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死後,停靈三日,第四日開始朝臣和命婦入宮吊唁。


    京城開始戒嚴,城門官兵增守,嚴查過往百姓。


    家家戶戶門前掛了喪幡,以示哀悼。


    永譽侯府也不例外,謝婉即便沒有出門,也能感覺到風雨欲來。


    然而首先來的不是風雨,而是英國公夫人。


    她倒沒有興師問罪,問謝婉為何不允她的人出府,而是開口道:“今兒個是皇後去世的第四天,按理來說,我該去第一批進宮去吊唁的。”


    謝婉嗯了一聲:“舅母要去麽?”


    英國公夫人麵色複雜的看著她道:“我能去麽?”


    “舅母說笑了。”謝婉朝她笑了笑:“舅母若是想要去,自然是可以的,畢竟您是長輩。”


    英國公夫人深深的看著她,想要從她麵上看出這話的真假來,然而謝婉神色如常一片坦然,根本瞧不出什麽。


    她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其實不必這般防著我,雖然我是太後的弟媳,是娘家人,可也分得清輕重,知道什麽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後想要同馬家談一談,但有什麽好談的呢?”


    “事情到了這一步,僅憑太後在其中斡旋就能冰釋前嫌麽?不過是平白給陛下和寧王添麻煩罷了,陛下與寧王身上留著陳家的血脈,馬家同陳家可半點關係都沒有。”


    “但太後的吩咐,我也不能忤逆,隻能應著,依著她的吩咐去辦。你看,你攔著我的人幾日,我也不曾來找過你不是?”


    謝婉聞言沒有應聲,而是開口道:“舅母想要去吊唁皇後?”


    “依著規矩是該去的。”


    英國公夫人道:“而且就算我不去,你舅舅和陳岑孫玫也得去,若是馬家真的有什麽歹念,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謝婉聞言皺眉:“孫姐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就不便去了吧,若馬家當真有什麽舉動,她受了驚嚇就不好了。”


    英國公夫人輕歎口氣:“我也是這般作想,但英國公府必須得有女眷出麵,所以這一趟我得去。”


    謝婉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已經撕破臉,身為寧王妃的她都沒去吊唁,身為太後娘家人的英國公府自然也可以不去,但英國公夫人卻在這兒同她說這些,歸根結底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人。


    其實英國公夫人去不去,對她而言並不重要,正如英國公夫人自己所言,陳家人是要去的,若馬家真的要將他們扣押當人質,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可問題是,英國公夫人若是犯了糊塗,趁著出門的工夫與馬家達成什麽共識,就麻煩了。


    謝婉不信她。


    謝婉沉默了一會兒道:“可能要讓舅母失望了,王爺有令,永譽侯府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你!”


    英國公夫人有些氣結:“我跟你說那麽多,你是半點都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是……”


    “我聽明白了。”謝婉看著她正色道:“然而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不能冒半點風險。”


    英國公夫人頓時就沒聲,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一甩衣袖氣唿唿的走了。


    謝婉覺得自己,每天get一個得罪人的小技巧。


    她現在就跟宿管阿姨沒什麽區別了。


    英國公夫人走了沒多久,陳太後便派人來請她過去。


    這些日子,陳太後對她越來越冷漠,之前拍馬屁換來的好感已經揮霍殆盡,但好在沒有撕破臉,也沒有言語擠兌。


    準確來說,陳太後單方麵同她開啟了冷戰。


    但今日不同,陳太後對謝婉發了好大一通火。


    “謝婉!你攔著哀家也就罷了,怎的連英國公夫人也要攔?是誰給你的權利?!”


    “你這永譽侯府是什麽龍潭虎穴,進來就出不去了?!”


    “你知不知道眼下是什麽光景?非得看到血流成河才開心?!”


    “哀家最後悔的,便是沒有阻止彧兒娶你!”


    還有更難聽的,謝婉自動屏蔽了。


    直到最後,陳太後指著她罵道:“你是罪人!若是馬家被逼的造反,你就是天下的罪人,千古罪人!”


    一直不吭聲的謝婉,聽得這話頓時抬眸朝她看了過去。


    陳太後被她的眼神看的一愣,隨後又恢複如常:“怎麽?哀家難道說的不對?!”


    謝婉有那麽一瞬的衝動,想要把真相告訴她。


    可這個真相,是文昭帝寧死也不曾開口的,是李彧他們兄弟三人一道守護的,是李瓊即便入宮,也不曾去當麵揭穿的,她又怎麽能憑一時之氣就讓他們的努力付諸東流。


    謝婉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平靜的同陳太後道:“母後,兒媳不過一個弱女子,若馬家當真造反,逼他的也不是兒媳,這天下罪人的帽子,委實戴不上。”


    陳太後氣的手抖:“你這般不作為,便是罪人!”


    謝婉長歎了口氣,看著她道:“母後到現在還看不清麽?陛下想要處置馬家,不是一日兩日,陛下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有部署。就算您信不過陛下,那寧王呢?”


    “你懂什麽?”陳太後是真的急了:“陛下對馬家有誤會,唯有哀家能夠解開這個誤會,避免生靈塗炭!”


    聽得這話,謝婉皺了眉,看著她認真道:“馬家根基深厚,動馬家便會導致朝廷動蕩,這事兒陛下知,寧王也知,可他們卻依舊選擇這般做了,他們是衝動的人麽?是會僅因為一些誤會,便置江山與百姓安危於不顧的人麽?”


    “身為陛下與寧王的生母,此時此刻,母後不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並且站在他們那一邊麽?母後到底是為了什麽,這般害怕馬家出事,這般害怕馬家狗急跳牆?”


    陳太後聞言,臉上的血色頓時退的幹幹淨淨,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她:“你知道些什麽?”


    謝婉沒有迴答,她避開了這個話題淡淡道:“兒媳什麽都不知曉,兒媳隻是相信陛下,相信自己夫君所做的選擇。母後也……”


    當……


    當……


    當……


    忽然,遠遠的鍾聲傳來。


    謝婉與陳太後齊齊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轉眸朝外間望去。


    當……


    鍾聲還在繼續。


    皇宮距離永譽侯並不遠,東南西北四座鍾樓的鍾聲,傳到此處其實聲音已經不大了。


    然而這一次,這鍾聲卻如同驚雷,在他們耳中震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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