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一大早就瞧見前天晚上死皮賴臉爬門的人,這迴他直接拿了警棍等在外麵,他緊緊攥著警棍,警惕地看著外麵的人,防止對方又做出什麽有損他們小區形象的事情。周愷言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刷卡開了門。保安警惕的眼神瞬間變成了驚訝,“你怎麽......”

    周愷言直直走了進去,沒搭理他。

    他昨天找人查了這裏的所有住戶,方家的別墅在最裏麵,也就是第20棟,他買的是第10棟,雖然離20棟有些遠,但這是最快能交接的一棟了。他先朝開發商要了鑰匙,全款購入,一次性結清,銷售員看著對方爽快地刷卡,這將預示著他將瞬間有幾萬乃至十幾萬的提成收入,恨不得跪下將鑰匙雙手奉上。

    周愷言進了小區,將行李往新買的樓門一扔,迫不及待地往第20棟樓前趕,總歸離得也不遠,跑了幾步就看見那棟樓門前似乎有一站一座的兩人,他生生停住了腳步,竟然有些害怕靠近。

    這個時刻好像有魔力一樣,又好像真的是冥冥之中兩人的磁場重合,奔跑的粒子毫無征兆地突然轉了方向,去尋他本該行走的軌跡。林君扭頭,兩人的目光在相距五十多米的距離上相遇。

    前一秒的笑容還若有似無地掛在臉上,下一秒便瞬間凝固,林君本就蒼白無色的臉上這一刻連溫度都失了。他慌張地抬手去碰身邊的人,方庭澤彎腰耳朵湊到對方嘴邊,隻聽見對方艱難地開口:“快......快、進去”。

    方庭澤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去,同時那邊響起了一聲大喊:“君君!”然後對方便百米衝刺一般地往兩人這邊跑來。

    林君想張著嘴說快點,卻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試著自己去控製輪椅,可總歸行動不利索,又常被方庭澤照顧,找了半天也沒能發現自動前進的按鈕在哪裏。方庭澤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推著林君往家走,等上了台階,就當門出現在兩人麵前時周愷言擋在兩人麵前。

    那個時間也就是幾秒鍾,林君和周愷言四目相對,周圍的一切都靜了。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雲後露了出來,剛好打在周愷言的臉上,亮了林君的眸子,時間在此刻靜止,心心念念的兩人在長達近一個月的分離中第一次距離的如此近,縱是林君早已平靜如水的內心也偷偷漏了一拍。

    林君眼裏的周愷言仍是那個周愷言,高大帥氣,眼睛裏閃爍著他一個人,除了臉上那明顯的疲憊之外,和以前一模一樣,讓他難以移開目光。他多麽想伸手去抱他一下,用自己的臉去蹭蹭他的,或者摸摸他硬硬的發茬,可他知道他不能,縱使他多麽難受,多麽控製不住自己,但他心裏知道,他不能前功盡棄。

    周愷言終於見了林君,但此刻他卻難受地喘不上一口氣,麵前的這人哪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幹瘦憔悴,沒有一點生氣,除了那雙清透的眸子外,到處散發著枯枝敗絮的氣息,他的君君得是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是個王八蛋,竟然耗到了現在。

    “君君......”周愷言的眼淚就像開閘的水庫,爭先恐後噴湧出來。就在他的淚出來的那一瞬間,林君撇開了頭,輕輕合了眼。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撫摸那張幹枯憔悴的臉頰,卻被方庭澤從前麵生生截斷了。

    “周先生,請讓開,我們要迴家。”方庭澤擋在林君麵前麵無表情地說道。

    周愷言雙眼發紅地看向麵前的人,他的君君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對方竟然還在阻止自己,難過混雜著自責,強烈的情緒使他急需找個口子傾瀉。他眼中染上的那股狠勁兒就像即將開戰的野獸,瘋狂,執拗,一般人看了大多都會被嚇得不敢上前,可方庭澤不怕,他是有要承諾的人的。

