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鑠沒有聽出來,管亥最後一句話,到底是提醒的意思,還是威脅的意思。


    如果是威脅,總感覺缺少了最為重要的殺氣;可如果是提醒,卻又讓人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下意識想要反抗。


    但不管怎麽說,雙方已經徹底站到了對立麵,必須要通過決戰,來分出勝負,最終才能真正在談判桌上,獲得各自想要的結果。


    在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休想得到!


    如果兗州聯軍作戰失敗,那麽隻能接受張饒的提議,從一個居高臨下的掌控者,變成平等的合作者,時刻要提防來自青州軍的反叛;


    如果青州黃巾作戰失敗,那麽便隻能接受自己的提議,徹底成為劉鑠帳下的兵卒,抹殺掉青州黃巾的烙印,任由劉鑠對這支兵馬改製、分化。


    毫不客氣地說,明日的一戰是決定雙方命運的一戰,絕對不能手下留情,更不能輕敵,而是要全力以赴,打出最致命的一擊。


    望著管亥離開的背影,鮑信深吸口氣,獰聲言道:“好一個狂妄的管亥,孤身拜營便罷,竟然還敢在我大營口出狂言,簡直豈有此理。”


    魯國相陸幀同樣氣惱,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殺意,聲音冷冰冰地道:“此賊的確狂妄,不過當初一戰,若非此賊引兵撕破王肱的前線,劉岱絕不可能輕易戰死。”


    “此賊雖然狂妄,但不得不承認......”


    陸幀眉頭緊攢,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冷聲提醒道:“此賊武藝精湛,作戰勇猛,我軍不得不防,否則劉岱之事,必將重演。”


    “放心!”


    劉鑠大手一揮,眸光堅定:“我非劉岱,絕不會給管亥絲毫機會。”


    鮑信恩的一聲點點頭:“不管怎樣,小心些,總是必要的。”


    陸幀頷首點頭:“劉使君乃是聯軍統帥,絕不容有失,否則軍心必潰。”


    劉鑠朝著眾人拱手抱拳:“諸位,今日便至於此,速速迴營休息,以待明日決戰。”


    眾諸侯齊齊拱手:“諾。”


    旋即。


    紛紛躬身倒著離開軍帳,返迴各自軍營。


    待其離開以後,陳宮撚須言道:“主公,管亥此賊實力很強,隻怕便是許褚,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此賊。”


    “屬下建議......”


    陳宮仔細分析了當前情況,給出意見道:“不如將許褚、典韋任務唿喚,交由許褚引兵衝陣,由典韋護衛中軍。”


    當初安排任務時,考慮到典韋衝陣能力極強,尤其是步戰能力,堪稱無敵,若是由他率領部分親衛衝陣,效果必定絕佳。


    但是現在,考慮到中軍安全,陳宮自然是想在保全劉鑠的前提下,再考慮引兵衝陣效果,如此才能保證不重蹈覆轍。


    劉鑠思忖了片刻,瞥向許褚:“仲康,你以為如何?”


    許褚欠身拱手道:“主公,俺聽您的,不論是典兄保護您也好,還是未將保護您也罷,我等盡皆聽從調令。”


    “雖說親衛軍大都是典兄親自訓練出來的,由其引兵衝陣,效果最好,也最是默契,但即便是未將引兵,也絕不會遜色太多,還請主公放心。”


    對此迴答,劉鑠極其滿意:“既如此,便由你引兵衝陣,切記不可太過,待陷陣營成為青州黃巾主要目標後,再尋機會衝陣破敵。”


    許褚欠身拱手道:“諾!”


    劉鑠吐口氣:“既如此,爾等各自迴營休息吧,養足精神,以備明日決戰。”


    許褚、陳宮齊齊拱手:“諾。”


    旋即。


    躬身離開中軍大帳。


    次日,清晨。


    紅彤彤的太陽躍出地平線,燦燦的朝霞滑過山丘,落在空寂的曠野上、軍陣前,刺眼的光芒刺痛了劉鑠的雙眸。


    他眯著眼,望向對麵黑壓壓一片的青州黃巾,遮天蔽日的旌旗,隨風招展,獵獵作響,卷動了黃沙,令原本肅殺的戰場,多了一絲蕭瑟。


    待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時,劉鑠看得極其真切,對方軍陣中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便是久未露麵的張饒。


    “仲康。”劉鑠招唿一聲。


    “在。”許褚頷首點頭。


    “瞧見了嗎?你的目標便在那裏。”


    “恩。”


    許褚扭頭望向對麵黑壓壓一片兵馬,極其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此賊交給未將即可,任憑他百萬兵卒,在未將眼裏,也不過是一堆破磚爛瓦而已。”


    “哈哈!”


