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是交趾省省會，也是步二師師部駐地。都說河內所在的北圻發生了叛亂，但“靖波”號抵達河內時，河內港仍然是一片升平，毫無戰亂的跡象。
乘“靖波”號停靠卸貨的空當，胡雪岩來到交趾省委。浙江省委主任王征有一封親筆信，托胡雪岩帶給交趾省委主任陶煜。
陶煜已經六十多歲，原是楊烜祖父楊遇春的部將。楊烜起兵時，陶煜為廣東陸路提督，後投順楊烜，積功至交趾省委主任。
他的兒子陶德章，在革命軍浙江守備師中擔任副師長。而浙江省委主任王征，又是帝國元老。因為這種關係，陶煜對胡雪岩格外客氣，親自接見了胡雪岩。
陶煜對王征的親筆信很重視，自己動手開信，閱讀後思考良久，才對胡雪岩說道：
“王主任在信中說了兩件事。一是請交趾煉鋼廠調撥粗鋼到浙江，二是請交趾調撥燃煤到浙江。”
胡雪岩並不知道信中內容，聽陶煜這麽一說，心中不覺一喜。河內位於紅河三角洲，周圍礦產豐富，有全世界最好的無煙煤，還有埋藏很淺的富鐵礦。
因為這個原因，帝國把河內規劃成鋼鐵生產基地，在此投入巨資。河內的鋼產量也逐年上升，已成為帝國最重要的鋼鐵基地。
粗鋼可以用來製造鐵軌，可以用來造船。燃煤更是維持工商業高效運轉的必需燃料。解決這兩大工業原材料，對浙江的工商業大有幫助。
陶煜的濃眉一皺，對胡雪岩說道：“粗鋼這邊，交趾可以幫忙。隻是，燃煤的價值不如粗鋼，從浙江到交趾運費又高。浙江何不就地尋找煤礦，想辦法自產燃煤？”
胡雪岩歎了口氣，說道：“浙江礦藏不多，雖有煤炭，卻開采不易，多集中在浙西山區，成本同樣很高。我們浙江已經訂購了機器采煤設備，預備先在長興縣興辦一家機器采煤廠。
“在長興煤炭投產之前，我省缺少穩定的煤炭來源。向交趾借煤，也算是過渡措施。主任體察入微，一定會體諒到我們的難處。”
陶煜哈哈大笑，說道：“既如此，我就跟工業局長打個招唿，讓他給浙江多調一些煤炭。”
胡雪岩再三表示感謝。
兩人閑聊起來，話題自然離不開當前的軍政大局。胡雪岩對南洋的局勢很關心，便趁機打探起交趾境內的叛亂。
陶煜並不在乎，說道：“交趾境內的叛亂，主要集中在北圻地區，其實也無不足掛齒。
“一方麵，交趾老百姓都支持我們，歡迎省委推行均田運動。此地與我國文化相似，民情也相似。大部分老百姓沒有土地，給地主做牛做馬。
“我們把地主的土地平分給農民，農民無償獲得土地，這是多大的恩典？老百姓支持我們，幫省委打叛軍，這是我們最大的本錢。
“另一方麵，北圻礦產豐富，我們在此興建了鋼鐵廠、機器采煤廠，又引進機器，開采北圻地區的金、銀等礦藏。
“很多北圻地區的地方豪強，參與投資開發北圻礦藏，與我們結成了利益共同體。發動叛亂的豪強，大多是西部偏遠地區的地主，能量有限。
“大軍一到，他們必定兵敗。均田運動一經完成，他們必定成為孤家寡人。”
外間傳言北圻叛亂其勢洶洶，經過當事人的解釋，胡雪岩才知道傳言不可全信。
正所謂三人成虎，小民愛傳謠言，不知情的人又喜歡添油加醋，才把北圻叛亂說得那樣嚴重，仿佛北圻已經四處狼煙。
陶煜接著說：“至於中圻、南圻，一向地廣人稀。這幾年，帝國鼓勵移民。華人從內地攜家帶口前往南圻，可以近乎無償地獲得土地。
“南圻本就有許多明鄉人，經過華人的不斷移民，華人在南圻人口劇增。當地的地方豪強，更不敢擅自反叛。
“真正讓人擔憂的，倒是柬埔寨那邊的戰事。看上麵的意思，似乎是想一並攻占老撾，在老撾、柬埔寨設置行省。
