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之話,不可全信自然也是不可不信。


    所謂算命隻不過是人在走投無路之時,想要借此給自己找個理由。在人風光無限之時,想要給自己成功之時,借機找一個能夠一直輝煌下去的借口。


    總而言之,不過是趨吉避兇的一種手段而已。


    至於給自己能夠算出什麽樣子的結果來,沈今安不是特別在意。


    袁罡曾和自己說過,若是一個朝代的氣運壓在你身上,幾十萬人的生死壓在你身上,單單憑借幾根破木頭,就能讓天下臣民安心?天下災荒停歇?萬物重新複蘇?


    一開始沈今安對於這種話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自從沈今安見識到了那些出於某種目的不斷圍繞著自己各種馬屁的江湖術士之後,便不由得感悟出來了一個道理。


    人若是飛黃騰達,讚揚自然是源源不斷。人若是垂頭喪氣,則便是褒貶不一。


    那些阿諛奉承之話甚至可以把北燕王府的後花園給填滿,在沈今安的心中卻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年輕儒生端坐在卦攤麵前,雙手微微一伸,示意沈今安給隨便寫一個字。


    這名年輕儒生雖然穿著顯得有些寒酸,可是身上的那一股氣態可是不容小覷,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著一種家傳的儒雅之風。


    沈今安將穿在自己身上的大褂隨手遞給了旁邊的小五子,隨後拿起卦攤之前的毛筆和白紙,蘸滿墨汁後,輕輕在紙上寫下了一個王字。


    年輕儒生看到王字以後,心裏咯噔了一下,隨後立馬擺手說道:“各位兄台,各位豪俠,今日小攤的卦已然算完,如果各位還想繼續算,等到一下次。”


    眾人雖然不解,麵對年輕儒生的介紹也隻好擺手離開。


    沈今安也吩咐小五子和紅袖姑娘站遠一點,卦攤之內隻留了沈今安和年輕儒生兩人。


    “王字加白紙,便是皇。雖然這位客官不說,但我還能察覺出來似乎有所差異,您有氣運加身,可是卻不是國運。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整個華陽也是寥寥無幾。”年輕儒生下意識地看向沈今安。


    沈今安麵對年輕儒生的話卻是不動聲色。


    小五子雖然站的位置較遠,可是練箭之人講究的便是一個耳鳴聰慧。


    聽到沈今安的身份可能被人識破,臉上的緊張之感也是不由得多了幾分。


    沈今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說道:“這是你應得的。”


    年輕儒生接過銀子之後,沒有繼續說話,隻是從卦攤麵前掏出一枚銅錢,銅錢被一根紅繩貫穿而過。


    “我曾說過,如果算卦不準的時候,卦資分文不取,這一枚銅錢算是一個禮物,贈與兄弟。”


    年輕儒生連忙開口說道。


    沈今安似乎也是來了興趣,坐在卦攤麵前便開始閑聊了起來。


    不一會兒,年輕儒生的卦攤麵前差不多已經堆滿了幾十兩雪花紋銀。


    年輕儒生透過自己卦攤之中的縫隙看了一眼天空已經逐漸泛起魚肚白,拂曉已經將至。


    已經是到了早餐的飯點了,沈今安招了招手將紅袖姑娘喚到了自己身邊。


    “豐都城你熟,幫我們從酒肆裏麵弄出來一些吃的,”


    紅袖姑娘躬身而去,不出半刻鍾的功夫,便端來了一個食盒。


    裏麵都是一些精致小菜,甚至還有一條清蒸魚。


    早點和中晚宴不同,多數都是一些米粥鹹菜,全國各地皆是如此。


    沈今安看一眼這等美食,不由得感慨一句:“豐都城就是不一樣。”


    眼見年輕儒生不曾動筷,沈今安笑著問道:“說了一夜的話,不一起吃一點?”


    年輕儒生不拘小節,笑著點頭應允。


    沈今安幾口便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將食物咽下肚中。


    年輕儒生則是慢慢悠悠絲毫不慌,緩慢進食的時候甚至主動於沈今安說起了關於氣運之事。


    沈今安也是頻頻點頭,受益匪淺。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沈今安忽然說道:“不知道先生從何處而來?”


