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我就是幫這幫小夥子們調整武器的。不過我並不負責生產,你得把我的藍圖拿到後麵的工廠附近讓他們幫忙打出來。當然,不會是免費的。”

    “我的這把弩,也是您設計的?”

    佟老含笑點頭,眼中滿是懷念:“沒錯,那小子當時帶著打來的材料歡天喜地地跑來找我,那副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楚。不過,可惜啊。”

    “可惜什麽?”

    “他在後來的守城戰中犧牲了,”佟老視線緊逼著我的雙目,“食草獸衝擊,正搖晃的時候,被一隻飛行種撞下了牆頭。”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那絕對是痛苦至極的死法,十數米的高空墜落之後,被下麵的怪物踩成肉泥。

    “幸運的是,這把弩幸免於難,現在終於輾轉到了你手上。”

    “……我會好好保護它的。”

    可佟老笑了兩聲,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武器,生來就要為人所用。如果你單單為了保護它,而送掉了自己的命,反而得不償失。它沒能為第一任主人擋下一劫,現在終於盼到了你,可別讓它失望啊。寶劍待磨,沒有損失,如何能鋒利?既然你接手了它,就讓它帶著榮耀迴歸塵土。”

    “我明白了。”

    佟老伸手把桌上的各類圖紙攏到一起,用一枚巨大的紙夾夾好。

    “那我們就先走了,”崢叔按著我肩膀,把我推出了屋門,迴頭對佟老說道,“前線可能需要幫忙。”

    我沒聽到佟老的迴應,可能是又去忙些別的了。

    “這裏幾乎所有人都會拜托佟老幫忙調整武器,畢竟對我們來說,武器就是生命啊。他每天要修改的圖紙隻增不減,我們就不打擾他了。”

    這種淺顯的道理我當然明白!崢叔這麽一說,反而顯得我不懂事。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

    我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這一整個上午就被崢叔拉著跑來跑去,我有些好奇他接下來會帶我去哪。

    “如果不是這段時期,你接下來幾天大概都會在叢林裏度過了。”崢叔看著我微微扭曲的表情,道,“臨時衛生站肯定忙不過來了,你可以去那邊幫忙。等過幾天怪物攻勢逐漸弱了,會有不少有償的采集委托。”

    “……不管怎樣,都是要出去唄?”

    “不然你還想怎樣?在牆裏呆著混吃等死?你遲早得出去的,不管你想還是不想。”

    好好好,對不起我錯了……現在是不是應該鬥誌昂揚的說一聲“我一定努力”才對啊?不過看著周圍的人熱火朝天的忙碌,我這個閑人顯得格格不入。

    我無奈仰天歎了口氣。衛生站在哪啊……

    ——————————

    一路上問了四五個人,總算是在眾人嫌棄的目光中找到了臨時衛生站。看著城牆腳下支起的片片白色帳篷,我不由得以手扶額。

    關鍵時刻智商總是不夠用!救助傷員的地方,怎麽想都應該在離圍牆近的地方吧?

    之前我來時這後麵還是光禿禿的一片,附近地麵上還殘留著被我割喉那隻怪物的血。隻半個上午,就已經出現了大量傷員。我看著不少遊獵呻吟著被從牆頭抬下送進帳篷,便跟著其中一個的擔架走近了帳篷群。

    “外行人別在這邊搗亂,該幹嘛幹嘛去!”三個護士接過擔架,匆匆道。

    我被尷尬地一把推開。透過帳篷門簾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幾個護士熟練地幫傷員止血,包紮傷口。

    “邵青哥哥!”

    身後有一個脆生生的蘿莉音喚我的名字。這麽可愛的小蘿莉,必定是安安無疑了。我一迴頭,她就晃著梳得高高的馬尾辮跑了過來,手中還抱著一大堆雜物,全是空的藥瓶和染滿血的繃帶。

    “安安啊,你怎麽在這?”我看她拿著那些東西實在是費力,想伸手接過來。但安安一扭頭躲開了我的手。

    “我一直都在這裏幫忙……我先把東西放過去哦。”

    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我視野內,不一會又重新出現。

    “安安,過來幫個忙!”

    安安本來正準備過來和我說話,聽到這句笑臉立刻垮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傳出聲音的帳篷,小聲道:“對不起哦邵青哥哥……”

    “沒事,我和你一起去。說不定有什麽我也可以幫的。”我拍拍她的頭,跟著安安走進了帳篷。

    揭開門簾,血腥味撲鼻而來。床上躺著一個遊獵,看起來年紀不大。床邊站著兩個人,一個不認識,另一個是穀雨。她抬頭一見我,愣了一下,抬手把碎發掖在耳後:“你也在這,正好,來幫個忙。”

    “好,我該做什麽?”