“這兩個小國都很弱小，一直都是交趾、暹羅的屬國。以革命軍的戰鬥力，以帝國均田免賦的號召力，我們不難征服老撾、柬埔寨。
“可英國還在緬甸虎視眈眈，帝國又即將要與湘軍展開決戰。但願柬埔寨的戰事能夠盡快結束，中南半島能夠早日複歸和平。”
朝廷的大事，胡雪岩不便置喙。他提醒陶煜道：“陶主任何不向皇上上書，闡述一下自己的立場？皇上一向虛心納諫，一向喜歡傾聽不同意見。”
陶煜點點頭，說道：“我正有此意。”他轉移話題，問道：“浙江那邊還算安靜嗎？此次西征湘軍，浙江有什麽動靜？”
胡雪岩冰雪聰明，知道陶煜想了解一下兒子的近況，便說道：“敝人對浙江的軍事不大熟悉。不過，我聽說原來駐守浙江的各路野戰軍，正在陸續開往前線，大致在南京以西集結。
“浙江守備師機動團，也將隨軍西征，聽說要走浙西山區，進入江西作戰。陶副師長負責帶隊。”
所謂陶副師長，就是陶煜的兒子陶德章。陶煜捋了捋胡須，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在浙江官聲如何？”
胡雪岩不假思索地說道：“陶副師長在浙江期間，分管浙西一帶的均田運動，工作非常得力，受到百姓的交口讚揚。
“長毛秦日綱部，一度派兵滋擾浙西。陶副師長親自率隊，擊退長毛，確保浙西的安寧。因此，我們浙江百姓提起陶副師長，沒有不讚揚的。
“此次陶副師長率隊西征，進入江西作戰，一定能夠立下大功。”
陶煜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做父親的都望子成龍，陶煜也不例外。他兒子這次領兵西進，必能立下功勞。
到時，革命軍將新占領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四省，將在四省設置政府，組建各省守備師。以陶德章的資曆和功勞，最起碼也能當個守備師的師長，進而晉升準將軍銜。
這時候，陶煜的秘書闖進會客室，給陶煜遞來一張密電。交趾全省已經通了電報，前線軍情可以迅速傳迴後方。
陶煜冷笑一下，把密電遞給胡雪岩。胡雪岩哪敢看這種機密情報，一個勁地推辭。
陶煜笑笑，說道：“不當緊的，這也不算是秘密。”
胡雪岩這才取過電文，隻見上麵寫著：“茲查明嗣德王與叛軍有書信往來。”
陶煜冷笑一下，雙眼露出兇光，說道：“嗣德王真是不知好歹，還敢與叛軍往來。這次，我們抓住了他的把柄，就可以放手收迴順化府，在順化府開展均田運動。”
順化府在交趾省，猶如國中之國，仍然保持著阮朝官製。平時，交趾省委隻委派數名官員、數百兵馬駐紮順化王城，平時並不幹預順化府內政。
他轉向秘書，說道：“立即向朝廷發電，就說我們掌握了嗣德王與叛軍勾結的證據。建議立即收迴順化府，在順化推行均田運動，懇請朝廷批準。”
秘書建議道：“主任，何不一並廢黜嗣德王，將阮朝王室遷迴內陸？”
胡雪岩也有此意，卻聽陶煜笑道：“我又何嚐不想祛除這顆眼中釘。隻是，帝國還要在柬埔寨、老撾用兵。如果我們操之過急，柬埔寨王室、老撾王室如何看待？
“在電文中寫明，就說我們建議暫時不動嗣德王。等征服過柬埔寨、老撾之後，再貶嗣德王為嗣德公。和貴族一樣，讓阮氏逐代減爵。”
秘書心悅誠服。胡雪岩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覺得陶煜不愧為省委主任，此舉頗為明智。.
