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台、到太原,從太原、到府州。


    前些時日裏,薩守堅帶著三千神霄弟子一直奉命跟隨在金奴的身邊,這讓他對著金奴這樣一個仙蛇幻化出來的少宗主有了頗深的了解。


    薩守堅不知道少年時在豹林穀中學藝的劉行是個什麽樣子,但單從劉行那有事沒事就發作一下的“邪病”上來看,他卻也能猜出金奴這秉性應該完全是從劉行的血脈中吸收精魄形成的。


    雖然邪、怪、狂,但是在薩守堅的眼裏看來,如今這混亂的世道也隻有劉行這樣一個人才能真正去終結戰亂、還蒼生一個太平。


    因為至少劉行的邪是離經叛道,但卻從不真正觸及人道的道德底線。


    劉行的怪,隻是說變臉比翻書還快,卻從來不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傷害。


    劉行的狂,那都是源於女真人給漢人留下的傷害。試想哪一個長期被欺壓的民族、或是一個人,一旦爆發了之後不會狂一下呢?


    而與劉行相比,金奴雖是秉性上完全襲承了劉行的性情,但他畢竟還隻是一個才剛剛幻化成人形、融入人間道時間太多的異類。


    他融入人間道時間短,這讓他思維、行為上怎麽看都像極了那些剛剛開始懵懂的少年一般。有道是誰無少年時、誰無能瑕疵。所以薩守堅才會擋住劉行,上前來勸阻。


    被薩守堅死死按住了雙手,無法開啟萬象盒,劉行也知道薩守堅所言在理。


    但金奴是自己用精血供養出來的、是自己的兒子,劉行麵子上仍然過不去。所以大聲叫道:“兒子給他爹講條件,無論什麽條件都是亂了綱常的。這小子敢給小爺講條件,薩師兄、你給我讓開,我必須好好教訓他一下。”


    “讓我講綱常,你何時按照世俗倫理與綱常行事過!”


    藏身薩守堅身後的金奴眼見劉行礙於麵子不願意放過他。不由得噘嘴嘟囔道:“我隻是想收了那知了怪以後,拿他的內丹給你我父子二人煉出兩顆可以增加百年功力的天靈丹來。你要是不同意,不用你關、我自己迴萬象盒裏再也不出來便是了。”


    收妖怪的內丹煉新的神丹、遠比之前兩種神丹更強的天靈丹。


    當劉行聽完金奴這翻話後,眼睛眨了眨,心中暗覺有點對不住金奴了。


    歉意地一笑,劉行收起了萬象盒。對金奴說道:“好吧,你去收了那妖怪、拿他的內丹煉天靈丹吧!不過我告訴你呀,不許自己先吃、必須在我和你五位師伯護法之下你才可以吃天靈丹。敢貪吃,小心你走火入魔、我到時候真的隻能把你關迴到盒子裏去。”


    “知道呀!”不耐煩地撇著嘴一歪頭,金奴道:“才二十幾歲、怎就跟師伯他們一樣的喜歡教育起人來沒個完了呢!”


    “你不服?”眼見金奴又是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劉行瞪大了眼睛斥問了一聲。


    金奴看也不看劉行,立即答道:“我修為這麽高,不服又怎樣?”


    冷冷地隔著薩守堅,劉行道:“我有萬象盒。”


    緩緩迴頭,臉上神色有些無奈,金奴道:“作為父親,不能總是嚇唬人、懲罰人,讓我服你、你對我再好點嘛!”


    “我有萬象盒。”劉行仍然冷冷說話時。手再次摸向懷中。


    無奈的表情中顯出幾分驚懼,金奴再次抓住到了薩守堅的衣襟時說道:“父親,能有點別的辦法讓我服你嗎?”


    “我有萬象盒。”臉色徹底變得冷若冰霜。劉行第二次掏出了萬象盒來。


    一見此狀,金奴“蹭”地轉身、拉起薩守堅縱身躍上院牆,大聲叫道:“我服了、隻是您這執拗的勁頭,我不服不行。我去也、等我迴來……”


    “你爺爺的,叫你不聽管教。”望著已經眨眼間空無一人的院牆上方,劉行又生氣、又感覺好笑。還略顯無奈的說道:“小爺給你寵壞了,現在是該多收拾收拾你了。不然以後沒準你真墮入魔道準是個大禍害……”


    ……


    金奴未來是不是禍害,那是未來的事。


    在劉行譴出金奴帶著神霄弟子去掃蕩妖窟時。獵人穀、仙人橋外,一個真正的禍害卻在繼續著給劉行添亂的事業。


    楊淩兒站在獵人穀仙人橋外已經整整一個時辰,她在等待穀中的匠作司有人出來。


    按道理說,楊淩兒也曾經在獵人穀中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本是可以來去自如的。


    可是她想不明白,就在幾天前、信王趙榛一離開五台城,劉行便在下令遷空穀中百姓、將獵人穀徹底變成匠作司、天策衛和轉運司三個衙門的地盤後便啟動了耍耍三郎留下那顆寶石,更改了過橋時必經那道迷仙陣的開啟法訣。


    法訣一變,現在除了穀內的耶律跋慎、穀外的梁興和王命德,就隻有劉行一人知道如何去過那迷仙陣了。


    劉行為何要更換開啟迷仙陣的法訣、開啟之後連她也不相告。難道劉行早猜到她會有此一舉,還是根本對她的喜歡也是有所保留的?


