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躺在床上的宋光倫低頭看著在他懷中沉睡的薑曉羽,心情複雜。


    雖然她就在懷中,但他的感覺卻相當不踏實,好像隨時會失去她。


    今天一整天下來,她對他的任何要求是有求必應,她為他準備餐點、下午茶,他要她一起用餐,她就一起用餐,他要她跟他一起洗澡,她也做了,就連剛剛他要她,她也配合。


    她百依百順,安靜柔順的如一隻小綿羊,然而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她不是真的順從他,他甚至感覺到她的心並不在這裏,就像今早看到飛往天際的風箏一樣,全斷了線……


    他的黑眸裏滿載著複雜思緒,目光從她那張精致的小臉往下移到婀娜多姿的美麗胴體。


    女人,他擁有太多了,秀色可餐的女人很多,她也是其中之一,但卻沒有一個像她這麽耐人尋味。他的手不自主的將她擁得更緊,他在乎她嗎?


    不,他不能,在乎是一顆心淪陷的前兆,他太清楚了,可他更清楚,自己是沒辦法放她走了!


    他一旦放開她,那些對她動心的男人將有人代替他,擁抱她,跟她做愛--


    不!他不允許!不過這絕不是因為他愛她,而是因為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whenyou''reinlovewithabeautifulwoman,it''shard.(當你跟美女墜入情網是很辛苦的)


    whenyou''reinlovewithabeautifizlwoman,youknowit''shard.(當你跟美女墜入愛河,你知道是很辛苦的)


    everybodywantsher.(每個男人都想要她)


    everybodylovesher.(每個男人都愛她)


    everybodywantstotakeyourbabyhome……(每個男人都想把你的寶貝帶迴家去……)


    他一愣,聽著從隔壁房間傳來的歌曲,心猛地一震。


    不會的,他不會跟她墜入情網的……不會……


    「鈴鈴鈴……」電話聲突地響起。


    他看了眼手表,都晚上十二點了,他注意到懷中的人兒眨了眨眼,顯然也被這通電話及音樂聲吵起來。


    薑曉羽一睜開眼就看到他,她的粉臉跟著一紅,但隨即恢複,乖乖的蜷縮在他懷中,隻有胸口紊亂的心跳微微透露出她那柔順麵具下的真正心思。


    「爺爺,現在是幾點你知不知道?時差?」


    他不悅的聲音令她再次抬頭看他,卻不明白他接電話時為何仍將她擁得那麽緊,好像怕被人搶走似的。


    驀地,隔壁房間的音樂聲又大了些。


    當你跟美女墜入情網是很辛苦的,當你跟美女墜入愛河,你知道是很辛苦的,每個男人都想要她,每個男人都愛她……


    奇怪,房間應該沒人的,怎麽會有音樂?何況,就她的印象中,她好像也沒有這張cd?


    她想起身去看看,但宋光倫的手扣得更緊了,一雙灼人心神的黑眸就凝睇著她不放。


    「爺爺,我要娶就是要娶,我不想知道你答應她什麽?反正,我也不想要一個大型婚禮,湊足兩、三個見證人,就在這兒結婚,接著我就飛美國迴公司開會評估合作的投顧公司……」


    音樂仍舊持續著,一陣夜風拂過,一抹黑影順著風兒到了對麵別墅,還調皮的拿了個鏡子對著這邊閃啊閃的,再輕輕的一揮手。


    正在講電話的宋光倫突地看到房間窗簾飛了開來,對麵突然有道光閃了又閃,他定睛一看,發覺那裏架了一座望遠鏡,而望眼鏡後方還有一個半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鏡頭就對著他們。


    偷窺!


    他臉色丕變,很快的放開懷中人兒,拉起被子將她蓋住免得春光外泄,他氣怒的道:「爺爺,我有事要處理,晚幾分鍾你再打進來。」


    掛斷電話後,他先下床將衣服穿好,再將窗簾拉好,對著一臉困惑的薑曉羽道:「妳把衣服穿起來,我們要出去。」


    這麽晚了,他想去哪裏?雖然心裏有疑問,然而她還是順從的穿妥衣裳。


    隻是沒想到他接下來的動作竟是打電話報警,「……是,我們這裏有偷窺狂,地址是……你們馬上過來,好,謝謝。」


    「偷、偷窺狂?」她一臉錯愕。


    「沒錯,我們現在就去逮那個偷窺狂。」


    「可是我想看看我的房間為什麽會有音樂?」


    「不用了,那是見怪不怪了。」宋光倫撂下這句話,就擁著她快步下樓。


    奇怪,人都去哪了?還是這架新的望遠鏡又秀逗了?