乘“靖波”號停靠卸貨的空當，胡雪岩來到交趾省委。浙江省委主任王征有一封親筆信，托胡雪岩帶給交趾省委主任陶煜。
陶煜已經六十多歲，原是楊烜祖父楊遇春的部將。楊烜起兵時，陶煜為廣東陸路提督，後投順楊烜，積功至交趾省委主任。
他的兒子陶德章，在革命軍浙江守備師中擔任副師長。而浙江省委主任王征，又是帝國元老。因為這種關係，陶煜對胡雪岩格外客氣，親自接見了胡雪岩。
陶煜對王征的親筆信很重視，自己動手開信，閱讀後思考良久，才對胡雪岩說道：
“王主任在信中說了兩件事。一是請交趾煉鋼廠調撥粗鋼到浙江，二是請交趾調撥燃煤到浙江。”
胡雪岩並不知道信中內容，聽陶煜這麽一說，心中不覺一喜。河內位於紅河三角洲，周圍礦產豐富，有全世界最好的無煙煤，還有埋藏很淺的富鐵礦。
因為這個原因，帝國把河內規劃成鋼鐵生產基地，在此投入巨資。河內的鋼產量也逐年上升，已成為帝國最重要的鋼鐵基地。
粗鋼可以用來製造鐵軌，可以用來造船。燃煤更是維持工商業高效運轉的必需燃料。解決這兩大工業原材料，對浙江的工商業大有幫助。
陶煜的濃眉一皺，對胡雪岩說道：“粗鋼這邊，交趾可以幫忙。隻是，燃煤的價值不如粗鋼，從浙江到交趾運費又高。浙江何不就地尋找煤礦，想辦法自產燃煤？”
胡雪岩歎了口氣，說道：“浙江礦藏不多，雖有煤炭，卻開采不易，多集中在浙西山區，成本同樣很高。我們浙江已經訂購了機器采煤設備，預備先在長興縣興辦一家機器采煤廠。
“在長興煤炭投產之前，我省缺少穩定的煤炭來源。向交趾借煤，也算是過渡措施。主任體察入微，一定會體諒到我們的難處。”
陶煜哈哈大笑，說道：“既如此，我就跟工業局長打個招唿，讓他給浙江多調一些煤炭。”
胡雪岩再三表示感謝。
兩人閑聊起來，話題自然離不開當前的軍政大局。胡雪岩對南洋的局勢很關心，便趁機打探起交趾境內的叛亂。
陶煜並不在乎，說道：“交趾境內的叛亂，主要集中在北圻地區，其實也無不足掛齒。
“一方麵，交趾老百姓都支持我們，歡迎省委推行均田運動。此地與我國文化相似，民情也相似。大部分老百姓沒有土地，給地主做牛做馬。
“我們把地主的土地平分給農民，農民無償獲得土地，這是多大的恩典？老百姓支持我們，幫省委打叛軍，這是我們最大的本錢。
“另一方麵，北圻礦產豐富，我們在此興建了鋼鐵廠、機器采煤廠，又引進機器，開采北圻地區的金、銀等礦藏。
“很多北圻地區的地方豪強，參與投資開發北圻礦藏，與我們結成了利益共同體。發動叛亂的豪強，大多是西部偏遠地區的地主，能量有限。
“大軍一到，他們必定兵敗。均田運動一經完成，他們必定成為孤家寡人。”
外間傳言北圻叛亂其勢洶洶，經過當事人的解釋，胡雪岩才知道傳言不可全信。
正所謂三人成虎，小民愛傳謠言，不知情的人又喜歡添油加醋，才把北圻叛亂說得那樣嚴重，仿佛北圻已經四處狼煙。
陶煜接著說：“至於中圻、南圻，一向地廣人稀。這幾年，帝國鼓勵移民。華人從內地攜家帶口前往南圻，可以近乎無償地獲得土地。
“南圻本就有許多明鄉人，經過華人的不斷移民，華人在南圻人口劇增。當地的地方豪強，更不敢擅自反叛。
“真正讓人擔憂的，倒是柬埔寨那邊的戰事。看上麵的意思，似乎是想一並攻占老撾，在老撾、柬埔寨設置行省。
“這兩個小國都很弱小，一直都是交趾、暹羅的屬國。以革命軍的戰鬥力，以帝國均田免賦的號召力，我們不難征服老撾、柬埔寨。
