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一棵尋常的野草,細看竟有肉眼可見的生長速度。我盯著它僅僅三秒,整棵植株就猛竄了將近三公分。

    這植物根部聚集著無數小型昆蟲,好像還有不同種類。它們瘋狂啃食著這草稍顯粗壯的根莖,下半棵植株上布滿了昆蟲的咬痕。

    你吃你的,我長我的。有這等生長速度,還愁有什麽天敵麽?

    不過如果碰到那些一口一整株的,連根拔起,長得再快也沒用了。

    我注意到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不少昆蟲吃著吃著,肚子愈漲愈大,有些甚至腹膜撐到透明。最後終於不堪重負爆裂,噴出一大堆灰色黏糊糊的東西,有點像混著魚子的牛奶。

    不明粘液緩緩滲入土壤,露出了些許纖維狀的物質。看來這灰色粘液並不像我想象的是這蟲子吃下的東西,還附帶著點它的卵。

    幾乎是接觸到泥土的瞬間,蟲卵就開始了蠕動,逐漸變得透明。母體還在瀕死地抽搐,幼蟲的孵化已經開始。

    不止幼蟲的卵在拚命孵化,纖維狀物質也在不斷抽絲剝繭,爭分奪秒生長。沒過一會,大片軟綿綿的纖維已經能看出植物的模樣。

    不多時,蟲屍的營養已經被吸收殆盡,植物便開始汲取仍在孵化的蟲卵的能量。一秒鍾紮根,兩秒鍾開始抽新芽,最終變成了和那株野草一樣的幼苗。

    部分幼蟲成功趕在了變成養料之前孵化,外殼顏色逐漸加深變硬,有了口器的它們第一反應就是開始啃食這株幼苗的根部。雖然如此,它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被植物吸收,剩下的不過寥寥幾隻。

    有一兩隻似乎與其他的不同,多長了雙翅膀,振翼起飛。轉眼間便飛遠,尋找不存在的未來去了。

    “小冬!我們準備出發了!”名哲遠遠從空地另一頭走來,“你休息好沒有?”

    我們正在一片林中空地中歇腳。一棵瞻王木不知被什麽撞傷枯死了,幹枯的樹幹倒下,才形成了這片陽光直射的草地。

    這裏似乎經常有怪物光顧,樹樁的斷口被磨得十分光滑,讓我想起了經常被野豬蹭癢的樹幹。

    叢林中難得有能看到太陽的地方,我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中午明明吃飽了飯來的,現在又餓了。

    我看看還在休息的其他人,好像沒人有要吃東西的意思,我也隻好忍著,先喝兩口水吧。

    “再歇一下嘛!又不著急,你們可要體諒傷員!”

    “我們再不走,就要天黑了!”

    倆人明明隻隔著十幾米,還都放開嗓子吼,也不怕引來怪物。

    就算引不來什麽東西,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正想著,我眼前白影一閃,一隻不明生物咕咕驚叫著從我臉前掠過。那東西速度極快,它逃跑時還來得及瞟我一眼,隨後消失在了草叢裏。

    “你們兩個!”背後傳來安安憤怒的喊聲。

    我就說嘛,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這不,把人家妹子在逗的小動物嚇跑了吧?

    反觀小冬名哲兩個,一個彎腰細細檢查自己受過傷的腳腕,一臉痛苦仿佛腿斷了,另一個幹脆在樹幹後消失了。安安鼓起嘴像隻小河豚,氣了一會,噗嗤一聲笑了。

    剛剛被嚇走的小東西在樹枝上探出頭,兩隻下垂的大耳甩了甩,剛剛還十分驚恐,現在反而不怕了。安安一伸手,口中輕輕喚它。它竟探頭探腦重新從枝梢上下來,歪頭閉眼享受安安的撫摸。

    這小東西對安安有種莫名的信任,甚至於她給的食物都毫不猶豫接下,兩隻前爪捧著哢嚓哢嚓啃起來,呆萌的樣子像極了倉鼠。

    不見光的灌木叢深處似有螢火飄起,映出葉片的脈絡。

    一陣微風拂過,帶著些微的涼意。讓人感覺愜意至極,似乎要在午後的陽光中淺眠一刻。

    名哲忽然非常煞風景地走來:“出發了出發了,再不走就要下雨了!”

