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劉郡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企恕罪。”


    陳府的大門緩緩展開,陳氏家主陳泰疾步相迎,隔著老遠便拱手行禮,滿麵堆笑。


    “是鑠不請自來,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劉鑠麵上浮出一抹淡笑,趕忙上前,一揖還禮,順勢攙扶陳泰:“陳老近來身體可安康?”


    陳泰捏著頜下山羊胡,朗聲道:“托郡守的福,身子骨還算硬朗,咱們別在這裏站著了,不如迴府詳聊,如何?”


    “甚好。”


    劉鑠緩緩點頭,答應一聲,旋即擺手道:“陳老請。”


    陳泰趕忙讓開一步,擺手做請狀:“豈敢,郡守先請。”


    劉鑠淡然笑道:“您是長輩,理當先行。”


    陳泰搖搖頭:“您是官,老朽是民,豈能先行。”


    ......


    二人相互推辭片刻,最終並肩而行,一起迴到陳府。


    陳泰早已名人烹好茶水,二人分賓主落座,簡單寒暄了兩句,隨即直奔主題。


    “實不相瞞,鑠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相求。”


    “哦?”


    陳泰皺了皺眉,試探性問道:“不知郡守有何事?直言即可,老朽必定鼎力相助。”


    劉鑠淡笑,如實迴答:“想必陳老應該已經有所耳聞,明年東郡的豎碑儀式,天下世家豪族必將雲集於此,人數怕不下百人。”


    “當真有百人?”


    豎碑儀式已經傳遍兗州,何況是濮陽陳氏的家主陳泰。


    隻不過......


    他是對人數持懷疑態度而已。


    畢竟,大漢的世家豪族統共便那麽多,若是當真來一百多家,幾乎是要遍布大漢各個角落的世家了,若是再加上他們的隨從,人數怕是得五、六百不止。


    “嗯。”


    然而,劉鑠卻是極其肯定地點了點頭:“已經反複確認過了,應該不下百人,為了安頓他們的衣食住行,鑠必須要修建一座大的驛館。”


    “按照目前的規劃,鑠在濮陽選定了一塊地方,想要將上麵的房間、商鋪等拆遷,修建一座足以容納幹人的驛館。”


    嘶—!


    陳泰聽得心驚肉跳:“郡守莫不是在玩笑?要修建一座足以容納幹人的驛館?”


    劉鑠則是極其確定,眼神如炬,緩緩點頭:“嗯,保守估計,是這樣的,畢竟某些世家豪族出行,隨從便多達十數人,即便隻是幹人驛館,怕是也難以滿足。”


    陳泰捏著頜下一縷胡須,思忖了良久:“郡守此來,莫不是看上了我陳家的地方?”


    劉鑠淡笑:“陳老果真聰慧,的確看上城西一處,因此過來與陳老相商。”


    “仲康。”


    “在。”


    “把地圖拿來。”


    “喏。”


    身旁的許褚從懷中摸出羊皮地圖,雙手呈給陳泰。


    劉鑠摸著齒髭,輕聲道:“陳老且過目,圖中框選出來的地方,便是鑠選中之地,經過毛縣令的調查,裏麵產業最多者,便是陳家。”


    陳泰接過地圖,展開平鋪在案上,仔細瀏覽,緩緩點頭:“沒錯,這裏的確是我陳家的一處產業,乃是一座大型的倉庫。”


    濮陽靠近河水,從這裏出發可以渡河抵達黎陽渡,因此濮陽這裏有很多的商賈途徑過路,加之劉鑠取消了關隘稅,商業活動愈加頻繁,倉庫承租、中轉,極其賺錢。


    雖說劉鑠當上東郡太守不過一年時間,但因為取消關隘稅的原因,導致東郡商業活動極其頻繁,竟是讓陳家的倉庫生意,愈發興隆,賺得缽滿盆滿。


    當陳泰拿到地圖,看到被劉鑠選中的地域時,內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彷佛有人要挖他的心肝似的,疼痛感瞬間淌遍全身。


    這一瞬,陳泰麵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惆悵。


    雖說陳家不缺這一個生意,但畢竟是極其賺錢的生意,豈能就這樣浪費掉。


    陳泰努力讓自己保持絕對的鎮靜,深吸口氣,又緩緩唿出,試探性詢問道:


    “不知劉郡守是準備購買呢?還是強征呢?亦或者是其他辦法?”


