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


    鞠義深吸口氣,繼續言道:“末將有一套步克騎戰法,需要在三個月內,大量反複訓練,這對體力的消耗非常巨大,還望主公能提高我營的夥食標準。”


    袁紹暗暗鬆了口氣,發出一聲蔑笑:“我當是何事,不過是提高夥食標準而已,我答應便是,每日三餐,管飽,如何?”


    漢末時期正常情況是朝食、夕食兩餐,平素農活比較累時,可能會吃一頓午餐,但也隻是解饞而已,俗稱打尖。


    而在戰時,士卒的夥食標準便是三餐,因為他們的體力消耗巨大,必須要補充足夠能量,才能發揮出最強戰力。


    當然!


    也僅僅隻是三餐而已,不同等級的士卒,夥食標準不同,往往最底層的士卒,隻能吃得上一張麥餅,而中層軍官則不然,或許還能喝口湯。


    至於管飽?


    哼!


    想都甭想!


    糧食這種戰略物資,對於各路諸侯而言,絕對是要嚴格控製的,能縮減多少成本,便縮減多少成本,給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八十的底層士卒吃?於他們而言,便是浪費。


    袁紹自以為最後兩個字重若千斤,完全可以令鞠義滿意,但鞠義卻是頗為不屑,反而拱手抱拳,提出自己的要求:


    “主公,不單單要三餐、管飽,而且每日至少要有兩頓肉,最好在午食、夕食,且以羊肉最好,每天殺兩隻羊即可。”


    “這......”


    袁紹皺了皺眉,陷入沉默。


    鞠義立刻補充言道:“主公,羊肉的肉質比較肥美,可以在短時間內,提高士卒的體質,這對於擋下白馬義從的衝擊,是極其必要的。”


    機動性!


    衝擊力!


    顯然!


    鞠義提出的要求是具有針對性的。


    袁紹深吸口氣,再次瞥向荀諶,試探性問道:“友若,怎麽樣?可能實現否?”


    荀諶眸中閃過一抹獰色,揖了一揖道:“主公,每日殺兩隻羊,一月便是六十隻,三月便是一百八十隻,屬下便是臨時買,都不可能買得到那麽多羊。”


    “主公。”


    不等袁紹開口,鞠義便提前打斷,給出自己的意見:“咱們可以派人趕往代郡烏桓營地,朝他們購買羊,而後從飛狐道,過淶源縣,返迴中山國。”


    太行八陘中的蒲陰陘,實際上不是一條標準的路,它是以淶源縣為中心,呈現十字交叉的戰略通道。


    從中山國走唐河道,便可抵達淶源縣,再從淶源縣走飛狐道,便可抵達飛狐口,進入代郡的地界。


    代郡是個相對比較特殊的郡,它雖然隸屬幽州,但卻被太行山、燕山隔絕在外,單從地緣屬性上判斷,倒更應該歸屬並州。


    即便從後世的地緣劃分中,代郡也是一個極其割裂的存在!


    它有一部分屬於當今河北懷安、蔚縣、尚義,一部分屬於山西陽高、渾源的洋河流域,還有一部分歸屬於內蒙古興和縣境。


    因此,袁紹從代郡購買羊,是相對比較安全的,不會受到公孫瓚白馬義從的影響。


    袁紹瞥了眼鞠義,訕笑一聲:“沒想到,你居然想到了這種程度,好,那便依你所言,每日三餐,再殺兩隻羊,專供你營。”


    鞠義大喜,欠身拱手:“多謝主公。”


    “友若。”


    “在。”


    “這件事交由你來辦。”


    “喏。”


    又解決了一件事,袁紹長出口氣,轉向鞠義:“這次連夥食標準都提高了,想來應該沒有別的條件了吧?”


    “呃......那個......”


    鞠義神色略顯尷尬,皺了皺眉,聲音拖長:“不瞞主公,還有最後一件事。”


    袁紹深吸口氣,將怒火壓製在心理:“三件都解決了,也不怕這最後一件,直言即可。”


    鞠義深知此事有些難度,停頓了片刻,方才言道:“主公,末將至少需要五百匹戰馬,配合我軍訓練。”


    “啊?”


