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朝廷、一種新氣象。


    在第一次的天樞閣內閣會議上,劉行將自己初步想好的第一批新法向內閣成員、尤其是宗澤和張所這兩位內閣次輔說清楚,並且最終讓內閣因自己的“低調”徹底歸心以後。


    接下去的幾天裏,先是河東、旋即推向所有信王這個新朝廷所控製的地方,一場轟轟烈烈、勢不可擋地新法運動全麵展開了。


    而作為新法運動的開篇之作,讓天下人沒有想到的是劉行雖是先在各地大舉進行官場上人員的調動。但所有新上任的知府、知縣,全都是一到任上,馬上便會做出第一個舉動:將各地的豪強、富戶先行控製起來。


    曆代以來,凡有變法者、無不先從豪強下手,可是劉行的做法卻與眾不同。


    商鞅變法,先打擊的是官僚階層中的豪強,他失敗了。王莽變法,打擊的也是士大夫階層,他也失敗了。王安石的變法上來也是直接對著官僚階層中的豪強去的,結果他也失敗了。


    可是劉行呢?這變法一上來,先奔著各地有大麵積耕地的地主豪強去,卻並未直接對著士大夫階層出手。


    要說沒出手,也不全盡然。因為雖然那些官僚豪強們暫時沒和那些地方上土財主一樣被新上任的知府、知縣們給“請”進教化營去接受“盤查”。他們的府邸附近,卻也出現了大批的神秘人、每天將他們監視得死死的……


    第一步走出去了。劉行站在五台城頭,眺望遠方,心底裏卻是一直在暗暗盤算著什麽時候對那些真正影響到新政權統治、影響到百姓民生的官僚階層下手時。吳玠在萬亞飛陪同下走上了城牆、來到了劉行的身邊。


    一站定身。吳玠便笑著開口道:“十三郎,你又在想什麽鬼主意呀?”


    吳玠,其實劉行自己都不記得這位年少時,曾經和劉錡一起帶著自己玩耍、無比疼愛自己,父親的老部下。


    直到第一次閣會後,兩人單獨相談時、吳玠說出劉行小時候許多趣事時,劉行才從記憶深處將當年那個隻有十幾歲的“吳玠哥哥”想起來。


    既是舊相知。吳玠有不辭勞苦、風塵仆皮趕到閣會上,做了自己新政、新法和裁軍事上的最大一個強援。自然而然的。劉行現在對吳玠的信任程度已經與萬亞飛、曾煒傑和劉錡等人不相上下。


    正是因為有了這種信任,劉行聽到的他的問話後,扭過了頭。


    苦笑一下,劉行對吳玠說道:“我沒有鬼主意。隻有壞主意。可是現在我還真就是想不出什麽壞主意來,能夠讓那些官僚豪強沒機會反對我這新法、給我製造麻煩的情況下,我輕鬆地讓他們把土地也交上來。”


    在劉行的心底裏,打土豪、分田地,這是必須堅定推行下去的政策。隻有這個政策才是真正利國利民、穩固現有政權的根本之策。


    將鬥地主進行到底,這就是劉行的想法。


    對於吳玠而言,這幾天在五台以及來這裏的一路上,在河東各地所見的情況是他從所未見的。


    但這種境況,讓吳玠感覺到的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盛世。所以他的心底裏現在也是很讚同劉行鬥地主這一套政策的。


    因讚同,而獻策。吳玠聽到劉行的難處後,皺眉隻是微微想了一想。馬上便說道:“你怎麽犯糊塗了呢?辦法你不是早就在用了嗎?”


    聞聽此言,劉行有些疑惑地盯著他,問道:“什麽辦法,我用上了嗎?”


    微微點頭,笑了笑,吳玠道:“你換了那麽多知府、知縣。不是先在職權上給那些占著大批土地的官員削了權嗎?手上沒了權,你還怕他們再鬧事?十三郎。你這不是聰明一世、反而糊塗一時了嗎?”


    “對呀!”聽到吳玠的話以後,劉行忽然醒悟過來,詭詐一笑道:“那些人沒了權利,也不會再有兵權,我還怕他們做甚?”


    此言一落,劉行卻忽然停住了話,壞笑著盯住吳玠道:“吳玠哥哥,你別隻是說別人、這官僚豪強的名單裏、似乎您和吳璘哥哥也算在其中呦。”


    劉行這話一說完,沒等吳玠開口、萬亞飛搶先上前將一份文書呈現到了劉行的麵前:“太傅,吳玠將軍方才已將他在涇源、巴蜀所有的地產和房產全部列表交給了末將,讓末將譴人去查收。”


    主動交地、自願上繳?吳玠這麽大義?


