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蓬!


    勺杆撞在橫木上,發出蓬的一聲悶響,一個又一個的火油罐,帶著洶洶火焰,飛入高空,隨即如同從天而降的火流星般,罩向陳留城池。


    有的火油罐砸在了城牆上,蓬的一聲爆碎,飛濺的火油擦著一丁點火星子,轟的一聲,便是竄天大火,朝著四周飛濺;


    還有的火油罐似乎用力過猛,越過了城牆,飛入了城中,砸向城內堆放擂石、滾木等軍械的地方,蓬的炸裂開來,四周猝不及防的士卒,哀嚎聲隨即響起。


    ......


    當然!


    亦有不少火油罐正中寬幅達四丈左右的城牆上,爆碎的火油罐竄出數百條火蛇,頃刻間燃起一片大火,將猝不及防的士卒,直接吞噬。


    城外樓櫓上的劉鑠看得極其清楚,在那層層疊疊的守城士卒中,正有數個燃燒的火人,奮力地來迴狂奔,悲慘的嚎叫聲好似能夠穿透萬丈高的雲層,直達天聽一般。


    別說是城頭的士卒了,就算是城外的劉鑠本人,也不由地跟著一陣心悸,可以想象到,此刻城頭上的士卒,麵對這一幕,會是怎樣恐懼的心情。


    劉鑠不得不承認。


    陳留守軍麵對這一輪炮火的洗禮,沒有出現慌亂的狀況,已然可以證明他們訓練有素,否則若是換做旁人,估摸著已然嚇尿,不敢再戰。


    “依據試射情況,速速調整。”


    雖然,喬福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指揮作戰,還算是有模有樣。


    在他的率領下,各投石車士卒,已然開始微調,或是向左挪移三分,或是向前挪移半分,總之在觀察手的指揮下,大家很快完成了微調。


    “裝填火油罐!”


    ......


    “點火!”


    ......


    “第二次投射。”


    “放!”


    ......


    蓬!蓬!蓬!


    一顆又一顆的火油罐再次升空,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後,隨後如同火流星一般,毫無半點花哨地罩向城池。


    此前約莫隻有一般火油罐,可以達到陳留城頭,但這一次,竟然隻有兩個火油罐沒有打在城頭,而是飛入了城中。


    這意味著......


    投石車的攻擊已經傷不到自己人,城外的陷陣營、衝車隊伍,在這一刻,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發起總攻了。


    僅僅試射了一次,便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劉鑠不得不承認,在兼職炮兵的領域內,眼前這支小隊絕壁是人才。


    甚至,連下方觀戰的陳宮,也忍不住開口稱讚道:“哈哈!投石車打得好,打得實在是太好了。”


    “是啊!”


    一旁的程立捏著頜下美須髯,緩緩點著頭:“主公的決策是正確的,在攻城器械的輔助之下,估摸著要不了一個時辰,便可拿下陳留城了。”


    要知道,陳留可是郡治,乃是整個陳留郡最最最堅固的城防,在張邈當上郡守之後,他對陳留進行了多次的修繕、增高,堪稱是固若金湯。


    但饒是如此......


    麵對喬福率領的投石車小隊,依舊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若是照這樣發起數輪的進攻,估摸著城中守軍,該不戰自潰了。


    “一個時辰?”


    陳宮扭頭瞥了眼程立,淡然一笑:“仲德,咱們要不打個賭,半個時辰之內,北門必破,我軍軍旗必插於門樓之上。”


    程立捏著頜下一縷美須髯,思忖了片刻:“投石車雖然厲害,陷陣營雖然強悍,可城中士卒堅守之心堅定,想要在半個時辰內破城,有些難度。”


    “說吧。”


    一念至此,程立唇角微揚起個弧度,輕聲道:“你想要賭什麽?”


    陳宮略一思忖,直言道:“簡單!就賭你那個不敢告人的夢,如何?”


    程立眉頭驟擰:“這......”


    “怎麽?”


    陳宮故意以言語刺激道:“仲德莫非不敢?”


    程立深吸口氣:“好吧,這件事終歸還是要說出來,否則憋在心裏,遲早是個麻煩。”


    陳宮大喜:“仲德果然是個痛快人,好,咱們就這麽定了。”


    “且慢!”