    年輕儒生微微一笑道:“來出而來。”


    “何處而去?”


    “去處而去。”


    “名諱可曾告知?”


    “姓李,名淳風。”


    “家師是誰?”


    “在下家境平平,自幼父母便撒手人寰,再下欲尋他們而去,隻不過在黃石山下碰到了一位老人,老人見我可憐,便給了我一本古書,憑借此書也算是能夠麵前混得一個溫飽而已。”


    從拂曉,兩人閑談到了清晨,從狗吠到雞鳴,塵埃落定之後。


    沈今安讚賞一般地說道;“術士能夠趨吉避兇,然而多少會因為窺視天地而受到懲罰,目前為止,能夠讓我佩服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袁罡,今日你的表現對比於袁罡來說可以說是絲毫不差。”


    年輕儒生搖頭說道:“袁罡的大名在天下術士圈中真的可以稱得上是鼎鼎大名,我才疏學淺,哪裏去敢蚍蜉撼樹。”


    沈今安起身意欲離開,半開玩笑地說道:“說來也是湊巧,我第一次算卦也是袁罡給我算的,他給我算的是情感不順。”


    年輕儒生笑著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


    沈今安笑著說道:“那咱們就此別過?若是以後不知道應該去哪遊玩,可以來北燕來玩。”


    年輕儒生點頭說道:“好。”


    年輕儒生收拾好了東西,安安靜靜地站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之中,麵朝沈今安等人深深彎腰一拱,一揖到底。


    走出鬼市,沈今安一行人原地而返。


    沈今安嘖嘖說道:“這座江湖真是不小,高手無數啊。”


    小五子一臉緊張的說道:“公子,他剛才好像認出了你,是不是要我...”


    小五子欲言又止,可是就連紅袖姑娘都已經察覺出來了其中的隱藏話。


    沈今安啞然失笑,一臉無奈地說道:“不用,隻不過就是一個喜歡算卦的儒生。”


    紅袖姑娘也是順勢插口道:“公子,雖然紅袖久居繡樓,可是對於剛才那位算命先生可是久聞大名,聽人說天上地下沒有他算不出來的東西,這裏的人都稱唿他是活神仙呢。”


    沈今安也是感慨道:“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露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起來名利不如閑,這種歡喜可不就是那些名利之人能夠找到的了。”


    小五子也是好奇問道:“公子,要不然我把那位先生請過來?留在您身邊當做一個謀士也好。”沈今安搖頭說道:“自古大才必有古怪,攻心為上,強留為下。況且下棋下得好,不意味著當官就能當得好,我雖然也很喜歡他,可是....”


    沈今安沒有說完,小五子也懶得去猜想沈今安的下半句是什麽了。


    “李淳風啊,李淳風。”


    沈今安低頭呢喃了幾句,並沒有繼續作聲。


    鬼市之中,準備收攤的李淳風有些吃力地扛起卦攤,雖然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麵對重物,自己卻還是手無縛雞之力。


    卦攤之上隻有兩本書籍,一個背簍,卻是讓李淳風顯得勞累不堪。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李淳風自嘲道。


    看著道路之上已經逐漸有了行人,李淳風看著不遠處升起來的太陽,揚起一副開心的笑臉。


    三十多兩銀子,也夠自己生活一兩年的了,今天晚上給自己加個餐吧,五鳳樓的燒雞不錯。


    這世道,人間疾苦眾生百態,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能夠活好自己當屬十分不易。


    若是能夠遇到幾個真正能夠心係天下蒼生的明主倒也不錯。


    沈今安拜別了紅袖姑娘,便迴到了客棧。


    一路之上一旁的小五子破天荒打趣說道:“公子,我剛才瞧著那位紅袖姑娘在迴房間的時候對你可以說是念念不忘,三步一停腳,五步一迴頭嘞。”


    沈今安幽幽地說道;“這話現在說就可以了,千萬別讓咱們那一位呂女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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