    劉鑠仰天哈哈一聲,瞥向許褚時,綻出一抹淡笑:“仲康啊,你何以如此狂妄?對方可是足有百萬兵卒,即便訓練再弱,裝備再差,兵力上的差距卻是難以彌補。”


    許褚深吸口氣,朗聲言道:“主公嚐言,兵不在多,在於精,青州黃巾雖有百萬之眾,卻是烏合之眾,我軍雖少,卻盡皆虎狼銳士,何懼之有。”


    劉鑠非常欣賞許褚的膽氣,但必要的提醒,還是要有的:“可你似乎忘記了後半句話,將不再勇,在於謀。”


    “你雖作戰勇猛,殺伐果決,但今日之戰,絕非往昔可比,雙方兵力上的差距太大,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作戰意圖。”


    “我希望仲康你能多多思考如何衝殺,而非恣意胡為,橫衝直撞,如此一來,暴露了作戰意圖,想要誅殺張饒,難於登天。”


    許褚猛然驚醒,再次拱手:“主公放心,未將絕不會恣意胡為,一定會配合陷陣營衝殺,悄無聲息地接近張饒。”


    “恩。”


    劉鑠滿意地點點頭:“我會在將台上,觀看你的作戰。”


    許褚深吸口氣:“主公放心,未將必不負厚望。”


    劉鑠頷首,淡然一笑:“你隻要能收斂些,此役必成。”


    *****


    青州黃巾軍陣。


    黃沙飛過,迷亂了雙眼。


    張饒眯著眼睛,遙望著對麵雄壯的隊伍,忍不住萬幹感慨:“真不愧是劉鑠,隊伍果然威武雄壯,遠非劉岱可比,此一戰的確比我想象中艱難許多。”


    “管兄。”


    言至於此,張饒扭頭瞥向管亥,極其鄭重地道:“這一戰關鍵還要在你,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撕開漢軍的防線。”


    “相信我,隻要側翼的戰況傳來,漢軍防線必然會分崩離析,屆時便是我軍發起衝鋒的絕佳戰機,也是我軍唯一的勝算。”


    管亥深吸口氣,又緩緩唿出:“張兄放心,該怎麽打,管某心裏清楚。”


    張饒滿意地點點頭,麵上浮出一抹淡笑:“如此甚好!漢軍的布陣正如我等此前預料,他們一定會以陷陣營為主,強攻我軍。”


    “我張饒便是最大的目標,隻要我站在這裏,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猛攻過來,這便是管兄你的機會,幹萬要把握住了。”


    管亥握緊了手中長刀,眉目之中,蕩出騰騰殺氣:“張兄注意保護自己,其餘事情交給管某便是,成敗在此一舉。”


    “放心!”


    張饒的聲音雖然平緩,但卻鏗鏘有力,充滿自信:“全軍精銳皆在於此,我還真想瞧瞧,陷陣營即便再怎麽善戰,不過一幹兵馬,又能有多厲害。”


    “駕—!”


    張饒策馬走出軍陣,長舒口氣,輕聲道:“待我先與那劉鑠聊兩句,給側翼兵馬爭取些時間,他們突破的越快,對於咱們越是有利。”


    踏!踏!踏!


    策馬上前了一段距離,張饒扯著嗓子唿喊道:“吾乃青州黃巾渠帥張饒是也,兗州牧劉鑠何在,可敢上前搭話?”


    希籲籲—!


    隻聽得軍陣中響起一聲嘹亮的馬鳴,一個身穿鎖子甲,頭戴紫金盔的威武少年,策馬緩緩而出,走上前來:


    “在下便是劉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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