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無爭的農家生活,種種菜、養養雞,辟座果園當休閑,與鄰家聊聊家常,坐看雲起日落。


    偏偏她不惹人,人家卻來惹她,她被賣了就當牛家做了一件善事,讓她遠離熟悉牛青苗的家中,以免被人看出她是冒牌貨。


    但是人到了得寸進尺的地步,她再不出麵真讓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今日能把她一雙弟妹當貨物掃賣出去,難保明日不會以長輩有疾為由上門要錢,順便再賣她一迴。


    像林月嬌這種人,不把她教訓一頓不知道怕,必須讓她知道,她橫,有比她更橫的;她蠻,有人比她更野蠻的,道理不是拿來講,而是比出來,誰的拳頭大誰開口,比不過的就乖乖閉嘴當烏龜。


    「我說是誰呀,不就是陽哥兒嗎?不是很有誌氣離家出走,怎麽又迴來了,是不是外麵混不下去,想著還是家裏好,又想腆著臉迴家?」林月嬌刻薄的道。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子,一輩子也出不了頭天。


    牛青陽覺得羞辱,漲紅了臉,一言不發。


    「秋山,砸!」牛青苗也不向林月嬌頂迴去,而是低喝一聲。


    「好咧,媳婦兒,我砸。」吳秋山笑咧咧的迴道,很快便看中正屋裏一張實心打造、起碼要四、五個人才搬得動的木桌,他輕輕鬆鬆的以一臂將桌子抬高,再重重的往下砸。


    縮在不遠處角落裏的牛大洪見狀,狠狠倒抽了口氣,心疼的喊道:「我的桌子啊——」


    喬婆子則像是嚇傻了,一臉木然。


    不過哭號得最大聲的還是林月嬌,她站的位置離屋子近,桌子一散架時,她差點被飛濺的木屑傷到。


    「別再砸了!那兩兄妹要迴來就迴來,大門開著沒人攔!」林月嬌也在怕,憑她一個大人,還怕整治不了兩個小孩嗎?


    「迴來再讓你賣掉,是吧?」牛青苗嘲諷的微勾起嘴角。


    心事被戳破,林月嬌不但不覺得不安,反而露出她才是當家主事者的嘴臉,一副賣不賣關她這個出嫁女什麽事,她是他們的娘,有權為他們的將來作主。「家裏過不下去了,難道他們不用出點力嗎?」


    「我看不是家裏過不下去,你根本就是為了你的女兒置辦嫁妝!」牛青苗憤怒的瞪著她,她穿著沒有補丁的衣服,腕上戴著水頭足的碧玉鐲,發間還插了一支蝦須縷絲銀釵,打扮成這樣還敢叫窮?!


    「是又如何?我家巧姊兒今年都十六了,想要找個正經的人家就不能薄了嫁妝,我這做娘的不為她設想,還有誰能為她想得周全,難不成要指望你鋸齒葫蘆似的爹嗎?」


    林月嬌說得理直氣壯,毫無半絲愧色。


    牛家的銀子本來就歸她所有,她愛怎麽用就怎麽用,想花在誰身上就花在誰身上,牛家老小都拿捏在她手上,誰能蹦出個天不成。


    「憑什麽?」牛青苗冷哼一聲。


    「什麽憑什麽?」林月嬌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


    「憑什麽要犠牲我們牛家人來成全你的女兒,她可不姓牛。」一個外姓人比牛家子孫還囂張。


    「憑她是我的女兒,我願意。」林月嬌吼了迴去。


    牛青苗笑著將地上的籮筐踢向林月嬌,把她嚇得往後退三步。「是呀,既然是你的女兒,跟我們牛家有什麽關係?你想把她嫁得好,就靠你自己的本事呀,要不你去賣,當人家的煮飯婆子。」


    「你、你……」林月嬌顫抖著手指著牛青苗,氣得說不出話來。


    「大、大妞,她是你娘,你別……呃,別忤逆她。」看妻子臉紅脖子粗,頸邊青筋都浮起來了,牛大洪忍不住呐呐的勸道。


    「你閉嘴,全都是你的錯!她都要把你的兒子、女兒給賣了,你還無動於衷,你還算是個做爹的嗎?」牛青苗毫不客氣的質問道。


    「不是的,是你娘說到大戶人家做丫頭比在田裏啃土好,若遇上好的主子,還能為她作主婚配,將來嫁個小管事那可是享大福,還能有人服侍。」他想想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牛青苗不屑的哼道:「那麽好,為什麽不讓鄭巧兒去?還有,我娘已經死了,林月嬌是後娘,請你分清楚。」