    滿頭花白的宋威廷努力的調整望遠鏡,但怎麽看都是一片霧茫茫的。


    突地,電腦嗶嗶作響,有一封伊媚兒傳進來,同時間,外麵又傳來警笛聲。


    今晚這麽熱鬧?!


    他先走到電腦前查看新郵件,原來是陳律師傳來的,信裏還附帶一個檔案,他開啟後一看,竟是一封由宗震凱寫的信,說他孫子搞大他妹妹的肚子不認帳外,還將跟薑曉羽結婚,所以怡邦投顧拒絕跟「j」合作,也希望其他投顧公司聯合抵製「j」進入台灣市場。


    而由寄件人的那一長串名單,他知道這封信不是隻寄到陳律師那兒,許多的商界名人也都收到了,隻是,這信的內容也太扯了吧!


    「搞大筱曼肚子的人怎麽會是光倫?胡說八道!」他正打算拿起手機跟陳律師連絡時,門鈴響了。


    怪了,他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從沒人按過門鈴,會是誰來?


    而且警笛聲怎麽這麽大聲,好像就在樓下,那紅藍色燈光還透過窗簾在屋裏閃啊閃的--


    他一愣,偷偷的拉開窗簾往下看,臉色一變。


    有沒有搞錯,怎麽警車停在他房子門口?!


    「叮咚!叮咚!叮咚!」


    警察找他做啥?他又沒有作奸犯科。


    從窗簾後,他看到幫傭的阿婆前去開門,下一秒,一行人全抬頭往上看,嚇得他趕緊將頭縮迴去,再快速的將望遠鏡收起來,連同那一堆故障的全扔進衣櫃去,同時間,敲門聲響起--


    「老爺子,有兩位警察說要找你。」


    「哦,叫他們進來。」


    他想自己也沒做什麽虧心事,就大方的請警察進來,可怎麽也沒想到,警察身後還跟著兩個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爺爺!」宋光倫一臉的難以置信。


    「宋爺爺!」薑曉羽更是傻眼。


    「你們認識這個偷窺狂?!」警察不解的看著一下子全呆住的三人。


    宋光倫氣得牙癢癢的,他最先迴神,「抱歉,沒事了。」


    警察看看那名漂亮的女孩,見她也點點頭後,兩人互看一眼,便下樓去了。


    警察一走,宋威廷也反應過來,先叫那個臨時幫傭的阿婆下樓,這才一臉尷尬的看著小倆口,「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應該是天衣無縫的嘛,怎麽會被發現?


    「我以為有人正在『遊山玩水』。」宋光倫的眼神極冷。


    他哪聽不懂孫子的意思,他瞪他一眼,「我就遊枕頭山、玩洗澡水不成?」


    「是嗎?」宋光倫冷冷的打量著這問雅致的房間,再走到衣櫃前拉開,裏麵堆放的不是衣服,而是好幾個望遠鏡,他迴頭,挑眉問他,「這又是什麽?」


    宋威廷聳聳肩,「我看風景用的不行。」


    「限製級風景?」宋光倫出言諷刺。


    他立即送給孫子一記白眼,「厚,你們以為我老變態啊,再說,你跟宗筱曼要親熱時,我就不看了,我還不想長針眼。」


    「那我跟曉羽的時候呢?」


    他眼睛突地一亮,「你們真的有在一起啊?哎喲,那不太可惜了,我那鏡頭怎麽會突然秀逗--」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呃--哈哈,」他幹笑兩聲,「別誤會,我不會真的看的,我隻是會很高興,你們終於有進展了。」


    薑曉羽眨了眨眼,在意識到他們談的是什麽時,頓時滿臉漲紅。


    隻是宋爺爺不是說相信她嗎,怎麽會躲到這兒來監控他們?


