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再多的十年可以浪費了。


    “一不留神就被你搶先了。”時運貼著他的額頭,平複著急促地唿吸,“但這話我愛聽,以後能不能多說說?”


    薑至眼尾泛著短暫缺氧產生的紅,他害羞地垂下眼睫,卻沒拒絕:“嗯。說就說。”


    “但是每天一句,不能再多了。”他小聲補充。


    時運顯然還想討價還價:“不要這麽孤寒嘛,多說兩句不會怎麽樣……”


    薑至卻一本正經地說:“會怎樣。心髒受不了。”


    “之之。”


    “嗯?”


    “你真的好抵錫……”


    頭頂飄下一記急促的喘息,下一秒,時運重新吻了上來,又急又兇,一吻一頓,說了十幾遍的“我愛你”。


    第80章 肩上三花


    在傷口拆線後,時運拿到了“準許返崗”的醫生紙,選擇第一時間歸隊。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並肩行入經罪科大樓,兩人雖行如疾風卻步幅從容,如電視劇主角出場般賞心悅目,引得旁人紛紛駐足。


    “swing sir,薑老師。”


    主角一一微笑示意。時運今天煥然一新,也難怪更容易被注意。


    在經過衣冠鏡時,時運率先停下腳步,一旁的薑至也跟著轉身麵向鏡子。


    “好久沒和你一起開工了。”今天薑至身上的套裝是時運挑的,他欣賞著自己的作品,滿意地眯起眼。


    “不習慣嗎?”薑至趁機調整了一下腕表,話裏卻意有所指,“冷不丁多了朵花,是該適應適應。”


    時運勾了勾唇,答說:“有點吧。”


    鏡中人一身挺拔精神的白色警服,那是薑至昨晚替他仔細熨燙過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褶皺。時運的眼神從薑至的臉移動到自己肩膀,原先外緣處一道杠的位置,如今赫然出現了一粒軍星,閃著令人豔羨的簇新光澤。


    時運伸手觸碰在那個反光點上,星芒的四角尖銳,紮進皮膚產生的刺痛才讓他有了些實感。


    “怎麽,一大早就和我曬命[1]呀?”薑至見他出神,便用玩笑將他拉迴來,“你向我炫耀也沒用,我不受經罪科管轄。”


    時運果然神色舒緩了些,不自覺輕笑一聲,轉身背對鏡子。


    “你自己都做老板了,還用得著羨慕我這種打工仔的升職加薪嗎?”他認真算了一筆數,說,“照你在至誠的收入,我得搭火箭升到助理一哥的位置才能勉強趕上你零頭吧。”


    薑至知道時運走到今天的“三粒花”一點兒也不容易,更不用說這次晉升甚至是拿半條命換來的。


    大半個月前襲擊阮向茗並與經罪科駁火的五名危險人物均被當場擊斃,幸虧增援來得及時,時運的傷勢才沒有進一步加深。


    後來警方調查證實,這是一夥活躍在東南亞地區的雇傭兵,他們罪行累累,在明灣犯下過多起秘密殺人案,是被反恐部門標記的極度危險人物。


    麵對重火力,時運帶領的欺詐調查a組雖不是特種部隊,但仍然在居於弱勢的情況下以超乎訓練標準的表現保護了市民安全,並且隊員大多都是輕微傷,無人犧牲。


    一哥對此特意在會上對欺詐調查a組點名讚賞,無疑是給他們帶來一股羨煞旁人的強勢東風。整個上龍轄區都在議論a組這支股肯定看漲,隻是沒想到上頭格外看重,一升便升了三個。


    雖然也有眼紅的人用“仙及雞犬”來諷刺a組,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他們應得的榮耀。畢竟和雇傭兵交火,比起因公升職,因公殉職而葬入浩園的概率更高。


    薑至想到這裏,不禁垂眼掃了下時運的腰間,低語道:“比起步步高升,我倒希望你平平安安。”


    “那好說,我以後就聽你話,安安樂樂賴在如今的職級躺到退休。”時運低頭在他耳邊扔下了句騷話,“靠啃老婆為生,倒也還挺爽的哈。”


    溫熱的氣息撩紅了薑至的耳朵,他不著痕跡地往外邁出半步,板臉說道:“你這是浪費公餉,我代表納稅人向你提出抗議。”


    薑至明明很害羞,卻偏還必須在外人麵前維持住雲淡風輕的人設。時運目的已達,咧嘴笑笑不說話,安靜欣賞著對方因為忍耐而緊抿的唇角。


    電梯抵達的提示音在頭頂響起,兩人一前一後步入轎廂,分別伸手摁了不同樓層。


    “你不迴辦公室?”