    被大女兒這麽一堵,牛大洪表情有些訕然。「巧姐兒就要嫁人了,而且年歲也大了,人家不收年紀過大的丫頭。」


    「爹,鄭巧兒住你的屋、睡你的床、吃你的米、喝你的水、花你的銀子置衣置釵,可是她來了幾年了,至今沒喊過你一聲爹,連姓氏也不改,總是要理不理的喊你叔叔,你就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兒女重要了嗎?」有這樣的爹,牛青苗也覺得羞恥。


    「這……」牛大洪想了一下,覺得女兒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妻子兇狠的目光一掃過來,他就心裏發虛了。


    牛青苗眼神一冷。「是不是你還有一個兒子送終就無所謂,信不信我弄死他?」人不發狠,兔子都能蹬上臉。


    「千萬別呀……」牛大洪一急,慌了神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反正有兩個兒子,少了一個還有一個能捧香火,那就把老大給丟了吧,反正他夠大了,能養活自己。」牛青苗銳利的眸光死瞪著父親。


    牛大洪被女兒瞪得手腳發冷,因為她說的正是他所想的。


    家和才和樂,他不想看兩個兒子往後爭產鬧得天翻地覆,又想著小兒子白胖可愛惹人喜愛,一口一口軟糯的爹喊得他的心都快化了,他不自覺的就想多留一些給小兒子,大兒子長大了,能自立了,不做小廝做學徒也好,起碼有飯吃,小兒子還小,大兒子幫襯一、二並不為過。


    「爹也有爹的難處……」牛大洪低聲道,希望女兒能多體諒他。


    「你的難處是沒用、怕事,隻要有人願意把你的事情接過去,你就樂得輕鬆,說好聽點是文人氣息,事實上是爛泥扶不上牆,不折不扣的懦夫!」


    「大妞,爹沒你想的那麽壞,我也想過為你們好……」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妻子一瞪眼,他話到嘴邊就縮了。


    「秋山,再砸!」不知悔悟。


    「是,媳婦兒。」砸起來真痛快。


    又一陣鏗鏗鏘鏘,鐵鍋、鐵勺掉一地,菜碟子也破了好幾個,一柄鋤頭入牆三分插直了。


    「你……你不要再砸了,停手,有……有什麽條件開出來。」還不是仗著那個孔武有力的大塊頭,否則她今兒個非活活打死這賤人不可!林月嬌真有些後悔將牛青苗嫁給吳秋山。


    牛青苗往丈夫的手臂一拍,示意他可以了,不用再裝兇狠,那太為難他了。「很簡單,分家。」


    「分家?」她鬧了這一場就為了這事?


    「對,分家,兩兄弟對分牛家的家產。」牛青苗不會平白便宜了別人,她要為自己的弟弟做打算。


    「我不同意!」林月嬌馬上否決。還平分呢,想都別想!


    「你憑什麽不同意,我問的是我爹,你沒資格作主。」牛青苗將一根火鉗子往地上一劃,火星子濺起,氣勢淩厲。


    林月嬌明明怒容滿麵,卻不敢上前,忍著一肚子氣。「誰說我一定隻有一個兒子,說不定三、五年內又生了幾個,光兩個兄弟平分不公平,還得留給牛家將來的男丁。」


    「你還生得出來?」牛青苗諷刺的冷哼一聲。


    跟前一個丈夫才生了一個女兒,因無子被休,隔了數年再嫁才又生了第二個,如今過去了六、七年,肚皮依舊沒有動靜,以現今來看都是高齡產婦了,想懷孕?很難,懷了想生,更難,生孩子是高風險的事,徘徊在鬼門關。


    林月嬌可不會輕易認輸。「這事誰也說不準。」


    「好,我們各退一步,十畝水田、五畝旱地,二十兩分家銀,屋子不分,留給你們養老。」等陽哥兒出息了,他要蓋多大的屋子都成,還能財大氣粗的買下牛家祖基地。


    「不行,我們沒有那麽多銀子,最多十兩,還有,水田才二十畝,分給陽哥兒十畝我們還吃什麽?旱地多兩畝,水田減半。」光是拿出這些就夠林月嬌肉疼了,她恨恨地瞪著牛青苗。


    「成哥兒,姊姊買糖給你吃。」牛青苗朝和一群小夥伴玩得一身泥的牛青成招手,把林月嬌嚇得膽顫。


    「十畝就十畝,我給,不過銀子方麵少一點……」她就是個守財奴,對於銀子她真當寶貝對待。


    牛青苗忽地壓低聲音,用隻有林月嬌能聽得見的音量道:「我後腦杓的那道腫疤還在,若是我到官府告你謀殺未遂……」


    林月嬌倏地臉色一變。「分家就分家,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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