    “幫我按住他的傷口,”看我戴上了安安遞來的手套,穀雨匆忙道,“用力按住,盡量止住血流。安安,幫我把那邊矮桌上的針線拿來。”

    縫合工具放在一個金屬托盤中。安安的小手熟練地穿針引線,穀雨換了一副幹淨的手套,從安安手中接過已經準備好的針線,俯身開始縫合那道傷口。

    一旁的另一個護士正彎腰伸手進一個木桶中,左右摸了一會,撈出一條還在滴水的繃帶。她把那條繃帶擰幹卷好,放在正在縫合傷口的穀雨身邊金屬盤上。

    “喂,你叫什麽名字?”

    “他叫邵青,”穀雨百忙之中插話道,“是今年的新人,才來沒幾天。”

    “哦,怪不得沒到前麵去。”護士恍然大悟,“能不能幫個忙,搬一桶繃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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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可以,我就是來幫忙的,”我連忙道,“繃帶在哪?”

    “我知道在哪,”安安自告奮勇,“邵青哥哥,我帶你去。”

    “好,謝謝安安。”護士朝安安微笑道,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來,邵青哥哥,走這邊。”

    “安安,這邊這麽忙,你吃得消嗎?”

    安安偏頭看著我,顯然沒明白我表達的意思。

    “……我是說,你覺得累嗎?”

    “不累啊?我幾年之前就在這裏幫忙了。”

    聽安安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忍不止多打量了她兩眼。她身高隻到我胸口,大約十歲的年紀。幾年之前就開始了,那應該是七八歲的時候。

    “平時都是穀雨姐姐和文靜姐姐在照顧我,所以我也想多少幫些忙,哪怕隻有一點點呢。”

    看著安安翹起的唇角,我不知該說什麽。像這樣善良的姑娘其實更容易被騙,現在這世道總有人覺得自己聰明,但事實上,誰又比誰精明。

    “邵青哥哥,一桶繃帶可是很重的,你搬得動嗎?”

    “不管能不能搬動,先試試再說。你們平時都是直接上手搬的嗎?”

    “不,我們都用推車,”安安搖搖頭,“因為桶裏麵都是藥水。”

    “藥水?”

    “用並生蕨製的藥水,用來泡繃帶的話,就不用再另塗藥膏了。”

    一說到塗藥膏,我就想起白漸秋把那綠色的軟膏按進傷口……右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邵青哥哥,就是這裏。”

    不用安安提醒我也看得出,前麵五十米處放滿了密封木桶的地方就是了。不時有人來把一桶放上拖車,看那樣子顯得很吃力。

    “文靜姐姐,還有推車嗎?”安安朝著一旁簡陋的小帳篷揚聲問道。

    “不好意思,現在暫時沒有了。你們要等一下,急著用嗎?”

    安安看了看我。繃帶這種東西,當然是越早拿到越好。說不定帳篷裏就有哪一個傷員急需包紮傷口。我安撫式地拍拍安安肩膀,道,“沒關係文靜姐,我應該能搬動。”

    文靜頓了頓,從帳篷中探出頭:“真的嗎?可別勉強。”

    我點點頭,伸手扶上最近的一隻木桶的邊沿。這東西裏麵裝滿了液體,果然沉得厲害。安安幫忙扶著另一邊,我憋足一口氣,拚了老命一口氣把木桶搬迴了穀雨的帳篷。

    “你小子,厲害了,”護士看著我們把木桶緩緩放在地上,驚訝道,“你們就這麽給搬來了?沒用推車?”

    我已經說不出話,隻能擺擺手。安安也累得不輕,喘了兩口氣後對我笑道,“邵青哥哥你真厲害!一定有很多姐姐喜歡吧?”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考慮到這裏還有傷患,我硬生生憋了迴去,鼻子嗆得發疼。

    小小年紀不學點好,每天就想著這個?誰教你的?是不是名哲那小子?

    “……怎麽可能。如果能搬東西就有女生喜歡,怎麽可能還有那麽多單身的。”

    “但我覺得邵青哥哥人很好啊?很溫柔。其他人應該也這麽覺得吧?”

    “……”我隻能搖搖頭。

    孩子就是孩子,還理解不了一些深沉複雜的關係與惡意。如果他們真這麽覺得,現在我也不會站在這裏。甚至可能擁有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穀雨姐,孵化場那邊沒關係嗎?”

    “沒關係,那些孩子們有人壓著,隻幾天應該沒關係。”

    “有人壓著是什麽意思?”

    “哦,你可能還不太了解。”穀雨扯下染血的手套扔進垃圾桶,“獸潮本身是怪物們響應高智龍族頭領的一種行為,當然我們孵化場裏的馭風爵也會受到影響。隻要有另一個更近的召喚源,他們就不會去響應獸潮的頭領了。”

    “那有人壓著是指……誰?”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穀雨神秘一笑。

    “哦……”我心領神會,“那我就去問方瀧,‘孵化場有人壓著馭風爵們,但是穀雨姐不告訴我是誰’……”

    “別別別,”穀雨歎了口氣,“你可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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