    程立當即打斷,冷聲道:“我的賭注已經定了,你的呢?”


    陳宮淡笑:“你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難道你沒看出來,我是在幫你嗎?”


    程立白了對方一眼:“扯淡!直言吧,你能給什麽?”


    陳宮無奈歎口氣:“這樣如何?你若是贏了,我家中藏書,隻要你程立能瞧得上眼的,隨便哪一卷,隻要你開金口,我陳宮必雙手奉上。”


    程立頓時眼放精芒,心情大爽:“君子一言。”


    陳宮昂首言道:“駟馬難追!”


    ......


    賭約即成。


    二人全神貫注於戰場。


    就隻見,衝車、雲梯車、陷陣營已然開赴至城下,漫天的箭矢在城上、城下交織成網,每時每刻皆有士卒,慘死在箭雨之中。


    蓬!


    宛如碉堡一般的衝車上,插滿了箭矢,像是一隻巨大的刺蝟,正朝著陳留北門洞趕去,巨大的橫木撞在兩扇城門的縫隙上,發出一聲悶響,彷佛城池都跟著一顫。


    “一、二!”


    蓬!


    “一、二!”


    蓬!


    “一、二!”


    蓬!


    “......”


    如悶雷一般的吼聲間斷性響起,撞木在十餘個彪悍的力士合力下,有節奏地撞向城門,一次接著一次,不停地持續衝撞。


    與此同時,兩架雲梯車同樣開赴至城下,在陷陣營的掩護下,操作人員不斷將雲梯臂伸展開來,最終蓬的一聲,搭在城牆垛上,穩如泰山一般。


    下方手持雙弧盾防禦箭矢的高順,內心狂喜,大聲唿喊道:“關平、李進聽令,你們各帶一隊兄弟,沿著雲梯強攻城池,不得有誤。”


    二人齊齊拱手:“喏。”


    “切記!”


    高順聲音如雷,響徹全場:“東西門皆有雲梯車助攻,他們明顯不服我陷陣營,爾等務必要打出陷陣營的氣勢,好讓他們心服口服。”


    聞聽此言的李進鏗鏘迴應:“將軍放心,交給末將即可,別說咱們有雲梯車助攻,便是沒有,東西兩門也絕非我陷陣營對手。”


    “關郎小子!”


    話音剛落,李進抬眸望向對麵的雲梯車,衝關平綻出一抹淡笑:“咱倆不妨比一比如何?看誰能先殺入城中,穩定局勢,將手中的旌旗,插在門樓頂上。”


    “好!”


    關平自從安林一戰後,深得高順喜歡,更贏得了眾將士的尊重。


    因此,被高順毫不猶豫地提拔成了軍司馬,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高順、李進。


    尤其他素有“拚命關郎”的美譽,更是符合陷陣營獨特的氣勢,便更得高順、李進歡心。


    這次比試,絕非真正的比試,在李進的心裏,簡直就是一次遊戲。


    無非是溝通一下感情,再試試關平的極限,看看能否再有提升。


    然而......


    這事情落在關平心裏,也不是那麽簡單。


    他心思單純,真當這是一次挑戰,答應一聲後,立刻跳上雲梯臂,把手一招,厲聲唿喊:


    “弟兄們,隨我強攻,莫要輸給李校尉。”


    “殺—!”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


    關平以雙弧盾護住身體要害,手持寰首刀,腳步如風,僅僅隻是一刹,便奔出十餘步遠,與後方的弟兄,拉開至少七、八步遠。


    “臭小子,玩這一手。”


    李進絲毫不惱,反而極其開心,隨即跳上雲梯臂,飛速向上急衝,他甚至沒拿雙弧盾護著身體,而是一雙虎目死死盯著城頭的動靜。


    嗖!嗖!嗖!


    一波箭雨打過來,李進左手猛一揮雙弧盾,磕開一部分箭矢,右手寰首刀淩空挽個刀花,盡是將側麵襲來的箭矢,盡數擋下,沒一支箭矢能傷他分毫。


    “子進果然悍勇。”


    見此一幕,即便是在下方指揮戰鬥的高順,也忍不住心中暗讚,深感自己撿到了寶貝,李進之勇絕不亞於許褚、典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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