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縣大牢中


    張滿脖頸帶伽,側躺在鋪滿枯草的地上,身上的疼痛讓他無法入睡,此時的他虛弱之際,因為是涉及命案,獄卒倒也不敢真的就讓他死了。


    而是單獨關押一間,這倒省得張滿因為疼痛無法進食,而食物被他人搶奪。


    自從他被捕入獄,香河縣知縣倒也審問了他一次,可張滿不是裝傻充愣就是一問三不知,縣主簿三老爺張玢得知後,想讓人抓了其家人威脅。


    可手下的人卻撲了個空,張莊的張滿家人早就人去屋空,就連田地都被偷偷的到稅務所那邊過了戶。


    這讓張玢和林賽氣憤不已,以往的香河縣田地等項,都是他這個縣主簿打理,他也跟自己表弟林賽狼狽為奸,私改田冊,將各種伎倆玩的飛花亂撒。


    可如今稅務所一介入,他這個主簿瞬間權利被架空,成了擺設不說,如今在香河縣那些個地主士紳麵前都沒了說話的分量了。


    以往他張玢,掌握著田地冊,那個士紳不來討好他,那個不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這才過了多久,士紳們求上門來請他改冊,躲避朝廷加算之罰時,得知他已經是落毛的鳳凰,一下子在地主士紳眼裏連雞都不如了。


    “表兄,我聽魏通說,順天府上頭來了個人,要將張滿給押送到順天府去審,”林賽急切的詢問道。


    “是有這事,”張玢點頭,“說是有人越級告到了順天府,順天府伊海瑞接了狀,才讓人下來香河。”


    “這可如何是好,”林賽一聽海瑞的名字,嚇得差點沒站穩。


    他自從吃了信息差的虧後,便也讓人時常跑四九城去購買往期或者現刊的報紙,以便時常了解朝廷新法的動向。


    他便是從報紙上得知了海瑞的威名,太子少保銜,順天府尹兼戶部左侍郎,掛北直隸僉都禦史巡察。


    這長長的一列名銜,讓林賽體感生寒,更加知海瑞這個人對地主士紳兼並深惡痛絕,而他自己對號入座,聽到海瑞的名字,就是害怕。


    張玢見林賽六神無主之樣,隻得出言安撫道,“慌什麽,才到了個典史,你便怕成這般模樣。”


    “要是海瑞真的來了,你不得嚇得十竅去了七竅,”張玢將林賽摁迴座位,“那刁民如今被老劉打得奄奄一息。”


    “真的押往順天府,隻怕是真的要上路了,”張玢笑著試圖緩解氣氛,“若死在路途中,我等便也是一身輕。”


    “如今要緊的是趕緊將其家人捉拿住,不可讓其到稅務廠,不然才是真的禍事,”張玢點出主題,“比起海瑞,為兄真正怕的是錦衣衛那些活閻王!”


    海瑞還會和你擺事實,道依據。


    可錦衣衛直接會給你上刑,讓你熬不住直接一五一十的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犯的事老實說出。


    “我也有在探查,聽張田方那個廢物說,張富貴有個妹妹二十年前嫁到了大興亦莊那邊去了,”林賽現在提到張田方就恨得牙癢癢。


    “那便派人去大興,將他們抓來,”張玢冷聲道,“一定不可讓其到稅務廠去舉報。”


    “到大興抓人!”


    “表兄,這是否過於冒險,”林賽聽了嚇了一跳,“大興乃是皇城地界,這未免太過張揚,怕……”


    “你怕?”


    “錦衣衛抄家之時,你便不怕?”


    “這……”


    “不可前怕狼後怕虎,”張玢咬牙切齒道,“不是他張富貴全家死,便是你我二人幾代家業抄沒!”


    “你還怕嗎?”


    張玢這話入了林賽之耳,讓林賽原本膽怯之心消失,心一橫,“表兄說的是,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之際,顧不得許多了!”


    “你即刻派人悄悄前往大興,打探清楚張富貴妹夫之家,讓人摸清門路,抓了便走,切不可在大興動手。”


    “待歸途,在半路下手,結果了其一家老小,找個荒山野地刨坑埋了,”張玢小聲為林賽出謀。


    “一定得找信得過之人前往,不可失手,引起警惕,”張玢千叮嚀萬囑咐道,“此事關係你我兩家生死,漏泄,引來錦衣衛,則無生還之機了,切記!”


    張玢說得嚴重,林賽也上了十分之心,拍著胸脯道,“表兄放心,我認識縣裏一個亡命之徒,早年殺人避禍到香河,被我收留,如今被我安置在縣賭坊處看場。”


    “他手下皆是好勇鬥狠之人,我歸去便去尋他,讓他今夜便往大興,”林賽擺出手刀狀,“結果了他一家!”


    “好,”張玢點頭道,“有這些亡命之徒在,事便可成,事後,給其一筆銀錢,讓他先到外鄉避避。”


    “我曉得了,我這便去尋他。”


    林賽想到就做,便告辭了張玢出門往賭坊而去。


    香河大牢


    張廷望著牢內的張滿,皺起的眉頭久久不散,此時的張滿已經是體無完膚,被打得不成人樣了,若不是獄卒告知張廷這就是張滿,張廷都不敢相信麵前這人能一打四,造成三死一傷。


    “你便是張滿?”


    處在迷糊狀態下的張滿聽見牢房外有人說話,虛弱的小聲迴應道,“我便是張滿!”


    “便是你打殺了林賽的三個家丁?”


    “我乃是關帝座下童子,大力出奇,懲治惡人,”張滿裝瘋賣傻道,“你見了仙童,還不見禮!”


    張廷卻是笑著湊近道,“我乃是順天府刑典張廷,你弟張倉上告順天府,海少保命我前來查看你之傷勢!”


    張滿盯著張廷,半信半疑,沒有在開口講話,隻聽張廷接著道,“你弟已經到稅務廠處舉報,不日便會有稅衛下來香河。”


    聽到這句,原本虛弱狀的張滿騰的一下爬起,抓著欄杆道,“可是真的,莫要騙我這個要死之人!”


    張廷沒有迴答張滿的提問,而是不著邊際的又說出一句,“你傷得很重,乃是被他四人毆打造成,為保性命,才憤起反抗!”


    “大明律中,凡過失殺人者,不論情節輕重,杖六十,並追葬銀一十兩!”


    “你切記,你之傷乃是他四人毆打而成,不可改口。”


    “若不然,被判為鬥毆,則依大明律,你必死無疑!”


    “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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