    袁紹被這一句話嚇得連唿吸都屏住,臉上的肌肉僵著,好像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你要多少匹戰馬?”


    “五......五百匹!”


    鞠義的神色忽然淡然下來,趕忙解釋道:“主公,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末將必須要拿戰馬進行最終的衝撞訓練。”


    “若是他們沒辦法擋下白馬義從的衝陣,勢必會被其一舉撕破防線,屆時對方的步騎軍陣必將橫掃我軍。”


    袁紹眉頭緊攢,卻又深知此言不虛,隻覺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東西似的,難以描述那種厭惡的感覺:


    “可你應該清楚,咱們軍中的戰馬有限,大都是斥候、傳令兵在使用,很難湊得齊五百戰馬給你,而且若是給了你,斥候必將停滯,這仗還怎麽打?”


    “不行!”


    袁紹大手一揮,毫不猶豫地拒絕:“絕對不行!”


    又有荀諶立刻跟著道:“五百匹戰馬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按照你的訓練方法,恐怕這些戰馬非得被撞死不可。”


    “是啊。”


    緊跟著,郭圖同樣閃出身來,怒氣衝衝道:“仲節,你拿五百匹戰馬來訓練,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而且......”


    郭圖深吸口氣,冷聲叱問:“你能保證自己訓練出來的士卒,一定可以戰敗白馬義從?”


    許攸吐口氣,搖頭歎息:“仲節啊,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這樣的要求,隻怕主公沒有能力答應。”


    “那可是五百匹戰馬!”


    許攸的聲音洪亮而有力度,充斥著憤怒與不屑:“你以為是五百隻羊嗎?可笑至極!”


    鞠義再次拱手道:“主公,此戰若是獲勝,咱們獲得的可就不是五百匹戰馬了,或許是五千匹,甚至更多也不一定,這樣的投入是值得的。”


    不等袁紹迴答,一旁郭圖立刻懟了迴去:“鞠義,能不能打贏,還另當別論呢?你現在就敢大言不慚,收獲五千匹戰馬?”


    言至於此,郭圖更是抬眸瞥向沮授,陰陽怪氣道:“還以為公與能舉薦出真正的大才,沒曾想竟是這般大言不慚的狂妄之徒。”


    “主公!”


    鞠義再次欠身拱手,苦苦哀求道:“五百匹戰馬或許有些多,末將隻要求三百匹戰馬,如何?總之想要萬無一失,這樣的投入絕對不能少!”


    袁紹何嚐不知鞠義此舉的意義,但一匹戰馬的價格在一萬錢以上,而且現在自己與公孫瓚決戰,特殊情況下,價格自然更貴。


    保守估計,如果當真要給鞠義購買三百匹戰馬訓練,恐怕至少要花費五百萬錢,最為致命的是,這份投資是打水漂,能不能收迴來,還是個未知數。


    正當袁紹猶疑不定時,一旁的沮授終於開口了:“主公,如果您不用鞠義出戰,可有辦法戰敗公孫瓚的白馬義從?”


    “這......”


    袁紹不是沒跟公孫瓚打過,隻是被公孫瓚接連戰敗而已。


    他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暫且沒有更好的辦法。”


    沮授揖了一揖,繼續道:“既如此,我軍若是不斷落敗,最終必定是分崩離析,屆時要錢糧又有何用?”


    “屬下以為,當前我等已經無路可退,必須要竭盡全力,戰敗公孫瓚,為此即便掏空整個冀州,也是值得的。”


    “這個......”


    袁紹依舊難以下定決心。


    足足沉寂良久,殿中鞠義再也忍不住了,當即欠身拱手:“主公,末將願意立下軍令狀,若是不能戰敗白馬義從,全家老小,盡皆歸主公處置。”


    “仲節,你......”


    “公與!”


    不等沮授開口阻止,鞠義便擺手打斷:“放心,當年在涼州時,大小戰役不下數百場,我鞠義從無敗績,爾等畏懼白馬義從如虎,但它在我眼裏,根本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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