    “老朽不得不提醒郡守,如今這個倉庫可謂是個聚寶盆,每日賺錢皆在萬錢之上。”


    言外之意,如果準備購買,你可得準備出血,否則這個倉庫是絕對不賣的。


    畢竟,誰也不願意把自家的聚寶盆,就這樣拱手相送。


    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


    這樣淺顯的道理,劉鑠自然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此,毛玠方才提醒劉鑠,要換一個地方,這裏的拆遷成本實在是太高,而東郡的財政壓力,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強征是不可能強征的,否則鑠也不會主動登門。”


    不管怎樣,既然陳泰提到了“強征”,那麽劉鑠總是要做出迴應的。


    不過......


    花大價錢購買,倒也絕非劉鑠金牌銷售出身的本性。


    這玩意兒跟後世的房地產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土地歸屬是陳家,而非官府,後世購買的是使用權,而非產權。


    劉鑠率先試探性詢問道:“若是鑠準備購買,不知陳老多少錢才肯割愛?”


    陳泰捏著頜下一縷山羊胡,思忖了良久:“郡守,咱們在商言商,您可甭怨老朽要價狠。”


    劉鑠笑了笑:“當然,私教再好,也不能壞了規矩,這一點我劉鑠清楚,您直言即可,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陳泰聞聽此言,緩緩點頭,暗鬆口氣:“我濮陽陳氏在這裏經營了百餘年,方才有了今日的規模,這個倉庫修建更是超過二十年,尤其最近每日庫滿,價格愈高。”


    “適才所言,每日收入過萬錢,絕非老朽信口開河,有倉庫賬本為證,若是郡守需要,老朽可以派人取來。”


    毛玠此前便打聽倉庫的盈利能力,因此劉鑠對於這座倉庫的商業價值,有著極其明確的判斷,陳泰的確沒有絲毫誇張。


    畢竟,這一年多的時間,東郡八個新縣的修建,可是一起開工,在關隘稅上省出來的錢,很多全都被倉庫生意奪走了。


    “不必。”


    劉鑠擺了擺手,輕聲道:“鑠相信陳老,不會誑某。”


    陳泰點點頭:“這是自然。”


    劉鑠再問:“所以,陳老心中的價格......”


    陳泰略一思忖,給出答案:“今日是郡守您親自前來,老朽不能不給您些薄麵,若是您能給三幹金,這個倉庫便是您的了,如何?”


    三幹金?


    劉鑠不得不承認,比他想象中要便宜些許。


    畢竟,每日租金便達萬錢,按照錢、金匯率比值,基本上便是一枚馬蹄金。


    如此核算下來,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五枚馬蹄金,十年下來便是三幹六百五十枚馬蹄金。


    即便考慮到淡旺季的因素,給予租金一定的折扣,按照每年三百金核算,十年下來便是三幹枚馬蹄金。


    後世能夠靠租金,十年收迴成本的商鋪,倒也是正常的水準,當然前提是忽略租金漲幅,若是考慮到漲幅,幾乎七、八年便可迴本。


    如果單從這一點判斷,劉鑠隻能認定這倉庫不貴,但也絕對不能算便宜,陳泰沒有獅子大開口,已經算是給他麵子了。


    可是......


    東郡的財政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明年開春,屯墾播種直到秋收的期間,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可全都要他來管,即便有袁術提供的二十萬石糧草,但也禁不住這樣的消耗與浪費。


    劉鑠神色始終保持鎮定,長出口氣,輕聲言道:“陳老,您給的三幹金的售價,若是簡單核算下來,的確不能算貴,乃是一個合理的報價。”


    “可是......”


    話鋒一轉,劉鑠雙目如炬,金牌銷售的架子立刻端了起來:“賬可不是您這樣簡單算的,您可聽某給您核算一番,再決定報價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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