    周愷言一拳衝著對方臉打去,方庭澤反應極快,一偏頭,堪堪讓對方打了個空,周愷言沒有打上去,心裏更加煩躁,整個人撲過去拚命,兩人瞬間扭成一團。

    林君看了眼麵前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隨即轉過頭不再看,甚至連開口勸架都沒有,好像一個旁觀者,又好像是看往常街道行來走去的人們,冷漠而平靜,如果忽略他極力壓製的胸前劇烈起伏的話。

    在兩人打鬥過程中,林君費力地遙控著輪椅到門前,然後開門落鎖,將兩人隔絕在門外,默默進了臥室。

    不知道兩人打了多久,等方庭澤再出現在林君麵前時渾身上下都已狼狽不堪,林君朝他苦笑,磕磕絆絆地道歉:“對.....不起,方......大哥,又連累......你了。”

    方庭澤雙眼發紅,繼續消化林君剛剛對他的請求,“不要說了,你真決定了麽?”

    林君垂下眼,停頓一番後點了點頭。

    方庭澤捂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了出來,他痛心地仰起頭,防止眼睛裏的淚水流出來。

    周愷言臉上也掛了不少彩,剛剛兩人在別墅前打的你死我活,後來還是路過的人找來保安把兩人拉開,保安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心想這人還真是來找事的,但又不敢真得罪業主,隻能委婉地警告他他們會加強巡邏,減少打架鬥毆事件的發生。

    周愷言迴到剛買的別墅,所有家居用品全都被安置好了,他隻帶了自己的幾件換洗衣服和一張他和林君的合照,這裏不是他的家,他隻是暫住,等他把林君找迴來,他就搬走,然後再也不會迴到這裏。

    他坐在自己的行李箱前,拇指輕輕劃過照片裏的那個人,似乎撫摸在林君憔悴的麵容上,他內心悲慟,總感覺有一口氣堵在嗓子眼,怎麽做也通暢不了,他不知道如何排解這種感覺,他隻知道這種感覺的來源,來源於林君,往更深層次分析,其實是來源於那久不迴歸的安全感。

    晚上,溫苑金庭最裏麵的別墅樓外,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觀察著一樓的窗戶,周愷言知道林君行動不方便,他想對方很可能就在一樓。

    他沒想著要破門而入,甚至他什麽都沒想,莽撞無知地就繞到了這裏,因為隻要林君在這裏,他就想靠近,不管見不見得著,腦中甚至連個計劃也沒有,但隻要能和他近一厘米,他就會行動起來。

    可一樓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他根本就沒辦法看到裏麵的一點情況,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地靠近,期望能找到一絲縫隙。

    ......

    周愷言從派出所出來是已經是兩天後了,那天晚上他被在二樓打印文件的方庭澤給舉報了,方庭澤本來就心情沉重地看著紙上那一排排令人難以承受的文字,恰巧對方在樓下窸窣的聲音傳了進來,他聽見後就更煩躁了,直接給蘇助打了電話讓人把在家樓下的人弄到了派出所。

    那晚警察的聲音並不小,林君什麽話都沒問,隻是和往常一樣被人幫著喂幾口營養奶,被人幫著洗漱,被人幫著墊上尿不濕,再被人抱上了床。

    林君快有些麻木了,還不如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沒有希望,拖累他人,傷周愷言的心,耽誤方庭澤的人生,某念頭一旦出現,就不會那麽輕易消去。

    周愷言開始每天都在樓下等著,一等就是一上午,一等就是一天,年關將近,出來進去的人都是大包小包成群結伴,隻有周愷言一個在冰天雪地裏等著。他在等什麽呢?林君透過玻璃看著那人,在他這個角度,對方看不見他,所以他能肆無忌憚地看他,一邊看一邊內心煎熬,周愷言你迴去吧,別凍著了,我不會見你的,你就不能聽話讓我別再擔心你了麽?

    方庭澤看著林君那一動不動的目光,歎口氣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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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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