    宋威廷先看看她,再看看孫子,笑了笑,「你們是真的要結婚,是不是?」


    「爺--」她想解釋。


    「妳先迴去。」但宋光倫立即打斷她的話。


    「可是我--」


    「迴去!」他的雙眸不見一絲波動,口氣相當強勢。


    她抿抿唇,隻得依言先行迴到對麵的屋子。


    「孫子啊,你在想什麽?我以為你不會懂得真心的。」他真的被他搞糊塗了。


    「我還是不懂得真心,我隻知道我想要她,而那無關真心。」宋光倫嘴硬的否認。


    他懷疑的看孫子一眼,可他不打算逼問,「對了,宗震凱四處發伊媚兒,說你對他妹始亂終棄,」他從電腦螢幕叫出檔案給他看,「我正打算叫陳律師寫封信迴擊,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宋威廷連珠炮的將宗筱曼跟已婚的下屬搞外遇的事說出來,而且因為她曾經出過車禍,醫生說可能損及她生育能力,因此,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懷孕,等到發現有了時,已來不及拿掉……


    「我猜,因為你要迴國的消息提前曝光,她也清楚她肚子一大,名譽也毀了,剛好你們是老情人,你的雄性賀爾蒙又分泌旺盛,她不找你栽贓要找--」


    「你怎麽會這麽清楚她的事?」他冷冷的打斷爺爺的風涼話。」


    宋威廷笑得可得意了,「還不是以前交的那一群老偵探朋友,他們習慣監控你、調查你身邊的人,所以在我自個兒監控的這一個月,他們還是忍不住技癢,『加減』查了些,就查到她到婦產科醫院,也問到她已懷有三個月身孕的事--」


    眼見宋光倫的眼神變得深邃還暗潮洶湧,他知道這個最討厭被幹涉的孫子要發火了,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們還查到不少資料,你看看。」


    他很快的叫出另一個檔案,包括宗筱曼去的婦產科地址、電話,甚至看診醫生是誰都調查得相當詳細,還有日期時間及照片都有,簡直就像某周刊雜誌。


    他看夠了!宋光倫關掉檔案,看著爺爺道:「我打算明天就跟曉羽結婚,地點就在對麵別墅,我想將這事盡快辦好,我在台灣已經待了太多天了。」


    宋威廷搖搖頭,「你是玩真的?可是我想曉羽可能無心結婚。」


    「那是我的決定,你將她送給我了。」他很堅持這一點。


    「但我改遺囑了,我看你這幾年總算象樣點,換女人也沒像以前那麽誇張,所以我將擁有的三分之二的『宋氏集團』股份,三分之一留給了你--」


    「我不需要那三分之一股份,我隻要爺爺改迴原來的遺囑。」


    宋威廷眨了眨眼,錯愕的看著這個他本來就管不了的孫子頭也不迴的出去,這……


    他耳朵沒壞吧?近千億元他不要,隻要一個他買迴來的女孩!


    不,不對,老人嘴角緩緩的往上提,一雙眼睛也浮上笑意。


    嗬嗬嗬……他就知道,他苦心訓練了八年的完美嬌妻,他孫子又不笨,怎麽會白癡的將她拱手讓人。


    宋光倫迴到二樓房間時,薑曉羽正在講手機,而他也注意到,他一定進來,她的聲音立即壓低,話也說得更快了。


    「……就這樣了,麻煩你們了。」關掉手機,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妳在跟誰說話?」他神情嚴肅。


    「是韋婷打來的,她說她跟培世都收到一封伊媚兒,是宗震凱寄的,內容……」


    「我已經知道內容了,沒什麽好理的,妳們就隻談這個?」


    「嗯。」


    她撒謊了,但又如何,看著麵無表情的他,她真的不明白他怎能如此無情,就算他不在乎宗筱曼,但她肚子裏的孩子何其無辜。


    「很晚了,睡吧,明天會有一個簡單的婚禮,後天我就得迴美國去。」


    「嗯。」薑曉羽點點頭,很清楚明天會有一場婚禮,但新娘絕不會是她!


    翌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早上九點,宋威廷、王運維、張培世、宮韋婷等人幾乎是一大早就讓白柏宇給請到淡水來,一看,宋光倫一身亞曼尼灰色西裝、立領白色襯衫,俊美挺拔。


    薑曉羽身上卻是一件白色露背禮服,一頭長發披肩,雖然也是美得純淨迷人,但那可不是白紗啊,所以宮韋婷堅持要帶她到婚紗店去化妝、挑禮服再迴來舉行婚禮。


    「沒必要那麽麻煩。」宋光倫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


    她瞪他一眼,「我知道你隻想戴上戒指交差了事,可是女人一生在乎的也就隻有這麽一天,你讓她打扮得美美的,不好嗎?」


    「是嘛,這個婚禮已經夠簡單了,連宴客都沒有,讓曉羽連婚紗都沒穿,象話嗎?」宋威廷也吹胡子瞪眼的替薑曉羽抱屈,更不明白孫子在搞什麽,以為他說簡單隻是隨口說的,沒想到真的簡單到這種程度。