    坐在仙人橋前的大石頭上,楊淩兒才為這樣一個問題陷入沉思、苦思不得其解時。忽然之間一道青影飄過,一個老者笑微微地背著手站在了大石頭下。


    “小丫頭,那個人根本隻是因為你是他的宿世情緣才喜歡你,是因為你長得像他從前在另外一個天道中的戀人才喜歡你的。”老者雙腳一戰定,馬上對楊淩兒先開口這樣說了一番話。


    見到楊淩兒被他的話吸引著望向了他,那老者接著說道:“想為你的未婚夫報仇、進山穀去找那個曾孝全,讓他出山穀來幫你去毒殺折美鳳那個刁婦對嗎?”


    被洞破心機、這連劉行都無法知道的心機,楊淩兒頓時大驚,從大石頭上一下飛身落到了老者麵前。


    連連擺手、四下張望中,楊淩兒雙腳一落地便急聲道:“老先生、老先生,不要說、千萬不要說呀!”


    製止住老者的話一說完,楊淩兒馬上又對他麵露乞求、略顯無奈地說道:“老先生,您是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之事的呀?求求您、求求您千萬不要再如此大聲說出來。我不希望事情未開始做,就先被劉師哥知道了。隻想殺掉折美鳳,再去向劉師哥請罪。隻要能為九郎報仇,隻要能洗刷我這未嫁先亡夫的恥辱。劉師哥怪我、恨我都隨他了。”


    劉行喜歡楊淩兒,楊淩兒清楚。這段時間以來,楊淩兒開始發現自己也在漸漸地喜歡上了劉行,這、楊淩兒也知道。


    可是那隻是喜歡,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隻是兩人之間的私情。


    每一個人都會有的人性上基本的共同點:愛一個人可以為那個人不惜一切。


    雖然楊淩兒並不愛折彥野、但二人之間畢竟有了婚約,為了那份婚約她也隻能選擇去“愛”折彥野。


    與折彥野那樣一個與她有婚約卻沒感情的人相比,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楊淩兒還是選擇了放棄對劉行那才剛剛露出苗頭的感情去為“亡夫”報仇……


    老者,正是五台山中那隻知了怪。他的知微術,讓他很輕易地便清晰地讀出了楊淩兒心中哪怕很微妙的想法來。


    知了怪在楊淩兒的話說完時,咧嘴一笑,露出了參差不齊、稀稀落落的牙齒:“嘿嘿,小娘子呀,你這是對的。那個折美鳳連親侄子都殺,根本沒人性。你殺掉她呀,那是替天行道。來,到我這個結界中去,老漢帶著你進穀去。”


    說話間,知了怪掏出了一隻柳樹枝編成的小籮,將口子對準了楊淩兒。


    眼見此狀,楊淩兒再是報仇心切,卻也沒有完全心切到完全沒有多想的情況。


    一見到知了怪拿出柳枝籮,楊淩兒馬上問道:“敢問老先生您是何人,為何幫我?”


    “我乃五台山中金光寺的一名俗家弟子,已在寺中修行千年、法號慧了。”知了怪煞有其事、說完之後對著楊淩兒合什一禮。


    “慧了法師?”楊淩兒聽完知了怪的自報家門,卻仍然麵露遲疑地望著他道:“據我所知,金光寺那是佛門迦葉一脈的寺院,傳自嵩山達摩院。可您這法號,似乎是達摩院幾十代以前的輩分用字呀!”


    被質疑,知了怪淡然一笑、直起身從容答道:“我正是當年被達摩禪師收下的弟子之一,隻不過我不肯出家,才被長期仍在五台山自修。屈指算來,已有六百餘載……”


    “啊?”驚聞此言,楊淩兒嚇得接連向後退走,口中驚唿道:“六百年,你是人是妖呀!若是人的話,早入佛庭、或飛神界,怎還會留在人間。隻有妖怪,才會修行幾百年還留在人間呀!”


    知了怪見楊淩兒此狀,仍然是淡笑著說道:“小丫頭無需驚訝,我確實本是妖身,是被達摩祖師點化後才幻做人形、留在這五台山中的。”


    這一句話暫時安撫住楊淩兒後,知了怪娓娓道出了他的原本出身。(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禁區中的幽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禁區中的幽靈並收藏仙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