“可英國還在緬甸虎視眈眈，帝國又即將要與湘軍展開決戰。但願柬埔寨的戰事能夠盡快結束，中南半島能夠早日複歸和平。”
朝廷的大事，胡雪岩不便置喙。他提醒陶煜道：“陶主任何不向皇上上書，闡述一下自己的立場？皇上一向虛心納諫，一向喜歡傾聽不同意見。”
陶煜點點頭，說道：“我正有此意。”他轉移話題，問道：“浙江那邊還算安靜嗎？此次西征湘軍，浙江有什麽動靜？”
胡雪岩冰雪聰明，知道陶煜想了解一下兒子的近況，便說道：“敝人對浙江的軍事不大熟悉。不過，我聽說原來駐守浙江的各路野戰軍，正在陸續開往前線，大致在南京以西集結。
“浙江守備師機動團，也將隨軍西征，聽說要走浙西山區，進入江西作戰。陶副師長負責帶隊。”
所謂陶副師長，就是陶煜的兒子陶德章。陶煜捋了捋胡須，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在浙江官聲如何？”
胡雪岩不假思索地說道：“陶副師長在浙江期間，分管浙西一帶的均田運動，工作非常得力，受到百姓的交口讚揚。
“長毛秦日綱部，一度派兵滋擾浙西。陶副師長親自率隊，擊退長毛，確保浙西的安寧。因此，我們浙江百姓提起陶副師長，沒有不讚揚的。
“此次陶副師長率隊西征，進入江西作戰，一定能夠立下大功。”
陶煜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做父親的都望子成龍，陶煜也不例外。他兒子這次領兵西進，必能立下功勞。
到時，革命軍將新占領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四省，將在四省設置政府，組建各省守備師。以陶德章的資曆和功勞，最起碼也能當個守備師的師長，進而晉升準將軍銜。
這時候，陶煜的秘書闖進會客室，給陶煜遞來一張密電。交趾全省已經通了電報，前線軍情可以迅速傳迴後方。
陶煜冷笑一下，把密電遞給胡雪岩。胡雪岩哪敢看這種機密情報，一個勁地推辭。
陶煜笑笑，說道：“不當緊的，這也不算是秘密。”
胡雪岩這才取過電文，隻見上麵寫著：“茲查明嗣德王與叛軍有書信往來。”
陶煜冷笑一下，雙眼露出兇光，說道：“嗣德王真是不知好歹，還敢與叛軍往來。這次，我們抓住了他的把柄，就可以放手收迴順化府，在順化府開展均田運動。”
順化府在交趾省，猶如國中之國，仍然保持著阮朝官製。平時，交趾省委隻委派數名官員、數百兵馬駐紮順化王城，平時並不幹預順化府內政。
他轉向秘書，說道：“立即向朝廷發電，就說我們掌握了嗣德王與叛軍勾結的證據。建議立即收迴順化府，在順化推行均田運動，懇請朝廷批準。”
秘書建議道：“主任，何不一並廢黜嗣德王，將阮朝王室遷迴內陸？”
胡雪岩也有此意，卻聽陶煜笑道：“我又何嚐不想祛除這顆眼中釘。隻是，帝國還要在柬埔寨、老撾用兵。如果我們操之過急，柬埔寨王室、老撾王室如何看待？
“在電文中寫明，就說我們建議暫時不動嗣德王。等征服過柬埔寨、老撾之後，再貶嗣德王為嗣德公。和貴族一樣，讓阮氏逐代減爵。”
秘書心悅誠服。胡雪岩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覺得陶煜不愧為省委主任，此舉頗為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