    小冬和安安不約而同抬頭看看天色,歎了口氣,帶上了隨身物品準備繼續趕路。

    這就要下雨了嗎?我抽空仰望露出的一角天空,頭頂分明天空蔚藍,連片雲都沒飄過,何來下雨這一說。

    名哲帶頭疾走,速度比之前悠哉踏青時要快很多。

    我咬牙跟著,四周似乎有更多螢火漂浮,藏在灌木葉下靜靜偷窺。不多時,一顆沁涼的水珠落到我頭頂。

    真的下雨了。

    果然還是當地人對天氣的變化比較了解,我戴起鬥篷的帽子,把腰帶上掛著的球鴿籠擋在鬥篷下。

    聽說急雨是神明落淚,毫無征兆是因為還來不及做出悲傷的表情。

    雨滴墜下,而螢火紛紛飄起,似在接受暴雨的洗禮。帽沿上滴下的水珠擾亂了我的視線,而一粒粒螢火卻因接到了落下的雨滴而興奮閃爍,借著濕冷的風,愈加努力地上浮。

    這雨持續了沒多久便停了,我正準備摘下帽子,新一輪的降水又來了。

    我們展開鬥篷圍成一個圈,名哲站在正中心,小心翼翼護著手中的地圖不被雨水打濕。

    “沒錯,就是這邊,我們馬上就到了。”

    沒有什麽能比在雨中聽到目的地就在前方更能振奮人心的了。雨水已經落進我領口,我現在急切地想找個暖和地方擰幹衣服上的水。

    “喂,這邊。”

    人聲從頭頂傳來,樹梢間一閃而過風塵的背影。我們一路跟隨著那身影,轉過盡頭的最後幾棵樹,帶著抹深灰色的舊營地就這麽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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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股腦衝進了最大最完好的木屋中,抖落身上仍掛著的水珠,聽著外麵愈來愈大的雨聲,鬆了口氣。

    “唿,還好沒變成落湯雞。”

    “已經差不多是了好嗎?”小冬一臉幽怨地接過風塵遞來的毛巾,擦幹身上的水,“還想被淋成什麽樣?”

    “今天看來到天黑雨都不會停了,采藥明天早上再去吧。”

    聽見風塵這句話我如蒙大赦,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這邊暫時隻有三間臨時住所,名哲和安安一間,邵青你和小冬一間。”

    名哲和安安一間?對於這樣的安排我覺得稍有些不妥。我們這些糙漢子擠擠沒關係,女孩子也和我們一起擠?

    不過看其他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我也不想多嘴,由它去吧。

    “我和邵青哥擠一起啊……”小冬眼珠一轉,“那我們要寬敞點的,好歹我們可是兩個傷病員!”

    這個小冬,都陳年舊傷了還拿出來說事。

    “三間都一樣大,別討價還價,”風塵眉毛一挑,幹脆利落地拒絕了。都認識好幾年了,那點小心思還能不清楚?

    “那,那我要……”小冬臉上表情立刻垮了。他看了眼站在名哲身邊的安安,最後還是可憐巴巴歎了口氣,“……第二好的可不可以?”

    ——————————

    雖然最後還是被殘忍剝奪了選擇權,小冬也隻在名哲和風塵麵前表現出沮喪。我倆冒著雨迅速跑到安排給我們的那間木房裏,他立刻恢複了活力。

    “真倒黴,竟然正好趕上下雨。”

    “是啊,”我笑笑。

    小冬脫下鬥篷,用手把外側還掛著的水珠抹到地上。另一手一邊提著鬥篷,口中還呲牙咧嘴:“冷死了,幸虧現在還是夏天。”

    “你那樣赤手抹水珠當然冷,我還是掛起來等晾幹吧。”

    我四處找了一圈,這小木房裏連個能掛衣服的地方都沒有,最後隻能掛在門把上,鬥篷下端還險險拖著地。

    “哎呦,邵青哥你還帶了吃的?”小冬瞬間變臉,搓著兩手期待道,“能不能分我點?”

    “呃……你餓了?”

    小冬拚命點頭。

    我隻能苦笑,從內袋裏掏出兩袋壓縮食品。一袋遞給小冬,他卻不接。

    “我們兩個吃一袋夠了,拆開太多吃不了。”

    “好吧,我還沒吃過這東西。”

    “這個雖然不怎麽好吃,但是……”小冬正說著,肚子咕嚕一串響,“……就是這樣。”

    “其實我也餓了,就是剛剛沒好意思說,”我把手中的壓縮食品翻來覆去端詳了幾遍,“這個怎麽吃?”

    “這樣這樣,看我弄,”小冬接過我手裏這袋,直接粗暴拆開,撕得那袋子看得我強迫症都犯了。

    “這個是飯,一個大包裝裏有兩袋,吃一天足夠了。”

    吃的東西畢竟不好直接放在泥地上,我和小冬索性搬了塊木板鋪地上,拆出來的東西都放在木板上。

    小冬把袋中最大的兩個壓縮袋拿出來,整個包裝立刻癟了三分之二。裏麵剩下的東西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比如點心或零食之類。當然,也都是經過了壓縮處理的。

    “哇,這種是可以自熱的,”小冬拿著一個壓縮袋一臉興奮,“我們不用費力氣生火了。”

    可以自熱?一說到自熱,我就想起前段時間非常火的自熱火鍋。說不定是同樣的原理?

    “外麵正好下雨,太方便了。”

    小冬從地上爬起來,撕開那個長條形的袋子跑出門。沒過多久,他捧著那個袋跑迴來關上門。雖然雙手的袖口全被雨打濕,但絲毫沒影響到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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