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星著實被曲飛白的話震驚到了。


    曲飛白說這次去禦魔大陣,不能草率,通過毒瘴森林時,要再找找線索。


    曲飛白一般不會把一件事情說的多難,如此謹慎的說法,已是十分罕見了。


    他雖然沒有提起,但莫小星猜測,之所以謹慎,是因為,可能會遇到神機和姬墨。


    而且,她隱約感覺,曲飛白還是有些事情沒有告訴她的……


    因為接下來幾天,師兄們都被曲飛白安排了許多事情,首先加固了瑞安城的護城大陣,又加固了長天派的山門大陣,其次,召集了一次長老會議,曲飛白破天荒的十分耐心的和一眾長老開了一天的會,將門派中許多安排都做了簡單的布置。


    看似心血來潮,但莫小星總覺得, 安排的如此細致,像是短時間內不會迴來似的。


    花慕不辭而別了,其實也不算是不辭而別,因為花慕那點心思,大家早就看的明明白白,他就像籠子裏關久的鳥,早就想飛了,隻是嘴上貪莫小星的美食,心裏惦記尚未完善的琴,才一直磨蹭。


    這些天他天天大吃大喝,琴也好了,是該走了。


    *


    半個月後,毒瘴森林。


    曲飛白看了看幾個徒弟,隨即走進森林。


    該說的已經說過,毒瘴森林他們也都來過,森林中陷阱很多,即便是一起進去的,也有可能在毒瘴中走散。


    莫小星走著走著,忽然一頓,左右一看,才發現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心中倒也不意外,隻是繼續往前走。


    她曾經在這裏遇到過高階妖獸,心裏想著,即便再有高階妖獸,也不難解決,到時候交給時霈或者鷹爵,她想盡快去禦魔大陣。


    毒瘴森林之內一切都是雲山霧罩,身在其中,看到的都是假象。


    所以她有些不解,神機和姬墨在毒瘴森林裏找什麽?如何找?


    她記得上次在禦魔大陣時,陣芒刺眼,可她似乎看到了毒瘴森林的真容……


    隻是,那次在禦魔大陣,除了執劍時的痛徹心扉的真實感,別的都像做夢似的,她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看真切了。


    若能提前到禦魔大陣,或許能夠一觀……


    想著,她的步伐更快了。


    隻是,走著走著,腳下堆積的厚厚的落葉變成堅硬的路,眼前到處高過頭頂的灌木叢忽然消失。


    莫小星微微皺眉,腳步踩在安靜而漆黑的路麵,發出略顯孤單的沉悶的腳步聲,遠處看到一團微弱的光……


    莫小星心中漸漸奇怪起來,但腳步不停的向前走去,直到……走出那條長長的巷子,忽然籠罩在那微弱的光圈之下……


    莫小星仰頭,慢慢眯起了眼睛。


    這不是什麽與眾不同的光,是路燈,一盞很老舊的路燈,燈泡上有一個綠色的傘狀燈罩。


    這條路也很偏,方才她所走的那條巷子,其實是一條捷徑,另一端是車水馬龍的都市,這一端,是一大片爛尾的度假區。


    為什麽她如此清楚?


    因為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了,她會跑到繁華的那一端,擠進人群裏走走,看看那些光怪陸離的人生,然後再返迴爛尾的度假區……孤兒院就在其中一棟兩層的小樓裏。


    白天還好,每到夜裏,孤兒院在一片荒地裏,便顯的陰森森的。


    這些記憶原本都已經很遠了……


    莫小星不知道自己進入了什麽樣的陷阱,竟然會再走上這條小路。


    她迴頭看了一眼,那長長的巷子深處,什麽都看不到,因為另一端其實是有隔離牆的,但她能從一個很矮的洞裏鑽過去……十五歲以前都是這樣的。


    因為十五歲以後,她便離開這個城市了,再以後,她的身高已經不允許她鑽那樣矮的洞了。


    “是幻境嗎?何以如此逼真?”


    空氣中充斥著熟悉的塵土的味道,因為這條路是沙土路,有許多大貨車從這裏經過,記憶中,彌天的灰塵幾乎沒有消失過。


    這幾百畝的度假區裏,晚上也隻能看到兩處十分微弱的燈光,一處是廢品站,另一處,是孤兒院。


    這裏每一處細節,都是深埋在心底的記憶,忽然間被喚醒!


    即便莫小星極力保持冷靜,可她的眼神,幾乎沒有從孤兒院的方向離開過!


    她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這裏,但她卻無法挪動腳步!


    這是她生活了大半生的地方,這裏是她真正存在過的地方,怎麽可能因為空間的轉換而抹去?


    相反,即便她無法迴到這裏,她也試圖找到這裏,因為,她無法將院長也一起忘了,尤其是,隨著“八陣圖”運用的愈發熟練,愈發頻繁的想起院長。


    就像是……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了似的。


    她想去找院長問清楚,問她為什麽會八陣圖,又為什麽會傳給她?


    即便知道眼下也許隻是個以假亂真的幻境,也許見到院長也無濟於事,可莫小星還是忍不住邁出腳步,走向了那座安靜而孤單的小樓。


    輕車熟路的解開門鎖,莫小星走上二樓。


    孩子們早已睡了,隻有院長的窗子裏透出亮光來。


    莫小星走到院長門前,竟莫名有些有些緊張起來。


    這門,比記憶中的矮了,小樓也比記憶中更小了,不是它們變小了,而是她長大了。


    長大了,可這裏仍然是承載了她童年的地方,她第一個能夠依賴的“家”……


    第二個,是長天派。


    沒來由的,有了近鄉情怯的感覺,不敢推開那扇門。


    就在這時,門內傳出一道慈愛的聲音,“是不是小星迴來啦?快進來,別在門外傻站著。”


    莫小星心內狠狠一顫,這聲音響起之時, 她已毫不猶豫的扭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已是花甲之年的院長披著一件薄外套,在床前的辦公桌前批改作業,其實不是作業,是孩子們的日記,所有的孩子都堅信,日記是自己和院長之間的秘密,他們會把所有的快樂或不滿寫進日記裏,然後就會收到院長的迴應。


    別問她是怎麽知道的,因為她也寫過。


    院長的頭發白了一半,記憶中,她的發型就沒變過,一直是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盤成的發髻。


    當那張熟悉而慈祥的麵孔轉過來的時候,莫小星眼眶發熱,幾乎落下淚來。


    院長雙手撐著桌子站起, 上前拉住莫小星,笑嗬嗬的說:“怎麽這麽晚迴來啊?孤兒院的孩子們多了,你迴來也沒地方睡,今天就和我擠一擠吧。”


    莫小星被拉到床邊坐下,她看著仿佛一切合情合理的院長,她見到她,竟沒有意外?


    如今的她和幾年前的她,變化還是很大的吧?況且她這一身長天派的服飾,與這裏格格不入。


    鳳眸跟隨著院長移動,莫小星見她倒了一杯清水迴來,說:“院長,我很快就走了。”


    院長放下水杯,慈祥的看著莫小星:“不睡一宿再走嗎?什麽事情這麽急?我也有三四年沒見你了,你出事以後,我總擔心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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