    時運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製服:“舊人新身份,也算新丁加入。我得先去老板辦公室報個道。”


    有些場麵必須要走,薑至點點頭:“那迴見。”


    三聲規律的敲門聲後,何警司喊了句“進”。


    時運進門後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字正腔圓道:“good morning,sir,cip時運報道。”


    低沉堅定的嗓音不響,但氣勢卻足以視同一次小型爆炸,顯示著聲音主人對這一警銜的自信與野心


    chief inspector of police,總督察。


    時運嶄新的身份被印刷確認在證件上,也被肩頭增添的銀色軍星捍衛。


    “歡迎歸隊。”何警司微笑著說,“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時運答:“多謝您關心,醫生說沒有任何問題。現在組織要求我補參加體能測試都行。”


    由於時運中彈受傷,情況特殊,這次晉升他被破格免除體能測試,隻參與了麵試環節。


    何警司見他會開玩笑就是能打能抗了,於是安心布置起之後的任務。


    “你現在升了cip,要管轄的組別和事務就多了。新的督察級指揮派來之前,你暫時繼續兼任欺詐調查a組的小隊指揮官。”


    “除了會計支援組,網安科罪組今後也交給你了。”


    “我明白。”


    令他擔憂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時運知道“暫時”兩個字可能包含著危機,他趁機表明自己的意願:“sir,我在欺詐調查一線紮根了這麽多年,對這一塊的偵辦有些積累,希望組織可以考慮繼續讓我follow欺詐調查組的工作。”


    “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何警司手心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安心,“調任新人是因為ip和sip的職位空缺必須填補,至於未來你還負不負責欺詐調查組,這一塊還沒有明確答複,我會幫你向上頭爭取。”


    時運麵色沉重了幾分,卻也隻能遵守命令:“thank you, sir.”


    時運從警司辦公室出來時心事重重,但乘坐電梯下行時已經調整好了狀態,臉上又刮起了對誰都笑的春風,看不出一點破綻。


    當他走進a組大辦公室的時候,大夥突然從門邊集體跳出來,對著他頭頂拉花炮。


    “恭喜swing sir升職歸隊!”


    五彩繽紛的紙碎片落了一身,時運呸了兩下才把粘在唇上的彩花吐掉,故作嫌棄道:“搞這麽大陣仗,不知道的以為我要榮休。”


    泰檸說:“今天是大日子來,大家都好掛住你的嘛。”


    “有心了。”時運笑道,“但咱們team明明是三喜臨門,也別光祝賀我。”


    時運升職的同時,泰檸也被推薦見board,現在正排期麵試,通過之後他需要離隊參加警察培訓學校為期24周的督察訓練課程。啊芝則將接替泰檸的位置,升做警長。


    “害,見board哪有一定成功的。”泰檸聳了聳肩,“你花都戴上肩了,我這是十畫還沒一撇。”


    泰檸如果通過麵試就意味著需要短暫離隊,未來時運的手還能不能伸到欺詐調查組也尚無定論。可以說,這樣一來相當於徹底掀翻了欺詐調查a組原本穩定的架構。


    砍了時運一條堅實的手臂不單止,還試圖將斷了臂的他踢出局。這次大規模晉升究竟是福是禍一時難以分辨。


    事已至此,時運隻能見招拆招。如今職權擴大,他隻能安慰自己或許還有柳暗花明之機。


    盡管心中對於a組未卜的前路感到顧慮,但麵對著喜氣洋洋的同事們,時運隻得將眉心的憂思推開。


    “定一點,我對你有信心。”時運拍了拍泰檸的肩膀,安慰道,“我們a team出來的,灑灑水[2]啦。”


    啊芝也說:“泰檸sir,你一定要成功啊,要是見board失敗,迴來繼續做警長,我可就遭殃了。”


    泰檸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會加油的。”


    大家又玩鬧了一陣,時運才提醒大家進入工作狀態。


    “ok,準備進房開會。”他指了指門口五顏六色的地板,叮囑道,“記得先處理幹淨犯罪現場。”


    第81章 草字紋身


    時運因傷離隊的這大半個月裏,欺詐調查a組的車輪還在骨碌碌往前轉。警隊的偵辦細節不方便帶出來談,因此即便泰檸隔三岔五就來醫院看自己,時運依然需要重新掌握組內情況。


    時運想起那天阮向茗臨死前平靜的眼神,心中對雇傭兵的來路有所懷疑。他問泰檸:“和我們交手的雇傭兵沒有活口,外圍有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嗎?”


