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海神”號大敗萬那土著,逼退荷蘭軍隊,使得陸雨晨的威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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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趁勢打鐵,在婆羅洲繼續呆了下來,首先撮合各華人公司訂立同盟條約。該條約最核心的條款有兩條:


    一、各華人自治實體需和平相處,並建立軍事同盟。若有一方遭到敵人攻擊,或受到敵人威脅,其他所有訂約方必須視同自己受到攻擊或威脅,傾盡全力反擊敵人。


    二、新成立一個名叫“華人同盟會”的半政府組織,簡稱為“同盟會”。各華人團體應加入同盟會,獲得同盟會的保護。


    同盟會收取各公司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作為經費,職責包括但不限於:


    軍事保護各華人團體,提供公共教育、公共醫療等基礎服務,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白人布魯克王朝、萬那土著交涉,發行貨幣,統一金價,保護貿易,打破東印度公司經濟封鎖……


    換言之,同盟會將成為華人的“總督府”,保護婆羅洲的華人。


    首任同盟會會長,將由越王直接任命。在任命書到達前,陸雨晨命使團成員吳如孝代理同盟會會長。


    吳如孝是廣東嘉應州人,出身於廣州十三行會計。因在廣東經商失敗,被官府抓捕,蒙楊烜營救,從此投奔楊烜。


    曆史上,吳如孝是太平天國名將,長期鎮守天國東大門鎮江,被封為“顧王”。為此,楊烜格外高看吳如孝。他也不負眾望,表現優異。


    陸雨晨認為吳如孝於商務、軍事皆熟,特請他加入使團,負責使團旅行沿途中的商貿事宜。


    沒想到,在婆羅洲,他竟促成了各華人社團的聯合,真是一件快事。隻是,各華人社團紛爭已久,誰也不服誰。唯有陸雨晨指派會長,方能得到各社團的認可。


    而吳如孝,無疑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至於副會長,初設兩人。


    一個是熱心公益、態度強硬的十二公司總長劉善邦。另一個則是實力最強、與洋人關係最睦的蘭芳共和國大總製劉壽生。


    同盟會成立之初,為加強吳如孝的力量,陸雨晨從“海神”號上的雜役、衛兵中選拔了十二人,充任吳如孝的親信。


    另外,按照陸雨晨的設計,同盟會必須擁有一支精銳的直屬武裝,吳如孝說話才有底氣。他們從坤甸城招募了一百名華人士兵,嚴加訓練。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荷蘭人愈加不安。他們自知在海上不敵“海神”號,決定從陸上向會人示威。


    東印度公司委派安魯遜將軍,率領了兩百名荷蘭士兵,另有三千名土著扈從軍,浩浩蕩蕩地開到坤甸,試圖向華人示威。


    安魯遜是個驕傲的荷蘭職業軍人,受雇於荷蘭東印度公司,一向宣稱“不問對錯,一心維護荷蘭王國的利益”。


    他身著一身漂亮的軍服,不帶武器,隻帶著一名翻譯,來到蘭芳共和國“總廳”,要求與大總製劉壽山會談。


    按,“總廳”通常用來稱唿婆羅洲華人自治團體的領導層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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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壽山一向秉持親荷立場,與安魯遜素有來往。這一次,他卻不敢會見安魯遜,派人向安魯遜傳話,說如今規矩變了,華人成立了“同盟會”。以後華人與土人、洋人有糾紛,皆由同盟會代為交涉。


    安魯遜無可奈何,請來者帶他前去同盟會。


    沒想到,同盟會就設在蘭芳共和國總廳內部。安魯遜來到議事廳,見議事廳大堂處坐了兩個陌生人。他所熟悉的蘭芳大總製劉壽山、十二公司總長劉善邦,則坐在了大堂下首。


    安魯遜微微鞠躬行禮,被劉壽山讓到客座上。劉壽山向他介紹,大堂上所坐的兩個人,右邊的是“中國特命全權大使”陸雨晨,左邊的是“婆羅洲華人同盟會”會長吳如孝。


    安魯遜想當然地認為陸雨晨地位最高,便直接對他說道:


    “大使先生,我此番來坤甸,是想抗議‘海神’號炮擊萬那戰船的魯莽行動。萬那海軍靠近‘海神’號,隻是想向‘海神’號索要商稅,卻被‘海神’號擊沉。


    “這四艘萬那戰船,是萬那蘇丹國海軍的主力戰船。‘海神’號要為自己的魯莽行徑付出代價,要賠償萬那蘇丹國損失。”