    聽到萬亞飛的稟告後,劉行看著吳玠的眼神變得有些驚疑。因為在劉行的記憶和感官中,吳玠雖然也是誌在抗金的戰將,但他本質上還是很貪戀財帛的人。現在居然主動上繳了私產,這行為有些怪異。


    果不其然,就在劉行用驚疑地目光看著他的時候,吳玠訕笑了一下道:“我不會等到你向我下手,我主動交地。不過呐,嘿嘿,十三郎呀!我這擁護你、帶頭支持你的新政了,你能不能也給我點迴報呀?”


    交換、這是要做利益交換,他才主動交出地產和房產的。


    聽到吳玠這番話,劉行反而不再驚疑,笑著說道:“吳玠哥哥想要什麽迴報,盡管說來聽聽。”


    “我要做邊軍主帥,不要做禁軍之將。”


    吳玠也不含糊,直接開口說出了他的要求來:“你也知道我是常年在邊軍中行伍的人,像是現今這樣每天跟你們在朝堂上商議這個、說那個,我真不習慣。所以你不是馬上要正式啟動整軍方略嗎?我希望你給我個邊軍主帥做。”


    要邊軍、不要禁軍的帥位,這是吳玠的要求。這卻讓劉行不禁再次狐疑起來,心中暗道:他這是何意?依我的整軍方略,新編之後的各軍中禁軍的統兵之人要由正三品武將擔任、邊軍卻隻能是從三品。


    他好好的一個提督,居然要帶邊軍而非禁軍,這是自降品秩呀!難道是因為方略中規定禁軍每三年總兵官以上調動一次,邊軍是四年調動一次、他不希望總被調來調去嗎?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雖然方略中我尚未定下來、但日後各地提督手下,都會是邊軍和禁軍混編在一起的。難道他沒看出來,為何一定隻要邊軍、不願做禁軍的統帥呢?


    心中猜不出吳玠的想法,劉行皺著眉頭隻能說道:“每一軍日後都會是禁軍、邊軍,甚至還有水師混合一處。吳玠哥哥,你為何隻願帶邊軍、不願帶禁軍呢?”


    見劉行這樣反問,吳玠再次訕笑一下道:“你那方略寫的明白呀,邊軍隻對夷狄,禁軍卻要對內。我不想做同室操戈的事情,也不想日後被你派去打康王。所以呐,你就單獨給我弄出一個全是邊軍的提督衙門吧,好不好哇?”


    不願意打內戰。


    吳玠這番話一說出來,劉行立即明白他是這個想法了。


    內戰,誰願意打?至少劉行現在遲遲不去強行奪取京東、京西兩地,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真跟趙構打內戰、玩內耗。


    可是天策衛奏報,說康王已經譴使來五台卻至今沒見個人影。


    劉行不敢輕信趙構真會那麽乖巧地割地求和,誰知道他背後是不是藏著什麽陰謀呢!


    一旦真是假意割地求和,暗中聚兵醞釀著大陰謀。劉行知道、一場漢人之間的內戰自己想不打都不行。因為那場內戰的主動權不在自己手裏,而在趙構的手上。


    而吳玠不願意對康王動手,其中的原因劉行也在這幾天與他的交往中知道了一些:他的妹妹正在揚州,嫁的人正是康王麾下領兵鎮守荊湖北路的李師顏。


    前段時間吳玠曾經給李師顏送去一封信,希望他也改投信王。但那個李師顏忌於妻兒都在揚州,沒敢同意。


    如果一旦康王真的藏著什麽詭計、日後兩軍開戰。那麽吳玠的妹妹在趙構的手上,李師顏隻能硬著頭皮跟吳玠在巴蜀之地對打、上演一幕兄弟相殘的悲劇來……


    知道這些內情,劉行迅速想明白吳玠為何不願帶禁軍的原因。


    爽朗一笑,劉行道:“你是怕與你妹婿戰場上相見、鬧出個人間悲劇吧?”


    吳玠聞言,也是大笑一聲,然後說道:“不錯,十三郎你該知道,我平生最恨那些滿口忠義之言、總做些殺兄弑弟事的賊廝了。我恨那種人,自然不會願意自己也做那種人,所以還請你成全我呀!”


    “梁興。”劉行在吳玠話說完時,沒有直接接他的話,反而轉身對著城下喊了一聲。


    一道人影在劉行喊聲落下時,梁興有如一道鬼影一般飄上城牆、站到了劉行與吳玠的麵前。


    看著行動越來越詭異、詭異到有點像鬼道中人的梁興,劉行正色道:“給你天策衛一個死命令,限期一個月、務必把吳家三娘給我從揚州救出來。同時,也要確保李師顏的安全。”


    梁興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劉行旋即將頭轉對向吳玠,笑著道:“我的天策衛幫你去救妹妹,吳玠哥哥、川東提督一職、你就別讓我給你調換、你就接下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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