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齊布這一派湘軍,與羅澤南部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塔齊布本身是湖南提督,部下很多將領是綠營軍官,並不是湖南人。譬如,普承堯是雲南人,朱洪章是貴州人,畢金科是又是個雲南人。


    第二,塔齊布本人不學無術,文化水平不高。羅澤南的部下多為學生,書生典兵的色彩非常濃厚。塔齊布沒有學生,所部戰鬥力、凝聚力遠不如羅澤南部。


    塔齊布戰死後,左宗棠當機立斷,任命周鳳山接管塔齊布的軍隊。


    在塔齊布諸<span>多部將中,最有才能的人是畢金科。<span>畢金科文武雙全,英勇善戰,也最受曾國藩、左宗棠等湘<span>軍大佬的賞識。但他不<span>是湖南人,自然無力統帶塔齊布的湘軍。


    周鳳山才能一般,表現中規中矩,但資曆很深,是湖南湘鄉人,與曾國藩、羅<span>澤<span>南<span>都<span>是<span>同<span>鄉。


    曾國藩創辦湘軍時,陸軍<span>最開始隻有十個營。周<span>鳳山是當時十營官之一。塔齊布死前,周鳳山<span>便是他的副手,由副<span>轉正確也合適。


    (曆史上,塔齊布死後,周鳳山接管了塔齊布的部隊。但他實在不是做統帥的料,在江西南昌以西的樟樹鎮大敗,致使曾國藩被包圍在南昌,差點死在南昌。)


    消息傳到曾國藩營中,曾國藩肯定了左宗棠的做法,準許提拔周鳳山。對於塔齊布,曾國藩思量良久,決定為死者諱。他捏造事實,奏報塔齊布“連遭挫敗,心勞日拙,憂憤而死”。


    鹹豐得信後,痛失大將,繞室彷徨,歎息不已,詔令追贈塔齊布為八旗將軍,賜諡“忠武”,並在長沙為他建造專祠。


    塔齊布戰死後,左宗棠在憂懼<span>之外,也有些幸<span>災樂禍。因為塔齊布資曆老,對曾國藩畢恭畢敬,<span>對左宗棠卻<span>不大買賬。


    左宗棠身處江西前線,所部塔齊布軍實力最為雄厚,卻指揮調度不靈。他對此大為惱火,而周鳳山為人慵碌,易於擺布,有助於左宗棠掌握軍權。


    周鳳山執行軍令堅決,很快便帶著部隊後撤,準備到瑞昌與左宗棠合兵一處。為接應周鳳山,左宗棠特令德克碑率領常捷軍,在清湓鎮建立了防線,試圖阻擊革命軍。


    清湓鎮西有清湓山,東有修水,而左宗棠的瑞昌大營則位於修水西岸。前線的周鳳山若要撤退,大概率會經過清湓鎮。因為這裏修水較淺,人馬可以徒涉。而修水<span>下<span>遊<span>已<span>被<span>湘<span>軍<span>堵<span>塞,上遊通航條件差,革命軍並不會走修水截擊周鳳山。


    左宗棠<span>所料不錯。周鳳山果真走清湓鎮<span>撤退,<span>而革命軍也一路<span>追擊,在清湓鎮追上了湘軍。


    不愧是塔齊布訓練過的軍隊,即便前有河流,後有追兵,依然表現得從容不迫。周鳳山下令悍將朱洪章殿後,掩<span>護<span>主<span>力<span>後<span>撤。


    常捷軍則在修水西岸的清湓鎮修築防禦工事,隨時準備阻擊革命軍。


    前麵,德克碑<span>受<span>命<span>支<span>援<span>南<span>昌,<span>未過贛江,即引兵撤迴。部隊長途行軍,勞師動眾,卻未放一槍,又原地折返,迴到了瑞昌。官兵心裏都窩了一口氣,準備與革命軍大幹一場。


    以德克碑為首的常捷軍軍官,大多是來自法國的亡命之徒。士兵大半從湘軍中挑選,少部分來自印度尼西亞。


    左宗棠費盡心機,給常捷軍裝備了先進的洋槍洋炮,又采用西方步兵操典,對它寄予厚望。


    6月18日,湘軍後隊且戰且退,從九江撤到清湓鎮。革命軍騎兵則一路尾隨,緊咬著湘軍不放。負責殿後的湘軍統領朱洪章,六營兵馬損失了三營,麾下隻剩一幹五百多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朱洪章是貴州人,胡林翼本在貴州黎平府時發現朱洪章作戰勇猛,把他招至麾下。此公作戰非常勇猛,比塔齊布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他為人粗鄙,為仕途不順埋下禍根。


    他在胡林翼帳下違犯軍紀,害怕胡林翼懲治,逃入曾國藩帳下。曾國藩派朱洪章到塔齊布軍中效力,所統部隊被稱為“長勝營”。朱洪章與畢金科,成為塔齊布最為倚重的大將。


    (曆史上,塔齊布死後,這一派湘軍逐漸沒落,朱洪章又轉入曾國荃帳下效力,經常擔任曾國荃吉字營敢死隊隊長。其統帶的長勝營,成為曾國荃手下的<span>王<span>牌<span>部<span>隊。