    「沒關係的--」新娘子本人倒一點都不在乎。


    看她如此,宋光倫莫名的感到愧疚,「算了,妳們去,柏宇你也跟著去。」


    還帶個跟班?宮韋婷火冒三丈,「你幹麽,怕我們開溜?」


    「沒有,他隻是當司機。」


    她跟薑曉羽互視一眼,明白他才不是那個意思。


    不過,反正她們昨晚在套招時,已經料到他會派眼線跟來,所以早有準備。


    「算了,我留下,讓柏宇跟曉羽去,她一個人搞不了鬼的,隻是--」宮韋婷故意看向一臉柔順的薑曉羽,大聲的道:「妳別對自己不好啊,一定要選一件很漂亮的婚紗,懂嗎?」


    「我想我也陪著去吧,曉羽就像我的女兒,我一定會幫她挑一件好看的。」王運維適時的站出來,三人很快的交換了目光,昨晚可是三方通話啊。


    看著好朋友,宮韋婷實在好舍不得,然而她沒忘自己的任務,她得幫她上樓去準備簡單的行李,還有偷拿護照。


    「那我們走吧。」


    白柏宇跟宋光倫點點頭,隨即開車載王運維跟薑曉羽往淡水街上的婚紗店去。


    宮韋婷揉揉後頸部,「我有點兒累,太早起床了,老公,我幹脆到曉羽的房間小睡一下,反正這找衣服、化妝都得幾個小時。」


    「那我跟妳上去。」不知情的張培世,跟麵無表情的宋光倫點點頭。


    宋光倫抿直唇道:「既然要幾個小時,我出去找個人,大概一個小時迴來。」


    一聽到他也要出去,宮韋婷簡直樂壞了。


    宋威廷看一下子人全走光了,他搖搖頭,這算哪門子的婚禮?隻有那個不受教的孫子才做得出來!


    他幹脆也先迴去睡個迴籠覺。


    倚在二樓窗戶後偷看祖孫倆前後出門的宮韋婷馬上行動,她開心的從櫃子拿出一個皮箱,將一些衣服、私人用品放進去。


    「老婆,妳在幹麽?妳不是想小睡?」張培世看傻了眼。


    「囉唆!」


    「妳幫曉羽準備行李做啥?光倫不會帶她迴美國的。」


    「我知道,你可不可以安靜點讓我--咦?」她好奇的看著擺在另一邊桌上的留聲機,「哪時候曉羽也買了一架留聲機?看起來挺古老的,米子芙不是在找留聲機嗎?」她聳聳肩,笑了起來,「哪那麽巧,這不可能是住了一個魔女靈體的留聲機,我想太多了。」


    她沒理會它,繼續收拾衣服,再從抽屜拿出護照來,然後叫老公大大方方的拿到樓下去,原本還要以吊放到樓下的方式,現在看來免了。


    「妳要去哪?」將皮箱放進車內的張培世看到他老婆居然坐上駕駛座了。


    「你留下來就好,我呢,想去看看曉羽,光倫要是迴來,你就說是我雞婆,也-想去出出意見,還有,不準跟他提我帶著個行李箱--」


    他好像明白了,「妳是要幫曉羽逃離光倫?」


    「我就知道你不笨,老公,那也是我為什麽這麽愛你嘍。」她啄了他的唇一下,看到她老公飄飄然的傻笑時,她迅速開車離去。


    而在婚紗店,有一個人已經早薑曉羽一步先來到婚紗店的二樓,化好妝、穿妥一襲美麗婚紗。


    宗筱曼坐在薑曉羽麵前,原本昨兒夜裏宮韋婷打電話跟她說今天整個計劃時,她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但不管如何,眼前,薑曉羽是真的來了。


    「可行嗎?光倫會願意嗎?」她頭一次對自己這麽沒信心。


    「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女人,我們都是女人,不同的是妳願意嫁他,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而我不願意嫁他,我想離開。」薑曉羽邊說邊看身旁的化妝師,她是韋婷的朋友之一何雪芬,「那就麻煩妳了。」


    「嗯。」一頭俏麗短發的何雪芬很快的下樓去,故意走到白柏宇身前,與王運維同時擋住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白柏宇的視線,同一時間,薑曉羽從樓上溜下


    來,很快的從後門離開了。


    約莫半小時後,宮韋婷的車子到了,她將行李交給她,「護照也在裏麵,至於妳要飛到哪裏就看妳自己了,但要說好,不準真的鬧失蹤,也不能都不連絡。」


    「嗯。」


    薑曉羽笑笑的和她互道珍重,這一次分開,下次是什麽時候碰麵,誰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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