    安魯遜的翻譯是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年紀在四十以上,一臉奸相。他狐假虎威,翻譯時的表情有些誇張,似乎在極力努力,想把安魯遜的傲慢、氣憤之情表達出來。


    陸雨晨已經得到了這情報,這個翻譯名叫劉台二,是蘭芳共和國的叛徒。因在派係鬥爭中落敗,劉台二投靠了荷蘭人。


    他對蘭芳共和國懷恨在心,常為荷蘭人出謀劃策,是蘭芳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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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雨晨笑笑,說道:“安魯遜將軍,您是東印度公司的雇員,與萬那蘇丹國何關?就算萬那蘇丹國索要賠償,也該由萬那方麵出麵。將軍這樣做,豈不有失身份?”


    安魯遜略顯尷尬,對道:“大使先生有所不知,我東印度公司與萬那蘇丹國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蘇丹對敝人也非常信任,遇有對外交涉,經常委托敝人。”


    陸雨晨依然笑笑,語氣卻異常強硬,說道:“萬那人開炮在先,‘海神’號為了自衛,不得已才開炮還擊。按照國際公法,‘海神’號不需承擔任何責任。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保留伸張正義的權利。正好安魯遜先生在此,本大使要向萬那蘇丹提出嚴正抗議,要求蘇丹軍隊對貿然進攻‘海神’號作出合理解釋。


    “安魯遜先生自然聲稱代表萬那蘇丹,就勞煩您向蘇丹代為傳達。”


    等劉台二翻譯完,安魯遜愣住了。陸雨晨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就是個白人殖民者。這種強盜語氣,放在華人身上,令安魯遜難以置信。


    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拋開炮擊事件,‘海神’號來到婆羅洲經商,理應向萬那蘇丹交稅。這事,大使先生作何解釋?”


    陸雨晨巧妙地避開了,說道:“商務上的事,我們華人已經取得了共識,該由同盟會代為交涉。這位是同盟會會長吳如孝,請將軍詢問吳如孝吧。”


    誰知,吳如孝亦不相讓,說道:“將軍所說商稅之事,本會長不敢認同。


    “第一,華人各大社團,與東印度公司、布魯克王朝一樣,皆是獨立自主之政權,不受蘇丹轄製。


    “第二,就算蘇丹有收稅權,也應一視同仁。如果東印度公司、布魯克王朝肯向蘇丹納稅,華人同盟會自當照辦。”


    安魯遜無言以對,顧左右而言他。


    恰在這時,一員小將闖入會場,大聲對吳如孝說道:“稟告會長,十二公司派來了三百二十名士兵,已經到達總廳,歸同盟會調遣。”


    吳如孝很滿意,對一旁的副會長、兼任十二公司總長的劉善邦說道:“劉總長,你的公司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派來了三百二十名士兵。”


    這話是故意說起安魯遜說的。


    劉善邦也一唱一和,說道:“會長有令,十二公司不敢怠慢。我們第一批先派三百二十名士兵,後期看情況,至少還能再動員五百名士兵。”


    吳如孝笑笑,轉頭對那小將說道:“傳我的軍令,把十二公司這三百多名士兵編為第一步兵營。帶他們操練陣形,熟悉信記號,加強戒備,隨時準備出戰。”


    那小將領命而去,走時不忘瞪了安魯遜和劉台二一眼。


    這一番小插曲,令安魯遜大為震驚。在他的意識裏,婆羅洲的華人一向都不團結,故被荷蘭人個個擊破。


    按照他的經驗,一旦他率軍向蘭芳示威,其他華人公司一定會幸災樂禍,甚至可能會背地裏搶奪蘭芳的金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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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次興師動眾,本想殺雞儆猴,讓華人知道惹不起荷蘭人。哪知道,這一次,華人竟然這般團結,十二公司竟然還帶兵過來支援蘭芳。


    局勢壞了。安魯遜暗叫不好,與吳如孝周旋一番,便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同盟會,返迴荷蘭人軍營。


    荷蘭本國人口並不多,東印度公司在婆羅洲的荷蘭白人也不多。這次安魯遜翻遍家底,隻帶過來兩百名白人士兵,另有幾千名土著軍隊。


    安魯遜深知,土著軍隊隻是一群烏合之眾,隻能過來送人頭。自己能倚靠的,隻有兩百人荷蘭士兵。


    而華人同盟會這邊,雖是一個新成立的政治實體,卻極具威信,極富號召力。各華人公司源源不斷地派來華人士兵,人數達到上千人之多。


    安魯遜深知不妙,隻得下令暗中準備,打算率軍返迴據點,避免與同盟會直接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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