    (曾國荃總攻天京時,朱洪章率<span>部第一個衝入天京,當為首功。但他不是曾國荃嫡係,<span>在吉字營中資<span>曆又淺,論功勞被列為第三,至死也不過是個總兵。)


    眼<span>下,<span>前<span>有<span>修<span>水,<span>後有追兵,朱洪章的長勝營已經傷亡過半,官兵更加絕望。


    值此時刻,朱洪章振臂高<span>唿:“兄弟們,大丈夫戰死沙<span>場,死得其所。大帥會有撫恤,朝廷會有恩典,子<span>孫會受恩庇,親兵隊跟我來,誓死擋住粵匪!”


    朱洪章是貴州人,部下多為貴州清水江一帶的苗侗子弟,以吃苦耐勞、英勇善戰而<span>著<span>稱<span>於<span>湘<span>軍。<span>這<span>些苗人、侗人自幼習武,同族同鄉,誓同生死,作戰十分勇猛。


    <span>朱洪章喜歡衝鋒陷陣,往往帶<span>頭衝鋒,在戰場上<span>運氣卻非常好。在好幾次戰鬥中,<span>他身旁的親兵都死光了,他卻毫發無損。


    (曆史上,朱洪章衝鋒最驚險的兩次,都發生在天京。曾國荃以五萬孤軍圍困天京,李秀成率數十萬大軍反攻,始終攻不進去。


    (第一次,革命軍發地道轟塌湘軍營壘,朱洪章又帶著敢死隊堵缺口,身邊親兵全部戰死。


    (第二次,曾國荃總攻天京,朱洪章率四百敢死隊作第一波突擊隊。四百人全部戰死,僅朱洪章一人生還。


    (不過,朱洪章在戰<span>場上運氣好,卻因為不是湖南人,在仕途上並順利。這從他<span>兩次改換門庭,也能看出些端倪。最終,他當上了綠營總兵,也算是貴<span>州籍官員的天花板了。)


    朱洪章帶頭阻擊革命軍追兵,長勝營背水一戰,反而激勵出了許多士氣。火槍隊率先列好陣形,打出一波彈雨。先頭革命軍騎兵猝不及防,倒下二十餘騎騎兵。


    緊接著,湘軍劈山炮隊、<span>洋炮隊也穩定下來,使用劈山炮、洋鐵炮轟<span>擊革命軍騎兵。


    革命軍前鋒多為騎兵,沒有攜帶重火炮,被湘軍火力壓製,一下子就損失了五十餘騎騎兵。前鋒指揮官不死心,試圖衝入長勝營,與長勝營展開白刃戰。


    通常情況下,八旗、綠營等清朝正規軍並不敢與革命軍白刃戰,往往一觸即潰。但朱洪章的長勝營裏多苗人、侗人,自幼習武,驍勇善戰,並不怕與革命軍白刃戰。


    修水對岸的常捷軍,一邊發炮轟擊革命軍,一麵派兵徒涉修水,支援長勝營。


    德克碑一直<span>想與革命軍精銳<span>較量一番,<span>卻被左宗棠視為王牌,輕易不<span>許出戰。這次對陣騎兵師,正可與之一較高下。


    朱洪章見狀,興奮得手舞足蹈,叫道:“兄弟們,洋兄弟來救我們了。我們與常捷軍一道,奮勇殺敵,為塔帥、為同袍報仇雪恨!”


    長勝營官兵見援軍來到,精神一振,又見修水可以徒涉,知道後路不絕,生出許多希望,作戰更加奮勇。


    革命軍騎兵追擊已久,人困馬乏,彈藥將盡,與長勝營白刃戰並不占多少上風。眼見常捷軍援軍又到,指揮官當即立斷,下令後撤。


    朱洪章更加興奮,不顧常捷軍還在發炮,帶著殘存的三營長勝營官兵,乘勝追擊革命軍。


    革命軍多為騎兵,往來如風。眼見朱洪章<span>不<span>識<span>好<span>歹,<span>指<span>揮<span>官使了一記漂亮的迴馬槍戰術,反過來襲擊長勝營。


    朱洪章猝不及防,又損失了上百人馬,隻好帶著餘眾撤退,渡過修水,與常捷軍合兵一處。


    不管怎麽說,長勝營、常捷軍在清湓鎮“擊退”了革命軍。這使得左宗棠大為高興,放鬆了警惕,大軍後撤的速度也有所放慢。


    左宗棠見識過人,<span>楚軍<span>裝備洋槍洋<span>炮多於普通湘<span>軍。而湘軍水師孱弱,運力有限,無形中拖慢了楚軍的行軍速度。


    兩個因素疊加,把楚軍帶入了滅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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