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拒馬外匈奴人的嘶吼聲,薛悌忙不迭抬眸望去。


    果不其然。


    這幫家夥紛紛帶上了麵罩,將口鼻盡皆捂住,某些人甚至將衣衫退下來,整個套在頭上,隻是在眼睛部位,留著一條狹窄的縫隙。


    薛悌不得不承認,如此嚴密的防守雖說不一定能隔絕茱萸粉,但毫不客氣地說,隻要匈奴士卒稍微注意些,茱萸粉已經起不到作用了。


    “嗬嗬。”


    薛悌不屑地哂然一笑:“主公真乃神人也,已然將匈奴人的反應悉數掌控,以為包裹住腦袋便沒事兒了嗎?”


    “愚蠢!”


    薛悌忿忿吐出兩個字,旋即扭頭招唿一聲:“快去,讓火頭軍把煮好的沸水全部推過來,該輪到他們上場了。”


    傳令兵欠身拱手道:“喏。”


    旋即。


    飛身上馬,直奔火頭軍處。


    每天都要負責三萬人的夥食,火頭軍中有數百口大鍋,這些東西落在劉鑠的應急自救預案中,全都變成了防守的器械。


    此前薛悌還對劉鑠口中的“人民戰爭”,倍感疑惑,總覺得他們不過是種地的農民而已,麵對血淋淋的戰場,有且隻有一條死路。


    可現在來看,這些人若是用的好,照樣可以殺敵,而且不比訓練有素的士卒差勁,關鍵在於誰來用,怎麽用。


    經過兩次大勝,不單單提振了全軍的士氣,更提振了薛悌等人的信心,雖然是座新縣,暫時沒有城牆,但賊子想要拿下它,依舊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


    “殺—!”


    喊殺聲震天徹地,再次響起。


    拒馬外的南匈奴士卒,又一次發起了衝鋒。


    但這一次,全體將士的臉上沒有點畏懼,每個士卒已然將箭矢搭在弦上,做好了隨時放箭的準備,他們在一次又一次的實戰中,獲得了成長。


    “弓弩手準備。”


    薛悌昂首凝視著外麵的南匈奴士卒,不斷計算著箭矢距離,緩緩抬起手臂,聲音洪亮,好似雷霆炸響。


    眾將士聽到命令,立刻便將弓弦拉滿,蓄足力量,隻要“放箭”的命令一處,便會鬆開勾住弓弦的手指,放出一波滂沱大雨般的箭矢襲殺。


    近一點!


    又近一點!


    更近一點!


    ......


    當南匈奴士卒的先頭部隊,踏入到民主縣縣兵的射程範圍內的一瞬,薛悌沒有絲毫猶豫,手臂猛然劈落,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放箭!”


    嗖!嗖!嗖!


    下一個瞬間,成百上千支箭矢,帶著尖銳的嘯聲,破空而發,宛如飛蝗般罩向迎麵奔來的南匈奴士卒。


    隨即,拒馬外響起一陣密集且沉鈍的噗噗聲,這是箭頭鍥入肉體的可怕聲音,彷佛隻是一眨眼,又有數十個士卒躺倒在血泊中。


    雙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進攻節奏,漢軍繼續撚弓搭箭,換隊交接幾無縫隙,一波又一波的箭矢,竟好似中途沒有停頓過。


    而南匈奴士卒卻依舊奮勇前衝,前撲後繼,靠著不計犧牲的這股子猛勁兒,以最快的速度縮短殺向拒馬的時間,以此減少他們的損失。


    畢竟,時間越短,那麽漢軍能夠射出的箭矢數量便越少,隻要少一波箭矢,便可挽救至少數十名將士的性命。


    ......


    嗖!嗖!嗖!


    雙方的箭矢在陷馬坑陣的上空,不斷地往來交織,約莫隻過了三輪,便有提著銳利馬刀,以粗布蒙麵的匈奴士卒,殺到了拒馬外。


    他們下意識地垂下腦袋,貓著腰身,側著身子,且用一隻手半遮擋住眼睛,企圖以最快的速度,避過漢軍的茱萸粉進攻。


    然而......


    這一次,迎接他們的不是茱萸粉。


    而是從木板與拒馬的交界處,刺出來的一支又一支的鋒銳戰矛,側身躲避茱萸粉的匈奴士卒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一支支戰矛刺穿了身體,奪走了性命。


    噗!噗!噗!


    叢矛往來不斷,宛如織布梭機。


    他們幾乎全都是赤膊著上身,根本無法阻擋漢軍鋒利的戟戈,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如同路邊被人肆意踩踏的野草一般。


    但即便如此,悍勇的匈奴士卒依舊瘋狂對拒馬發起衝鋒,在血潭裏瘋狂揮舞著兵刃,企圖靠性命衝破著最後三、五步的距離。


    噗!


    一支戰矛從匈奴士卒的腹部貫穿而過,兇悍的匈奴人竟死死抓住戰矛,任由它留在腹中,還迴頭對後續的戰友,厲聲唿喊:


    “快衝!”


    “攻破這最後一道拒馬!”


    備受鼓舞的匈奴士卒,揮舞著手中的馬刀,邁著流星大步,直躍向那架一人高的拒馬,一步踏出的刹那,尚未站穩,便隻聽蓬的一聲巨響。


    但見......


    率先衝向拒馬的南匈奴士卒腳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長條孔洞,一個約莫三步寬幅的陷阱,赫然呈現在匈奴人麵前,上麵還架設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廢料,鋪著砂土掩人耳目。


    “啊—!”


    悲慘的嚎叫聲隨即從陷阱中震響。


    下麵全都是削尖的竹木,以及鐵蒺藜等物,隻要來犯之敵一頭栽進去,即便不死,估摸著也得落個殘疾。


    聽到悲慘嚎叫聲的南匈奴士卒頓時懵逼了,原本奮勇衝殺的隊伍,一個個嚇得縮了迴去,還沒來得及進攻,便被箭矢命中,死於非命。


    他們紛紛露出駭然的神色,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漢軍不僅做好了準備,而且竟準備得如此充分,居然會在拒馬的前麵,挖出一條三步寬的陷阱。


    尼瑪!


    這一刻,拒馬外匈奴士卒的內心是崩潰的。


    如果早知道東郡一座新城都這麽難對付,那麽他們一定會選擇與袁紹廝殺,畢竟袁紹這小子玩得還算正統,遠不像劉鑠這般歪門邪道。


    正在指揮的於夫羅整個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氣得當場爆了粗口:“雜碎!劉鑠老賊,我於夫羅與你勢不兩立!”


    一旁的唿廚泉同樣愣住了,趕忙拱手抱拳道:“兄長,要不然鳴金收兵吧,咱們再商討商討對策,或許可以減少些傷亡。”


    “商討個卵子!”


    盛怒中的於夫羅毫不猶豫地懟了迴去:“三步遠的陷阱而已,便是填,也得把它填滿,我寧肯讓弟兄們戰死,也絕不能讓他們餓死。”


    “給我衝!”


    於夫羅聲嘶力竭,徹底惱怒:“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新縣。”


    眾匈奴士卒齊聲唿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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