    “這夥雇傭兵是在我們抓捕行動日前一周經水路偷渡來的,上岸之後還對船家下毒手,試圖掩蓋行蹤。”泰檸示意時運翻到對應的口供記錄,“可惜天網恢恢,船家大難不死,蘇醒後指認了這夥人,並說是從萊普尼亞上的船。”


    “案發前他們在車馬地一棟舊樓裏潛伏了一周,平時很少出入,飲食都靠外賣,似乎是等待指令做事。”泰檸攤了攤手,一臉可惜,“我們上他們的窩裏看過,除了滿地的餐盒垃圾,其他痕跡倒是一幹二淨,沒發現可疑。”


    “萊普尼亞到明灣走水路怎麽都要三五天,這麽往前推,他們出發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隨著日曆的迴溯,時運逐漸屏息凝神,“iaca行動日後。”


    泰檸也打了個冷戰:“還真是。估計那時候阮向茗就已經被放棄了,融風隻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下手而已。”


    時運連著辦了兩個大案,離真相揭開還差臨門一腳時,關鍵嫌疑人一個自殺、一個被他殺,以注定好的死亡草草落幕。更巧合的是,兩個被扔到台前的犧牲品都在時運眼前被粉碎和貫穿,從奄奄一息到變成屍體。


    布置一切的人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殺手,在每次行兇後都留下高調的簽名,以絕對的權勢壓迫將時運碾在腳底。


    在偵查過程中,嫌疑人死亡意味著刑事責任能力終止,警方會撤銷案件。因此當有人輕描淡寫地開著“提前收工”的玩笑,時運本人卻連最基本的笑容都裝不出來。


    融風的挑釁與嘲諷仿佛一層泥漿,厚敷在時運身上每一處毛孔,盡管鼻腔唿吸自由,但全身總有一種緩慢加劇的悶窒感。


    “那台筆記本呢?”時運眼中的暗色愈發濃烈,“有發現嗎?”


    在生命飛速流逝的最後幾分鍾裏,阮向茗依然固執地操作,因為這是他留給外界最後的遺言。


    那台筆記本是時運用一粒子彈換迴來的,中槍倒地時他強忍著劇痛將它嚴絲合縫地護在身下。他因此緊張重視是在所難免的。


    泰檸一五一十道:“我們已經第一時間將證物轉交給了法證部。但是上麵臨時加塞了另一個案子來給我們處理,這段時間一直忙著那個呢,就沒有持續跟進。法證部那邊也沒什麽消息傳過來。”


    “那就是被故意擱置了。”時運卻是一陣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心中不免狐疑,“大半個月都沒兩句交代,還不是有問題?經罪科以前都不是這麽做事的。”


    泰檸麵上閃過一絲訝異,不太確定地開口:“剛才大sir沒有和你說嗎?筆記本的事兒被pass給了網安科罪組的夥計follow喔。”


    如同玻璃杯摔裂在腳邊,飛濺起的碎片刮傷了時運,在他布滿陰翳的眼底留下一道血痕。


    果不其然,泰檸接下來的話正中他的猜想:“話說迴來,其實阮向茗伏法,豐川其他涉案人士的相關證據也都移交給了檢控,我們已經沒有手尾要跟了。所以根據程序,我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插手呢?”


    泰檸這話倒也沒錯。上麵明確要求將某一環節移交其它組別負責,如果欺詐調查a組再插一隻腳過去,那就是明知故犯,很容易落下藐視紀律的口舌。


    時運知道不能也絕不會帶著自己的組一同踩過界。


    下頜線緊繃到暴起青筋,時運花了幾秒舒緩下來,盡量平靜地說道:“話隻說對了一半。是你們不能繼續,但我可以。”


    今天早上,時運剛剛獲得了網安科罪組的管轄權。


    “水邊夕陽案在我們組就算結束了,你們專心負責好手裏的case,阮向茗和筆記本的事兒等我和網安科罪處理。”時運一句話便將欺詐調查組的責任擇了出去,就算日後真出了什麽問題,也不會惹火燒身。


    冷不丁聽見時運將他名字與其它組別掛鉤,泰檸一下沒反應過來:“sorry,還沒習慣你現在已經是總督察了。”


    時運說:“你都馬上就是a team的頭了。總要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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