烈掙紮,連帶著他說話的語氣也猙獰起來,“幫我擋住那兩隻礙事的!”

    兩隻雄性見自己的首領被製,一隻尖叫著連連後退,而另一隻發出攻擊性的嘶叫,再次朝我衝了上來。

    我暗歎一聲怪物也有懦夫,硬著頭皮持盾朝它迎了上去。

    這隻雄性救老婆……不對,應該是它們的女王心切,無視了我和盾牌,幾次三番想從我旁邊竄過。我就仗著有個盾牌,它不打我我也撞它,生生把它撞了迴去。

    “……幹得漂亮,”身旁傳來名哲忍俊不禁的稱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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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雄性聽著雌性首領慘叫聲愈來愈淒厲,怒吼著給了身旁瑟縮的同伴一爪子,叫聲中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

    我幫它翻譯了一下,大致意思如下:你個慫貨,我x你xx個xxx……

    那隻慫成狗的秀頸龍挨了一下,似乎有點開竅了,覺得敵人當前不能示弱,緊跑幾步移到我左側,盯準我沒有盾牌防禦的空檔,直接張口就咬。

    右邊那隻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同伴改過自新得這麽快,衝刺姿勢才剛剛擺出來,它同伴已經到了我眼前。

    好機會!這簡直就是故意讓我能逐個擊破!

    左邊那隻蠢龍來勢洶洶,我把盾牌朝左手邊封擋,盾牌的邊緣正好撞在它鼻尖上。看著被擋在盾牌後的兩排細密牙齒,說沒後怕肯定是假的。

    細密鱗片縫隙中生長的細微毛發都看得無比清晰,隻差一點點我就會被它咬住左臂,被撕咬得失去平衡倒地,然後就是被跟上來的另一隻開膛破肚。

    這蠢龍膽子雖然小,該打架的時候快準狠,一點也不含糊。

    我都不敢伸頭確認那貨到底吃沒吃進毒藥,趕忙躬身應對右側洶洶而來的第二輪襲擊。

    正在此時,名哲忽然大吼一聲:“我壓不住了!”

    兄弟!你別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

    背後被什麽東西一撞,害我差點朝前撲飛出去。幸好盾牌還沒脫手,雌性首領也隻是驚慌衝撞而已,不然我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首領脫困毫無疑問軟化了其餘兩隻的鬥誌。那隻懦夫龍看著首領頸側的深深傷口,竟輕柔地伸頭去蹭,不過被後者粗暴地吼開了。

    那隻雌性被兩隻雄性保護在中間,開始從受傷的驚慌中平定下來。我退後到名哲身邊,一手支著盾牌,另一手把被掀翻在地的名哲拉了起來。

    雌性首領頸側的傷口很深,鮮血滴滴淌淌一直流到它爪尖。它低頭舔舔爪上的鮮血,毒蛇般的視線鎖定了我。

    我本以為它會命令其他兩隻發動攻擊,沒想到它轉身就走,步子愈邁愈大,鑽進了樹叢中不知蹤影。

    一隻雄性緊跟著它溜進了樹叢,剩下那隻懦夫龍後退一步,對著我們強弩之末一般長長尖嘯。這叫聲極尖銳,我都有一種耳膜被穿刺的錯覺。

    等我迴過神來,最後這隻也不見了。

    我轉過頭,等著名哲下指令。

    “你沒受傷吧?”

    “沒有,你呢?”

    名哲搖搖頭,看來之前被雌性首領掀翻也隻讓他全身沾了一層灰土而已。

    “……我們要追嗎?”我試探性問道。

    “你敢追嗎?”

    “我怎麽不敢?賣也被你賣過了,還有什麽不敢的?”我翻了個白眼。

    “哈哈,雖然我這麽說不太好……但是你得習慣這樣。”

    “從你現在的立場來說,確實不太好,”我還能說什麽?隻能歎口氣,“好吧,我試試。”

    “走!我們追過去!”名哲用泥土抹淨獵刀上的血跡,“那隻雌的已經中毒了,不但受了傷,還舔過毒血,我們先在它們後麵遠遠地跟著,等它倒地了再上去。”

    “我同意,而且中毒的可能不止它一隻。”

    “對,如果另一隻幫它舔過傷口,也有可能把傷口邊緣沾著的毒液舔進嘴裏。”

    發現戰略的效果超出預期,名哲嘴角的得意笑容藏也藏不住。

    “可別高興得太早,萬一毒液效果沒那麽好,它們一直往更深處逃怎麽辦?”我忍不住打擊道。

    “別這麽悲觀,萬一呢?”

    “萬一難道不是萬分之一的意思?”我理直氣壯,“而且這不叫悲觀,這叫未雨綢繆!”

    “這明明就是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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