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寒界。


    新的無上聖地,苦沌學宮。


    伏淵跨越星河而來,走入其中。


    很平凡的學宮,隻有一樓兩殿與修行的場所。


    他看到了數百個三五歲大小的孩童泡在巨大的木桶之中,這是特殊的神木,可養氣固元,滋養血氣。


    這是某種特殊的藥浴,可以提升這些小不點的肉身,讓他們提前感悟靈氣。


    他們的資質不一,有傳說中的聖體、神體,也有許多非凡的體質,但更多是根骨普通,資質與血脈皆低下的稚子。


    甚至有幾個血脈、根骨極差,幾乎不適合修行。


    但皆一視同仁,一樣的木桶,一樣的藥浴,修行一樣的法。


    “道友!”一襲黑袍獨眼的中年男子出現。


    “混沌道兄!”伏淵發聲。


    “混沌非我之名,隻是被人一直這般叫著,想改也麻煩,也就不曾理會。”


    “蓋世仙王中排名第四方才是真正的混沌仙王。”


    他緩緩發聲,平靜的語氣中湧動著幾分悲哀。


    “道兄真名為何?”伏淵問。


    “年少時不懂事,隻向往更高的境界,向往更廣闊的天地。”


    “不願意待在一個小小的道觀之中,每日挑水劈柴,故此辜負了一個老人家的期望。”


    “我名由他所賜,離開之後便成了無名之人。”


    “故此旁人如何稱唿皆對。”


    平靜的話語中透露著悲涼與悔意。


    “對與錯皆是過去之事,若用來困住現在的自己,想來也並非那個老人家願意看到。”伏淵出聲寬慰。


    “你身上有我兄長的氣息。”


    “他是個極好的人,數次勸我迴去。”


    “後來我被人引誘,入了魔,幾乎殺絕了一片宇宙也是他來將鎮壓,帶著我迴歸道觀。”


    “那是必死之罪,我被壓上了斬仙台,隻待刀落,便會大道瓦解神魂消散。”


    “他在道觀中跪了許久,願以自身來換我,隻求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


    “後來的歲月,他將我鎮壓在自己的不朽神魂天中,以大道經文為我洗去魔性。”


    “他帶著我往返各大宇宙,各大洞天福地之間去鎮壓魔頭。”


    “我一生有兩段美好的歲月,一段是在道觀,一道是在兄長的不朽神魂天中。”


    “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一尊不朽仙王,淚流不止,極盡悲哀。


    “在我進入界路之前,一苦曾來見過我一次。”斬仙台不知何時出現,幽幽出聲。


    “他待了許久,沉默了許久。”


    “最後告訴我,他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弟,不曾見過世事險惡,不曾修得圓滿道心,做了很大錯事,他身為兄長,責任很大。”


    “若是早一些知曉其向往外界的星河,或許便能讓其凝出圓滿道心。”


    “若肯將虛空心剜下予他,或許不會釀成大錯。”


    斬仙台緩緩發聲,一旁的獨眼男子早已泣不成聲。


    斬仙台不再出聲,施展神通,放出那一日的畫麵。


    “他錯了,萬死之罪,可人總歸是有私心的。”


    “我去求尊上,尊上問我,定下法度的人若是都不遵守,會如何?”


    “我從來都算不上聰慧,甚至可以說是愚笨。”


    “我沒有小一沌那般聰慧,也沒有小一啟的天資,更無法與十三小師弟相比,普通而平凡。”


    “習慣了挑水砍柴,習慣了打掃道觀,習慣了看著他們。”


    “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已然很美好了。”


    “可小一沌向往星河,小一啟野心勃勃,我攔不住他們,也不能攔他們。”


    “那個問題很難,我跪了三天依舊不知曉答案。


    “十三小師弟來了,他去請了萬滅仙君與逍遙仙君。”


    “小師弟很厲害,任何一個方麵都很厲害,他說動了尊上,願意給小一沌一個機會。”


    ……


    “小一沌的魔性太重了,尊上讓我將他鎮壓在神魂天中,每日念誦九次元始經文,為他洗去魔性。”


    “洗道伐髓的過程十分痛苦,但活著便很好了,能看著他便很好了。”


    一個老者,身穿一件洗的發白的藍色道袍,滿頭白發,盤坐在斬仙台一旁喋喋不休。


    “尊上說,大亂將至,我等都將隕落,也許整個星河都將不存。”


    “但他會為後來者留下薪火。”


    “若真如尊上所說,小一沌會活著,會見到新的時代。”


    “到那時,你幫我告訴他。”


    “要好好活著,帶著我的那一份好好活著。”


    一苦起身,臉上洋溢著笑容,鄭重的囑咐斬仙台。


    藍色的身影消失,影像散去,一沌仙王已然哭成了淚人。


    如同父親的尊上,如同兄長的一苦,都埋葬在歲月長河之中,再不能相見。


    伏淵與斬仙台盡皆沉寂,場中隻有稚童的唿吸聲與一沌仙王的哭聲。


    “貧道一沌,見過斬仙前輩,見過伏淵道友。”


    良久之後,一沌仙王整理好情緒,朝著斬仙台一拜,如此發聲。


    “這世間,最難過的便是心坎,恭喜道兄。”


    伏淵拱手,溫聲道。


    緊接著,一沌仙王帶著伏淵去各處參觀,見到了近千位孩童,他們修行的是元始仙尊昔日傳於他的入門經卷,最適合養氣與凝神。


    最後在混沌殿中,伏淵與一沌仙王論道。


    說是論道,其實更多的是一沌仙王在講道,身為不朽仙王的他,眼界與對大道的領悟遠在如今的伏淵之上。


    一位不朽仙王不遺餘力的講道,讓伏淵此行受益良多。


    他在苦沌學宮中待了七年,學元始仙尊的入門經卷,學一沌仙王的混沌大道,偶爾教導下這些小家夥們修行,為他們講解一些簡單的術與法,為他們洗滌根骨,易經伐髓。


    有幾個小家夥凝聚出非凡的氣海與靈台,血氣與骨也十分驚人,幾乎可與還未進入界路時的伏淵比肩,已然具備少年至尊的幾分景象,很是恐怖。


    伏淵感慨,也許數十載之後,他們會名動星河,成為新的少年至尊。


    在伏淵離開之時,一沌仙王贈予了他一份巨大的禮物,一尊不朽仙王的混沌大道本源與真血。


    這份人情太重了,連伏淵都震驚,拱手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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