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廚泉雖然挨罵了,但他心裏其實非常清楚,若是退下來再來一次,不僅給了漢軍喘息之機,更需要重新走一遍地獄路,這其中的損失可是雙倍的。


    而現在......


    自家兄長的決定雖然殘酷了一點,但卻不必再走一遍地獄路,更不必給漢軍以喘息之機,雙方拚的就隻剩下忍耐力,這一個選項。


    匈奴已經斷糧,如果不能快速拿下這座縣城,那麽等待他們的,有且隻有一條死路而已,既然如此,因何不拚上一把呢?


    “殺—!”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


    又是一隊匈奴士卒高舉著兵器,嘶吼著闖入陷馬坑陣。


    他們踏著自家同袍的屍體,踩在血泊之中,不斷向前狂衝,哪怕是戰死,亦無怨無悔。


    望著越戰越勇的南匈奴士卒,即便是縣尉薛悌,也不由地露出駭然與敬佩的神色:


    “居然沒有撤軍,看來他們是準備強攻本縣,誓死不休。”


    “好!”


    薛悌深吸口氣,緩緩點了點頭,下意識握緊了拳頭,獰聲道:“既如此,那便讓爾等瞧瞧我民主縣的手段。”


    “來人。”薛悌招唿一聲。


    “在。”


    “速速稟告縣令,匈奴賊子發起強攻,南門急需補充兵力與箭矢。”


    “喏。”


    傳令兵插手應命,旋即飛身上馬,直奔巢車。


    薛悌則是凝視著城外奮戰的匈奴士卒,扯著嗓子不停嘶喊:“弟兄們,給我狠狠地打,莫要擔心箭矢,將手中的箭矢全部打光。”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從拒馬內側罩向拒馬外側,雖然隻是建工軍士卒而已,但經過三次強攻的他們,已然熟悉了進攻節奏,換隊銜接,毫無滯阻,宛如行雲流水。


    南匈奴士卒像是瘋了一樣,提著馬刀不斷猛衝,他們腳下堆滿了屍體,完全不必擔心陷馬坑陣的影響,衝鋒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


    雖然,這最後的三步寬幅陷阱,已經吃了不知多少同袍的屍體,但這似乎並不能阻攔他們進攻的腳步,依舊揮舞著馬刀,不斷猛衝拒馬。


    蓬!


    一個彪悍的匈奴士卒奮力削斷了幾隻戰矛,左側又有寒光突襲,腰間一大片衣衫盡裂,迴身防護時,前麵又露破綻,一柄角度刁鑽的戰矛從其側腰斜刺裏紮入。


    拔出戰矛的一刹,帶出一道血箭,彪悍的匈奴士卒立足不穩,側身直接跌落陷阱,發出噗通一聲悶響。


    這聲音被淹沒在喊殺聲中,沒有掀起半點波瀾,但卻逃不過薛悌的眼睛,從他那個角度望去,竟然已經可以看到陷阱中匈奴人的屍體。


    難以置信!


    慘死於陷阱中的匈奴人,竟快要將足足兩丈高的陷阱填平!


    雖然整個戰場寬幅不算太大,但保守估計,這個陷阱已經吃掉上百條匈奴人的性命,它為民主縣的防守,貢獻出了它最大的力量。


    若是連陷阱都被填平了,那麽縣兵就當真要與匈奴士卒短兵相接,在沙場中搏殺掙命,這對於他們而言,傷亡率會大幅度增加。


    “縣尉,沸水來了。”


    正當薛悌愁死不已時,後方響起一聲唿喊。


    “快!”


    薛悌把手一招,鏗鏘下令:“給他們嚐嚐鮮!”


    下一秒,隊伍閃開數條數尺寬的小路,同時眾將士披上了蓑衣,以防被沸水誤傷。


    火頭軍的士卒們推著小車,載著大鍋到拒馬前,一盆又一盆的沸水,衝著拒馬下的空擋,直朝著匈奴人身上潑去。


    嘩啦—!


    滾燙的沸水沾到匈奴士卒的身上,沁過那層薄薄的粗衣,頃刻間燙傷了他們的皮膚,灼痛順著神經傳入大腦,又在瞬間傳遍全身。


    “啊!是沸水!”


    “漢軍竟在潑沸水!”


    “啊,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卑鄙、無恥的漢軍,我與爾等勢不兩立。”


    “......”


    一盆又一盆的沸水潑上去,頃刻間便令前排的匈奴士卒喪失了戰鬥力,再加上頭頂接連不斷的箭雨襲殺,彪悍的匈奴人愣是殺不到拒馬跟前。


    聽到自家士卒悲慘的嚎叫聲,於夫羅心如刀絞,恨得牙根直癢癢,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在顫抖,一雙鐵拳緊握,彷佛恨不得連空氣都捏爆。


    “卑鄙!”


    “漢軍果然卑鄙!”


    於夫羅氣得直接爆了粗口,破口大罵。


    他是怎麽也想不到。


    連沸騰的水都能拿來當做武器,這座新城雖然沒有城牆,但想要拿下來的難度,卻絲毫不比強攻一座堅城差。


    於夫羅有種踢到鐵板的感覺,如果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打死都不與劉鑠為敵,這小子連董卓都能戰敗,何況是自己!


    “兄長,該怎麽辦?”


    唿廚泉徹底懵逼了。


    這一次,他同樣萌生退意,但卻不敢明言,隻能試探性詢問:“在這樣下去,隻怕等天黑了,咱們都拿不下新城。”


    “......”


    於夫羅漠然,沒有迴應。


    現在的他,當真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如果鳴金收兵,那麽又要重來一次,雖然陷馬坑的影響沒了,但眾將士的士氣同樣跌到了穀底,鳴金收兵一次,士氣必然大跌一次。


    可如果不鳴金收兵,一旦等到天黑,他們同樣得退出來,這座縣城涉及到了數萬百姓的生存,他們一定會誓死不休。


    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辦?


    “報—!”


    正當於夫羅陷入愁思中時。


    忽然。


    不遠處響起悠悠一聲傳報。


    於夫羅扭頭望去,乃是自家斥候,飛馬而來。


    不等其開口,於夫羅便擺手打斷道:“不必多禮,發生了何事,直言即可。”


    斥候頷首,直言道:“徐晃率領的精兵,已然殺來,他們分作數股,正在與劉將軍糾纏。”


    嘶—!


    於夫羅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扭頭瞥向遠方。


    果不其然!


    視野的盡頭處,一道道由煙塵組成的洪流滾滾而來,耳畔中甚至能聽到輕微的喊殺聲,以及戰馬奔馳的馬蹄聲:


    “該死!”


    於夫羅暗自咬住牙根,此時已然是麵沉如水,殺意大勝。


    唿廚泉則是趁機勸諫道:“兄長,鳴金收兵吧,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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